青芷很久沒有為了復習考試而熬夜了。
她不是臨時抱佛腳的人,但是到了高二下半學期分班以后,能感受到學習壓力無形中增大了。高二下學期開始的期中期末考都計入推免資格審查,期末考以后還額外有會考(別提禿頭班主任還總是威脅他們會考不得全a會xxxxxx此處省略三千字),讓人不得不重視起以前跟玩兒一樣的期中考來。
她刷了一套題以后起來看了看班群,沉寂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專心復習還是都睡了。林駿應該是已經遵循良好的生活習慣睡覺了,他是高考當天也會起床晨練再去考試的人(再說一遍,但他不是處女座),所以她是不能問他物理題目了。
可是她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一看居然是陳星。
“學姐,你快救救我~這個程序我看不懂啦。”
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這小學弟趁亂加了她好友。青芷想到這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小男孩也坐在深夜的桌邊,對著一堆高一殺傷無數的vb代碼抓耳撓腮,突然很想笑。
她還記得這些計算機語言的意思,就大致給他講了一下。陳星問明白了一道題,也不好意思再連續問,就說“學姐你慢慢復習,我過半小時再來問你,讓我整理一下問題。”
青芷對著手機屏幕呵呵一笑,他這哪還需要整理問題啊,連簡單的do if都看不懂,到處都是問題……
但是陳星確實很乖巧地每半小時問一小題,大概用青芷五分鐘,像定點報時一樣。到了一點,他似乎熬不下去了,對她說“學姐你別復習太晚,早點睡。”
然后過了三分鐘又傳來一個“晚安。”
青芷也覺得眼睛酸脹,快要熬不下去,就關了臺燈。洗漱整理完,她回陳星:
“晚安。還有不要叫我學姐了。”
考試沒什么可說的,風卷殘云。所幸這次沒有坐在前后左右的人問青芷要答案,善哉。她考完覺得要癱了,但是不能立刻回家去睡個爽——
到了高二,已經沒有考完試會放兩天半的假這個概念了。或者說,“假期”這個詞早已成了奢侈,而且還會逐漸從“奢侈“轉化為“幻夢”。
青芷懷著壯烈的心情向高二一班的教室走去,她想著,桿子老師是會把卷子直接糊到她臉上呢,還是會客氣一點把她叫到辦公室喝杯茶呢。
桿子老師是青芷在名木初中時的老相識了。初中的時候青芷和林駿都是物理競賽的好手,桿子老師雖然是屬于名木高中的老師,但也輔導初中優秀生的物理競賽。
然而青芷雖然受到桿子老師的盛贊,她高中再也沒碰過物理競賽題。她對老師說是覺得自己沒希望得獎,還不如全心準備高考,其實心里是覺得沒意思了。
她不是林駿,能拿著幾道反人類的物理題,在書桌前坐一個上午。她有時候會覺得伊雨簡單粗暴,其實她和她一樣,都需要很多的時間,被稱為青春的時間,來嘰嘰喳喳地和其他女生們拌嘴,成群結隊去買幾塊錢的零食,還有在溫暖的午后埋在沙發里看言情片(盡管青芷自己聲稱對言情片要求很高,基本不看)。
她戰戰兢兢走進教室,卻發現桿子老師沒在。她大大地放松,走到自己座位上,發現把物理卷子夾在胳膊肘下走進來的,是一個更糟糕的人物。
“啊,那個。X老師他有點事,要我代幾天課。課代表來把卷子發下去。”
這個老師也是名木高中的物理老師,本來是教高三的。他有著比桿子老師更響當當的名氣:楊氏模量老師。這個稱呼有點長,有時候就叫他楊老師了,盡管他原來的姓和楊八桿子打不著。
桿子老師之所以叫桿子老師,當然是因為桿子(……)。自從教委規定了教學大綱,每個老師的教學內容大大同化了,但每個老師還是會保留一部分個性內容,有些是對課本內容的趣味解釋,有些是超綱的競賽知識。桿子老師每次對高一學生上力學課的時候,講完三大定律就開始講一節課的單力桿和多力桿,而且他對“桿”這個字的發音很有特色,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桿子老師。
楊氏模量老師名字的由來相似。大學物理實驗有一個測定楊氏模量的實驗,是利用兩次平面鏡反射測定微小變形的。楊氏模量老師每次接到一個新的班級,就用這個實驗來震懾這個班級,每次都有一群可憐的孩子們被弄的一頭霧水,同時對這位老師肅然起敬。后來都有學長和學姐為了抵制這種莫名的游戲,特意給楊氏老師的學生解釋這個實驗的原理。
“青芷,你看看這個帖子。”
伊雨突然用手肘捅捅她,把手機遞過來。青芷反正不想聽楊氏模量老師說話,就閱讀起來:
“學霸:隱匿在人間有頭腦的高智商人物,社交范圍廣泛,融合契合度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高端大氣上檔次。
學屌:他們有時會莫名得到比學霸更驚人的成績,有時則在課堂最后一排頹廢度日。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最終是什么,對學霸懷有淡淡的不屑。
學*:有些人考完試哭天喊地,哭爹喊娘,讓全班去安慰他,結果發下卷子全班第一。
學水:已經不能用智商與努力來評判他們了,他們已經自甘墮落,自暴自棄好多年。
學殘:智商處于全瘋癲狀態。他們已經被學習折磨得痛苦不堪,沒有人樣。
……”
青芷難得有閑心把這種朋友圈里的純凈水逐條讀完,對伊雨說:
“那我是什么?學水還是學殘?”
伊雨不動聲色:
“你大概是學霸?我覺得我是學屌。”
青芷又看了看這兩個的解釋,怒道:
“你大概對我抱有淡淡的不屑?”
伊雨:“……”
伊雨:“別生氣。我本來要說你是學*的,只是不太好意思這么稱呼你。”
青芷哭笑不得。每次發下卷子,伊雨和青芷就要面臨一場撕逼大戰。(除非分數完全一樣,但這個情況三年幾乎沒有發生過。)
可能是熬夜復習感動了神明,青芷的物理考的意外的好,看看周圍一圈居然沒有比自己高的。而伊雨踩著班級平均分,就顯得兩人差很多。青芷雖然覺得很幸運,有種走在路上撿了老人頭的感覺,但是桿子老師不在,讓這份“躲過劫難”的幸存感被沖淡了。
如果桿子老師在的話,沒準會拿自己打個趣,順便在全班面前表揚一下自己的吧。
她正這么想著,就聽到了伊雨在她耳邊低聲而無比認真地說:
“青芷,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想殺了你。”
青芷好像又回到了激揚杯籃球比賽第二天,在空蕩蕩的教學樓的窗口。伊雨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所思所想,只有她突然從逗比變得低沉的聲線,在青芷一個人的世界里回響:
“你拿著整個年級的人夢寐以求的分數,做出像穿越小說里的白蓮花女主角一樣天真無邪的表情。就連我,也想殺了你啊。”
青芷不知道該說什么。說實話,她理解看著所謂“學*”的心情,那種憎恨與厭惡交織,黑色的粘稠的心情。但是,為什么說出駭人的話的,是搞笑又可愛的伊雨呢?她不適合說這樣沉重的話題。
不會是因為壓力太大,產生了第二個人格吧?青芷讀過的少數言情小說里,就有一本提到男主角因為家族給予的包袱過重,產生了嗜殺的第二人格的劇情。
這么想倒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了。青芷也不知道這是在認真思考問題,還是僅僅通過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來逃避現實。因為她想到一半,伊雨又如常地朝她做手勢:
“嘿,門外有小帥哥找你。”
青芷心里猜到個十有八九,出門一看果然是陳星,一臉嬉笑站在一班門口。
“你的vb考的怎么樣?”
陳星哈哈一笑:
“多虧了你連夜援助,我猜我十有八九能過關。你瞧我這不是找你報恩來了。還有你們這老師怎么分析張卷子能分析這么久,我站的腳都要麻了。”
青芷怕楊氏模量老師還沒走遠,就湊到陳星耳邊說了兩句。陳星恍然大悟,心有余悸:
“媽呀,居然是傳說中拖堂不眨眼的楊氏……”
青芷捂住他的嘴。他自知失言:
“我們去天堂路上吃冰激淋吧,我請客。”
青芷:
“我要草莓香蕉巧克力冰激淋卷餅。”
本來她是想敲詐這個半夜騷擾她的小學弟一筆,才報了這個名目繁多的名字。沒想到陳星一下子揚起眉毛:
“我也最喜歡吃這個!”
然后就快速地下了樓,等著她一起往天堂路走去。
天堂路在名木高級中學的北邊,是一條文化氛圍濃厚的酒吧街。夜晚會變得燈紅酒綠,火樹銀花,但白天就像睡著了的藝伎一樣,安靜而浪漫。街邊的酒吧和餐廳大多不是青芷這個年齡的學生能承擔的,但拐到小巷里去就會發現許多讓喜愛甜食的女生和喜歡快餐食品的宅男們垂涎欲滴的店鋪。
陳星一路走的很快,當青芷終于趕到了他們說的那家賣“草莓香蕉巧克力冰激淋卷餅”的店時,陳星已經一手拿著一個柔軟的卷餅,啃著右手那個,把左手上的遞給她了。
日本漫畫里有一種男孩子被稱為“貓男”。他們的眼睛像貓咪一樣狹長,瞳孔清澈明凈。嘴唇也像貓唇一樣的形狀,萌萌的。
看著陳星一臉幸福地嚼著滿含果物的卷餅,巧克力漿都沾到上唇淡淡的胡須上的樣子,青芷突然知道了對這個小正太的即視感從哪里來的——
簡直就是一只大貓咪啊。
陳星吃了幾口,好奇地問青芷:
“你不吃?我請你的喲。不會要你錢的。”
青芷忙不迭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冰涼的巧克力,實在是高中女生無法抗拒的甜膩口感(至于小正太為什么也不能抗拒,就不要追究了吧)。
她總不能回答“看著吃東西的你很可愛所以忘了吃吧”。這臺詞太糟糕了,會被當成伊雨這樣的學姐的(……)。
陳星也沒在意得不到回答,對青芷說:
“走吧。”
青芷摸不著頭腦,去哪里?
貓一樣的男孩也很可愛。來猜猜小青最后選擇了哪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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