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被陳星一問有點懵,她好不容易才忘掉了風華節上的騷動和下午體育課時的不快。
林駿慍慍瞪了陳星一眼,開口:
“陳星,你今天腹肌還沒鍛煉,去做六十個仰臥起坐。”
然后林班長自己就去了更衣室換空手道的道服,留下被布置了重大任務的陳星和青芷。陳星似乎對林駿說的話不以為意,對青芷說:
“學姐,幫我壓腿吧。”
青芷從來沒給男生做過仰臥起坐時壓腿的活(一般來說,不是體育部的男生是不太做仰臥起坐的),不過她思考了一下,沒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絕眼前這個男生,只得看著他在墊子上躺了下來,讓雙手用力按在他的球鞋上方。所幸陳星不像體育部的有些男生,他的球鞋和制服長褲都很潔凈,長期的鍛煉也讓身體線條非常美觀。青芷給他壓住腿以后,陳星很自覺地將手放在腦后動作起來。動作到位,坐起時頭碰膝蓋,仰臥時頭觸軟墊,每次完成還自己響亮地數“一,二,三,四”。
但數到十五以后,陳星似乎是懶得再數下去,就和青芷攀談:
“學姐,你能說說為青木高中的校草翻譜子是怎樣的體驗嗎?”
又一次勾起了青芷日了狗的回憶。她盡量平淡地說:
“知道了他覺得只有自己看得懂樂譜的體驗吧,我想。”
陳星愣了愣,一邊做仰臥起坐一邊對她笑:
“啊呀,學姐,淺西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和他很熟?”
“其實,以前幫他翻譜子的是我。”
冤家路窄。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這個詞。青芷終于弄明白了藍淺西那天突然沒有人翻譜子的原因,是林駿把眼前的陳星抓來為田徑比賽練習了。
“學姐,他真不是這樣的人,這個我能擔保。只是有句詩叫做什么來著,對,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急切地解釋著的陳星突然沉默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又開始喊: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覺得莫名奇妙的青芷直到看見一個長長的影子籠罩住他們兩個才發覺,林駿以寒冷的表情俯視著陳星,后者心虛地別開視線繼續做仰臥起坐。
青芷正不知道該怎么辦的下一秒,陳星整個人被林駿抬手拎了起來。他被抓著衣領,在空中掙扎著。青芷挺慚愧,自己這力氣怎么能壓住男生的腿啊,難怪林駿生氣了。
“學長我錯了……我這不是看著沒別人就拜托了學姐嗎,你原諒我吧。”
林駿看了看在半空祈求自己的陳星,溫和地露出“學長”的笑容:
“知錯就好,今天我來親自幫你壓腿。”
一聲慘叫,且不詳述。
青芷在他們兩人以及由后來的一些參賽男生的訓練中,忙著買水做后勤,偶爾給林駿擦擦汗。一群人一直訓練到接近六點才散了,回家吃晚飯。有幾個男生還打算飯后繼續回學校練習,林駿囑咐了他們幾句,才和青芷一起收拾東西回去了。
青芷問了林駿一些關于這次比賽的狀況,又順便問了陳星此人的消息。陳星,就像他的稱呼透露的一樣,是下一級的學生。看上去不很健壯,其實像只獵犬一樣靈動,是下一屆學生中參加田徑比賽的種子選手。
青芷見林駿說完了,她頓了一會,終于還是補上一句:
“他和藍淺西認識?”
林駿瞥了她一眼,繼續回答:
“嗯。他們不知怎么關系很好。那天他吵著要給藍淺西翻譜子不來練習,被我硬拉回來了。”
唔,原來她給藍淺西翻琴譜這事是林駿間接促成的,青芷心情有些復雜。突然,她見林駿在夕陽下,臉色竟有些蒼白,嚇了一跳:
“小駿,你怎么了?”
林駿倒是莫名:
“什么怎么了?”
青芷擔心地湊上去。林駿那一手能把瘦小些的高中男生提起來的健康活力,一般不必擔心感冒病毒的侵襲,但他總是紅潤的雙頰現在沒了血色,眼睛下方還帶著明顯的青灰,明顯狀態不佳。
“我能有什么事。不過是練習有點累罷了。”
青芷還想看出點什么來,已經被林駿推到一邊去了。她知道他就是這樣的脾氣,只能告訴自己他大概是太累,回家給他帶點好吃的過去。
但是因為風華節剛結束,她前兩天因為排練拖下的作業還沒完成,所以“給小駿做點好吃的”也成了空談。而更糟的是,后面幾天她看到的林駿,疲態絲毫未減,甚至更為憔悴。
不行。看來今天放學要嚴刑逼供一番——青芷這樣想著,但又不想浪費林駿比賽前珍貴的練習時間。
正在為難的時候,伊雨戳戳她:
“喂,想什么呢。外面有人叫你。”
青芷趕緊走出門去,卻什么人都沒看見。她四處張望,只看見有一行人向走廊盡頭狂奔而去,還有些出來放飯盒的同學被撞到,發出了各式罵聲。
什么鬼啊……最近真的是被怪事纏身了嗎。青芷懊惱地想著,要回教室里去。
可是,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已經奔到樓梯口的那群人,有一個手上拿著一條玄色的帶子。她剛才沒有在意,以為是書包帶子之類的東西。
然而,她最后還是一下子驚覺,那是林駿的腰帶。空手道道服上的黑帶。
青芷本來是打算追的,但她略一思索,就想到對方正是想把她引到樓梯口那邊,這太明顯了。不過他們有點高估青芷的體育能力了。青芷看了看這距離和對方的人數以及奔跑速度,就打算去叫林駿出來了。
一回頭,發現教室的門轉眼間鎖上了。她從門上的玻璃看到林駿站在講臺前面,在很費力地對班級講著什么。臺下的男生們都很興奮的樣子,有的拍桌子有的站起身比劃,聲音嘈雜不堪。
青芷推門進去,班級安靜了一瞬間。發現不是老師進來,男生們都松了口氣,本來就站著的高戎龍接著和林駿抬杠:
“你看!像她這樣的女生上場,你說我們打的過四班?人家四班的女生不僅多而且都是大長腿水蛇腰……”
青芷莫名,怎么就出去了兩分鐘,就躺著中槍了。林駿聽到高戎龍如此出言不遜,臉色難看,壓著嗓子說:
“說籃球賽呢,和青芷有什么關系?”
高戎龍知道捏住了林班長的小尾巴,更是氣焰囂張,轉身像演講一樣對著全班男生說:
“你們說這規則是不是狗屁?讓五個女生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罰籃也就算了,還真記分。”
下邊男生跟著高戎龍起哄,居然像工人**一樣規律地舉起放下雙手,喊著“取消,取消。包庇,包庇。”
這下青芷總算有點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一年一度的風華節結束了,后面激揚節又要開始,這個類似于體育節的節日,重頭戲是全校籃球賽。今年學生會體育部不知道搞出什么花頭,要求改變籃球賽的規則,中場休息的時候要求每個班派五個女生上場,一人罰兩次球,算分。
本來體育部可能是想著“全民體育”,籃球賽不能變成男生和情侶狗的天下,所以想出了這一著。可是他們忘記了高中女生就像某個國家的水資源,各地分配極不均勻。林駿和青芷所在的一班是理科班,只有八個女生,要投籃就得把半數以上的女生抓壯丁抓上場,那么像青芷這樣對體育并不自信的人也在劫難逃。
反觀四班,身為藝術班,只有八個男生。所以說他們可以從班級里選擇出五個高挑,漂亮,一投一個準的健將來,這就是高戎龍所叫囂的“不公”。
青芷明白了原來林駿這些天不僅被空手道比賽,學弟們的田徑比賽搞的焦頭爛額,還有班里的這樁破事在糾纏他。她為他難受,就對高戎龍說:
“我們班女生是八選五,他們班男生是八選八。你難道覺得女生是籃球賽主力,所以覺得我們班吃虧?”
高戎龍很驚訝,平日都跟在林駿屁股后面不聲不響的青芷,居然這么不客氣地對他說話。等他回過味來,就露出猥瑣的笑容:
“誒呀,可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林班長你現在知道了吧,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高戎龍的胡說八道,居然有好些個男生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笑嘻嘻地看著林駿。林駿不甚健康的臉色顯得更加陰沉,手臂上的肌肉都能看到略微鼓起。青芷都能感受到一種威懾力,盡管這怒火不是向著她,但她非常明白疲倦后又被激怒的林駿處在失控的邊緣。
“那,只要取消女生上場罰籃就可以了對吧?”
這下全班都看著青芷了。包括林駿也是,顧不上發怒,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
“因為學生會對這個規則的解釋就是‘全民體育’,那么也不一定要求女生上場競技。畢竟這么想目睹女生打籃球的話,直接組織女籃比賽就好了不是嘛。”
班級似乎陷入了深思。高戎龍手摸著下巴,邊思考邊對青芷說:
“話在這里說的好聽。你怎么把它告訴學生會那群蠢蛋呢?”
青芷對他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你等著吧。”
這時,相反于高二一班教室的吵鬧,位于教學樓頂樓的音樂教室,除了少年手指底下流瀉的音符,幾乎安靜的讓人沉迷。
下一秒,有人踏著舒伯特的《野玫瑰》,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她走路輕快,像一只貓一樣踱步到了少年的身邊。
這位少年,名木高中的校草藍淺西沒有停下彈奏,但向她綻開了微笑。她也情不自禁地回以燦爛笑容,在他琴聲的間隙,說:
“我可是三天沒見到你了。”
距離中學生田徑大會,還有三天。
《野玫瑰》是一個讓人傷感,又讓人覺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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