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悅

　　搖曳著的舞曲忽遠忽近，我聽得出那是是一曲《魂斷藍橋》，相比之前清亮的鋼琴曲少了許多活力。平淡乏味沒有多少變奏，睡意沉沉如蒼老暮年。

　　“你怎么不去跳呢？”在我的左后方，一個女聲輕輕問道。那聲音離我如此之近，讓我無須確認就問題是沖我而來。

　　我猛地一回身，我的動作幅度顯然有點大，把站在我身后的她嚇了一跳。

　　她就是剛剛在禮臺上彈鋼琴的那個女生，此時正靜靜地站在我的身旁。她的身高大約到我的下巴，我能看到長發很細很直，甚至還能嗅到洗發水的香味。她并沒有昂起頭，只是抬著又大又亮的眼眸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略帶緋紅的臉頰嬌羞可人。那一襲白色長裙蓋過膝蓋，只露出兩條細長的小腿。

　　她很美，的確很美。

　　“我沒有找到舞伴……”我的聲音支支吾吾，很是局促。

　　她撲哧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

　　“誰讓你剛剛不去找的。”

　　我訕訕一笑，場面有些尷尬。她還是靜靜地站在那，只是沒有再看我，她的睫毛垂了下來，好像在盯著大廳里起舞的眾人。

　　他們像是一對對蝴蝶一般翩躚在春日的花叢中，只是動作有些不那么協調。空氣里充溢著青春的荷爾蒙，我的耳朵里甚至能聽到他們急速的心跳聲。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橙子，橙子并沒有看我，他抓著舞伴的手，感覺像是擒住一只小雞一樣。我想笑，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女生，她還是靜靜地呆在那，顯然彈奏完開場曲她的任務就算結束了，只是我并沒有在之前的報幕中聽到她的名字。

　　我甚至不知道關于她的任何信息。

　　我用鼻孔大大地吸了一口氣，熾熱的瞬間氣息充滿了我的胸腔。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都秋，你呢？”

　　“我叫荊陽。”

　　短暫的交流只維持了幾秒鐘，氣氛繼續沉寂于尷尬之中，我不知道她是沒有察覺還是在忍耐，我想如果換作我，肯定早就忍不住離開了。

　　誰讓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和漂亮女生說話就會緊張的要死的悶騷男。

　　“要不，你做我的舞伴吧？”我大著膽子向她發出了邀請，因為我看到另一邊那些落單的男生們蠢蠢欲動，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都秋，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里，他們的目光中閃著綠光，好像我只要閃開一絲距離，他們就會像狼群一樣向她撲過來一樣。

　　當然我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所以我必須搶先一步。

　　“別了。”都秋的聲音在本來不算大的音樂聲中顯得很微弱，我差點沒有聽到。“我不會跳，咱們就看一看他們好了。”

　　都秋原本背著的雙手放到了身前，像是在揉捏著裙擺上的吊墜。她的目光沒有看向我，只是搖擺不定地看著前方，她的表情很是滑稽。

　　“這樣多沒意思，要不咱們蹲下來慢慢看？”我看著她壞笑著說，看到她突然變成這樣子，我的膽量不知怎么的大了許多。

　　都秋被我逗得一笑，抬起頭瞅了我一眼。居然接著就是大剌剌的一個深蹲，真的就蹲了下來。

　　真是個奇特的女生，對于那時候的她，我只能想起奇特一個詞來形容。好像就在一分鐘能變成兩個人一樣。

　　我滿臉無奈地看著她，她抬起頭，閃爍的目光中帶著倔強和得意。

　　我向蹲著的她伸出右手。

　　“起來吧，咱們去跳吧，我教你。”我盡量擺出一副真誠的表情。

　　都秋仍舊蹲在那，盯著我的右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