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櫻花里看我
在櫻花落了一地的山野里,當天空青藍的色彩只是櫻花另外一點的粉飾。馥郁的花香如天宮里灑下的瓊漿玉液揮發在靜態的氣流里。
雙手在空中接下幾片花瓣,嗅一嗅,拋出去,在空中隨著微風打轉,從數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上一點一點的飄遠。
會有一個無所遁形的念頭,如果你是那一朵花瓣,如果你的身體足夠輕盈,從這望不到底的山頭跳下去,展開雙手,在云海里翻騰。
每到冬季的突發而至,從高原蔓延過來的寒流將眼前的顏色統統換成一個缺乏美艷的單調灰褐色里,就忍不住的打開一幅幅櫻花林的圖案,從中索取一點抵御視覺疲勞的興奮劑。
用心歡喜并樂于接受的事物,總有一種包庇的功效。猶如長時間沒丟棄的意念,就是在循序漸進循規蹈矩的日子的重復排列中,尋找和別人的差異而引起某些認知里冬眠的意識,讓它蘇醒過來。
整理櫥柜清理不必要的衣物和置換隨季節更新的服裝,謹小慎微的打理好每一個可以妥善安放的角落,處理掉脫膠的鞋子褪色的黑色衣褲。還沒有壞掉的衣服需一件件反復折疊好,堆在底部,等來年春暖夏涼解封。羽絨服,保暖內衣掛在衣架上,以備大雪的突然造訪,不請自來。
就這么規則而不乏過于小心的獨自生活著,在剛過去為時不短的日子里因為繁忙與心緒的悵然,在結束了或緩和下來盤算著離家出走一回,感受一下別樣的風土人情(當然十之**是森嚴的鋼鐵城市和石頭森林一成不變的格局)可在腦海中沒有印象和具體的圖像,就是對好奇心的戰書,沒有回旋余地,出不出手,一敗涂地,一路敗北。
近乎潔癖的愛好是年長后從天而降的后天修為,而脫離開叛逆期又重新燃起的浪蕩思想完全是基因的作祟。年少時沒有的缺陷,在青年時代的宣誓臺上步入不久就光天化日暴露開來,是骨骼本來就潛伏而不顯山露水的一度如夢境的存在還是化學輻射導致結構從方到圓,從平面到立體的橫縱向全體渙散與重組?
歲月的刻痕一道道劃在容顏上,標志著成熟的身體下,是對外界敵對與反抗的情緒。就像是越來越討厭遲到和自以為是的人,即使克制,也無法再真誠的笑著面對。
16、墮落天使
已經走出了沙漠的迷宮,便緊接著是漫天的飛雪和冰雹,無糧無水,饑寒交迫,只身一人在大地的極端惡劣的環境里走向生存。
Orinthehell.
青春這艘巨艦,在駛過波濤洶涌的大海之后,卻在風平浪靜的湖面上觸到冰山,船翻人亡,粉身碎骨。
站在中山鐵橋的邊欄,俯身下望水流的生命力。已經是立冬的正午,古時菜市場殺人的最精確死神降臨的午時,所以帶著一股陰風,怨、恨、怒、冤集成的寒冷與蝕骨。不過我是個沒溫熱冷暖的人吧,衣擺被風拉著在空中掙扎,不懼。反而,我倒希望河神拄著拐杖把過去已經化為烏有的死尸呈現在我面前,講訴一切。
那么,在無邊無際的汪洋里我不必尋思一個人單調的生活。
墮落的天使怎么還會飛翔,斷了的翅膀傷口撕裂的疼痛。我裹緊衣服,跳下橋,一步一步的向前行。
而遙遠的山巒天際,那仿佛是一條永無邊界的直線,白色斷斷續續的線條,在汽車鳴笛的聲響延伸的很遠地方,正在用一雙碩大的手掌蟄伏懷著向往理念飛翔的人群。
17、翻開另一個我
他問我,時間過去了多長,一天亦或是兩年,或者已經,死掉了。
四面銅墻鐵壁的房間,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卻因為空間的狹窄和內心的急躁而悶熱,走不出幾步,因為碰撞而傳出一聲沉重的音,四處回旋,也伴隨著腳尖一陣酥麻的痛,眼睛的明光已無法把黑暗如地獄的一角揭開,一直被惶恐而如漆的黑色薔薇囚禁著回家的路。
這只是如排列組合好的天衣無縫的數字一樣疊加起來的萬分之一個夜。
是凝滯著血的夢填充著的夜。
我時而凝視手指,小麥色而又修長,指肚布滿了一圈一圈的條紋,如同石頭在湖中心驚開的波紋,平靜,舒緩,像是沿著固定的軌跡運行一樣沒有懸念,甚至連動態都是虛假的。然后,我在里面找到答案,你瞅見的這些都是幻影,無形的環境里連你是否存在也需要精確的推論。
冰山融化,海嘯山崩,飛鳥墜入混沌的大海,炙熱的巖漿掃蕩了民舍與村莊,天際線一片慘白的如天神重生的亮光穿透了大地,四分五裂,無數的鳥獸慌張逃跑,再被身后惡魔般的摧枯拉朽的長矛擊穿。
公車從黃河邊駛過帶起的風卷進擁擠不堪的人群里,霓虹燈沿著長長的岸堤柳四處彌漫著紙醉金迷,汽車明亮的鳴笛聲像是候鳥尖銳的吶喊,那在夜間出走的人深深地被濃烈的香水味推向一邊,深不見底的夜晚猶如天神發怒的權杖將海洋掀翻,涌向陸地的黑幕。
你說不是生,就是要死,難道生不如死。
你說為了生,就不要死,好死不如賴活。
18、并列的愛與時光
再偉大的情感終歸是有限度的,當我們所鐘愛的物與人實在太過分之后,會突然間生上來許多的厭煩,以至于沒法忍受,最后不得不選擇放棄與退出。
原先一直對于雨的喜好是明目張膽的,尤其清明雨紛紛的感覺更是得天獨厚的美滋美味,盡管上墳的時候鞋子沾上泥巴,衣服變得潮濕。那是不太自然的自然感受,萬事萬物之間原本是很親近的,沒有罅隙,暢通無阻,交流也會順暢起來。
因為太過肌膚相近,而又不乏奇特的樂趣,心情自然而然是美妙的舒心。
兩座山并排齊立的中間空隙里,東一家,西一戶零零散散地住著土生土長的農家,一條蜿蜒的路扭扭曲曲的沒有盡頭延伸到沒人的地方。漫山遍野看過去,除去近幾年植樹造林得到的成果,是一溜溜在山間梯田排開的田地,割完的麥子堆在地里,唯一的一點生機,只能算是雨打的路邊的果樹葉子一個勁兒的搖擺著的快要零落的呻吟聲。
暑假回家之后的連綿雨聲,一直未斷,泥濘的路和垂直的雨線,將整個村莊緊緊的圍裹起來,像是要另立一個新的王國,一切要重新開始。
雨下的不停,惙惙的順著青瓦打在房檐下,砸出了小坑,院子里的苔蘚綠幽幽的往出來冒如是要出人頭地一展風采。水面倒影出來自己邋遢的樣子,坐在屋檐下看著不知不覺心煩意亂。帶回家的書看不進去,又不愿和別人去交談,完全自閉著在自己的狹小空間里,世界瀕臨滅絕的心灰意冷。在家里保持著睡了吃,吃了睡的廚房臥室兩點一線的姿態,過著在學校享受不到的無憂無慮的日子,本應該墮落消沉一個月,安慰自己回校了再接再厲再奮斗的,可明明不到一周就已經泄氣,時間在沙漏里往下掉,大腦里不知名的神經就會蹦跶出來適時的提醒,生命沒有你想的那么長,你不應如此頹廢。
然而當太陽刺穿厚重的暗云層,重新普照人間。
好像是所有陰天的晴朗全部積攢在了同一天發泄,在這一天過后,又是傾盆大雨滂沱而至。到處發散著泥土腐爛的氣息。剛收割完來不及碾的麥子長出了嫩嫩的新芽,農民的一年收成就這么輕而易舉輕描淡寫的在他們復雜的臉上寫上顆粒無收。
關在監獄底層,判了無期徒刑絕望的人應該都是這樣的感受,而我在一個自由的監獄里,被雨看管的牢牢實實。
然而還未有序幕,結局早已經開始浮現,這名義上就是注定。
19、復蘇
二零一三年如期而至的前一日,我在家里終于呆不住了,睡了二十幾日的覺,腦子里好像存在著某種寄生蟲一樣,吞噬著我每一次的睡眠質量,身體要坍塌了,沉悶的要發霉似的,想要盡情釋放一般,感覺糟糕透頂。而天氣似乎也是不忍心我這么冬眠下去,出現了少有的晴空萬里,沒有雨雪風吹的干擾和影響。簡單穿戴了一套輕便衣服,換了鞋子,打算出去走走。
自從離家以后,我就沒有好好的登過一次山。家鄉的山其實是相連在一起綿延不絕的,從向前很遠的地方到向后很遠的地方,望不到邊,忽高忽低,直到視線盡頭模糊一片,朦朦朧朧地如仙境一般,從山腳到山頂呈梯田式的層層分割出來,種著小麥和蘋果樹,有的地方專門生長著上百年的核桃樹,荊棘叢生保衛著杏樹,香椿樹,石棗子樹,栗子樹,這些沒有具體主人的地方總是小孩子們賴以生存的精神圣地,如今冬天里顯得格外安靜,沒有樹葉的陪襯,鳥兒也不知偷偷藏到哪里去了,兔子,野雞也不見蹤影,偶爾有棕紅色的長長羽毛飄落在地下,以往的時候,爺爺會撿到好些漂亮羽毛扎成雞毛撣子擦去落在木式家具的塵埃。更多的土地,其實還是用來種小麥的,此刻可能因為沒有雪花的庇護,家家地里的麥子帶著點弱不禁風的枯黃,雖然有十幾厘米,但卻彎下腰,無精打采地像是抽了脊梁骨一樣,頭無力的埋在地上,仔細觀察,又覺得被欺負了在慪氣,想著想著,不自覺的發現自己在笑。
太陽史無前例的燦爛,恰逢前幾日一場雪被大地吸收,山路上的路沒有凍結,很稀松,抓到手上,有一股陰涼的感覺頓時沁人心脾般的舒適,路有點陡,好久沒有運動,于是故意壓慢腳步,也不會吃力。
只不過路再長也是有限制的,即使如蝸牛的速度,慢慢的,慢慢的也還是會將腳下的路走完。所以,決定著一個人到底能走多遠的因素是什么?從快節奏的城市輾轉回到慢節奏的農村老家的這兩年里,我越發覺得懶了很多,比如不喜歡運動,把以前的閑情逸致丟掉了哪里竟渾然不覺,當然,也不排除疲倦的緣故,但無論如何,我從這里出發,又回到了原點,這中間圍繞成一個圓圈,刻滿了我的腳印,卻沒留下什么。
三十六分鐘左右,已走到了半山腰,路的旁邊是十幾座土墳,被蔥蔥郁郁的柏樹包裹著,雖也有零零散散地白紙掛在樹枝上,雜草叢中有燃放了的炮竹紙新的或是陳舊的已經掉了顏色的。十幾年前的我不大不小時,爺爺躺在了里面再也沒有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和他疼愛的小孫子。從這里可以一覽無遺的將整個村莊的面貌看個清楚,相比兩年前的情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紅磚瓦的大房子取代了破落的土屋,人們在這新年之際大都換上了嶄新的衣服,連狗也興奮了不少,一陣陣的吠叫聲傳到遙遠的地方。陽光開始傾斜,風也漸漸地起了,我加快了步伐在往山頂沖刺,如果你未曾見過山村生活,那你肯定以為腳下的苜蓿地此刻荒蕪得像是被霜抽了耳光便一蹶不振了,可是,若你在六七月份真真切切地踏上這片黃土地時你會為曾經有這樣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抽自己兩耳光并乞求原諒,這山坡不陡不平,不大亦不小,讓山脊分成兩面,每到盛夏光陰,騎上黃飚大馬或趕著牛羊,從中午到晚飯回家時,可以不管,任其逍遙,自己則只需和同伴或攙和在老人中間玩撲克,好不自在,而且,不遠處有山泉,足夠解渴,真是非常誘人的事。
不多會兒,便已輕車熟路的站在山頂,冬天的山風有點冷意,衣角被撩起,也不去管,只顧著欣賞山的這邊和那邊的鄉情民意了。在茫茫山巒,重山疊嶂,一望無際的整個世界里,我如一粒細細的土壤,迎著風飛翔,隨著云朵漂移,到我想看到的遙遠而又神秘的場所,然而,這場所好比行人的客棧,等到重又歸到原來的地方,在某一日心血來潮時畫一副地圖,那時我該老了,像許多嘮叨的長輩一樣,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給后來的人講爺爺奶奶的一生。
就如在此時,家家戶戶煙囪透露著除夕夜的美味佳肴,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聽奶奶講些爺爺的故事。
還有,再過八個小時,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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