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亦相思愁

　　11、別亦相思愁

　　天空還沉寢在黑暗的渾濁中，父母的屋子燈亮起來打開這死氣的黎明，好像是久久塵封下的棺槨見了光，陰陽之間相互沒了約束，人與鬼都開始我行我素。我早早的醒來，閉著眼睛，不愿觸及這令人壓抑的夜色。

　　然后媽媽打開門，叫我起床洗漱，坐車離開。

　　霧靄遮天蔽日蓋住了山脈，隱約之中幾戶人家群居在一起的青磚青瓦房子像是蓬萊仙山仙人修行的居所露出高高的屋頂，那種獨居就好像是素衣淺顏的女子不食人間煙火厭煩了世俗的偏見與喧鬧獨自藏身于未經鬧市污染的桃園之外，灑脫而又清貧又夾帶了純粹干凈的一塵不染的某種氣質。

　　其實如果沒有離別，世間的一切風景都是美的，不管古時的十里長亭，還是如今便利的機場淚光閃閃送別的登記臺。因為離開本身攜帶著數不清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這是個枷鎖，聚氣成刃，一點偏差的感情都能憑空活生生的捏造出來傷心欲絕的愁腸，非斷即傷。

　　當一個個村莊遠離開來；當太陽的光熱剝開霧氣；當我坐在極速行駛的列車上對著窗外的此情此景；當我彎著腿盯著手機，車廂里小孩的哭聲，大人的責罵，列車員的憤懣還有火車剛剛穿越隧道那種鋪天卷地的死亡的濃烈氣息的時候，我突然整個記憶里都涌出曾經深愛的那個人的樣子。

　　可是，她就像我上車的站點一樣，漸行漸遠，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會跟隨這輛車走向哪里，或許我就不會這么失落與悲戚。說不定南轅北轍，我又重新在未經察覺的時候出現在有她的城市，盡管是幻想，也是有希望所在，我為她編寫的所有故事，最起碼是讓自己信服的，即使荒唐的不切實際，也要騙自己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世上的一切因緣際會，我們又怎么把握的住呢。

　　人都是因為一毫一粒的期許活著，要不然一輩子短暫而又無趣且過多勞累，誰愿意無辜的承受這幾十年的風吹雨打。只不過，她卻帶走了我全部的希冀，所以，現在的我痛苦的活著。

　　就這樣的走著，沒有距離，沒有限制，天線與燈塔編制的堡壘就有可能摧毀。

　　然而我們中間好似被一塊磁場干擾，我一旦接近，你就要后退。

　　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望眼欲穿，隨時面臨絕境的境遇。任憑走再多遙遠的路也于事無補。

　　12、長大把孤獨喂養

　　是不是得了一種病之后就會漸漸不相信自己，多疑驚夢而且失眠？

　　有的人針對所有出現在人身上的癥狀都找過原因，把很嚴重和可怕的歸結于癌癥，有的可治有的束手無措，把神秘的連科學也無法解釋說透徹的直接一巴掌拍死，妖言惑眾。

　　那么此刻我走在大街上被漠然的心慌圍困著，時而抬起頭，卻看不到路人一點哪怕一毫的喜氣，汽車嘈雜的聲音刮過耳膜，小飯店里絲毫沒有預兆的潑出一桶帶著洗潔精氣味和白沫的污水。

　　人都是和快樂無關的動物吧？我固執的覺得，因為我不快樂，可是沒有人能解釋清楚我得了什么病，并不習慣一直融合在一個固定的圈子。

　　和熟悉的人呆的久了就厭煩，和居住的房子相處久了就失去興趣。

　　于是，低著頭，插上隨身聽，避免觸景傷情雪上加點霜。

　　小學時，踢著石子摸著黃昏回家，中學的操場上，我常常望著學校外面的山和村莊，那是最安逸的存在。上大學后，在這座比故鄉大了不少的城市里，我卻找不到一個屬于一個人愜意的去處。

　　大的只是鋼筋混泥土所制造出來的適合群居的地方，而心卻一直縮小在自己的那一塊土地上。

　　這是專屬于孤獨的病吧，當孤獨的情調被撕破臉皮，任由渾身解數怎么補救，依然改變不了開始塌陷的一角所撕開的整個軀殼全部淪陷的結局。轟隆隆的，比彗星撞地球的動靜少不了多少吧。

　　在陽光暖融融的解封冬日咒語的時候，停下來，依靠在植物園木椅上，把外衣脫掉，讓身與影重疊在一起，看著眼前下降的池水，交錯的銹蝕水管。

　　沉淀了許多塵土的池塘，沒有魚兒，不像家門口常年不枯的那條小溪，每到冬天，在童年的無邪中和長我三歲的哥哥敲碎一塊冰，用粗線條綁起來吊在樹枝上，然后坐在旁邊曬著太陽看冰一點點變薄，變透明。等到烈日漸漸消殘，往往窄窄的的河刷刷的增長很大，魚兒也活躍起來了。一到夜晚，太陽消散，寒冷的風將水冰凍的愈加厚實，想要鑿破要費好大得勁。那時的我很懂得順應孩子的天性，調皮搗蛋樣樣精通，哭著鬧著要魚兒，即使天冷的厲害，手腫的像紅熟透了的柿子，也不想要安分的呆在家里。趁著午后溜出爸媽的視線，拉著哥哥往河壩上跑，他有時很生氣，提著我衣服領子踹兩腳屁股，而我默默的低著頭，不會爭辯什么，哥哥無奈之下，搬起凍的很僵的石頭，一下一下的碰撞著堅硬的冰，直到破開一道口子，卻沒有魚的蹤影，我不滿意的想要動手去掏，被他強硬的撰著回了家，哭得一塌糊涂，媽媽以為哥哥欺負我，狠狠地訓斥他，而我竟似乎如被平反了冤案一樣生龍活虎的破涕為笑。

　　沒心沒肺的我從小就享受著某一種特權的吧。讓我在極端的寵溺中任性妄為，反叛原本最純粹的愛，所以，我選擇離家好久，憑著臆想和未完全死掉的青春，大刀闊斧的尋一個人的夢。

　　社會的熔爐開始烈火焚身，消耗我最不愿意的妥協，將我趕往荊棘叢中，才發現，遮風擋雨的只留下襤褸的衣，悲與喜，愛與恨，黑暗與光明一股腦兒像自動卸載機倒出泥漿，分不清對與錯只顧往前，憑借由恐懼燃燒成的勇氣和絞盡腦汁的生存之道前行，堅持不下去困倦的時候才想起孑然一身沒有保護層的生活艱難的要窒息。

　　我抬起頭，把腿收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小女孩穿著厚厚的棉襖，跑一會兒，轉頭看一下身后不遠不近的媽媽，在小徑上轉了幾圈，接近池塘時，我擋在她的面前，她一臉無辜的眨著晶瑩透徹的眼睛，臉紅紅的，喘著氣，淺淺的酒窩，胖嘟嘟的，顯得有點吃力，我蹲下輕輕抱起，走過去交給她站在一邊微笑的媽媽。

　　再見。

　　13、磁性

　　目睹過太多分分合合關于青春和校園稚嫩的故事，總覺著每一場熱戀過后留下的是血跡斑斑的遍地狼藉。

　　在徹骨寒風里蜷縮著身子提著從小吃店買的零食等在宿舍樓或是她回家的某個路口給她；排隊幾個小時買兩張陳奕迅演唱會的門票哄她開心，她因為某男生而生氣便糾集了一大幫哥們找人家算賬倒被揍的鼻青臉腫。

　　這零零散散的奉承榨取著含苞待放的荷爾蒙氣息一星一點樂此不疲的零落。

　　既是小說中頻頻出現的動態，又是現實生活的狗血寫照，只不過，這背后無形的強大動力是他愛她無法自拔。

　　你儂我儂甜蜜恩愛的愛情，猶如披著盛夏的月光，唯美柔和的快要窒息，卻在地平線的曙光穿插進厚厚云峰散落在大地上，空中只留下隱約的蒼白和手上沾著深愛的血腥，刺得心臟很疼。

　　世間的人十之八九都想在夏至未至的年紀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然而這條路終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好走，天平上的砝碼，稍微比對方多用一下心就會傾倒。

　　人有時是很感性的自戀的，別人對你好，無關痛癢，他或者她對我好事理所當然的，可一旦在歲月蹉跎中這種善意的關心漸漸少了問候直至消失不見才發覺遺失了什么空落落的，后悔莫及。

　　而對待往往神情冷漠的人，費了好大的熱情去探索交流，換來的和自己待他人一樣的自食其果。

　　兩敗俱傷。

　　14、獨白

　　還能用什么來形容我的心情呢？

　　慘不忍睹？悲極生樂？還是根本就沒有什么能夠了解，即使一分一里。

　　現在的我躺在床上，三十平米的屋，有一盞明晃晃的燈，我只要踩在凳子上，頭就能觸到它，或者像前天一樣，伸懶腰時兩只胳膊伸的太直，不經意間手指碰到它，落下一層的灰，我的眼睛遭了秧，因為在那一天，我發誓再也不要戴眼鏡，原因是近視的眼睛因為近視的眼鏡一點也不收斂的越來越近視，掛在門上的視力表，我數著走了十二步到陽臺，然后倒數回到了六，用右手掩住左眼，連一點E的模樣也沒有，我承認自己容易動怒，雙魚座的我脾氣暴躁，只是想不通，11月20號的QQ空間的白羊座運勢明明是五個星。

　　我手上握著一支筆，聯眾，周末剛買的，套裝七元，共三支，一支已經壞掉了，不知什么時候被踩爛了筆蓋，我看著就來氣，索性扔掉。藍鳥稿紙，紅色格子，紙團扔的滿地都是。國信通手機，應該是高仿，三百八，我總覺得它輻射不是一般的大，本來就和聰明無緣，為了避免成為傻瓜，將它壓在被子底下，盡量遠離自己，還有PSP，當初打算隨便買個MP3聽《貝多芬的悲傷》，但在淘寶，京東，拍拍，蘇寧流連了好久之后，最后買了它，唱周傳雄的《黃昏》和《關不上的窗》。

　　寫這一句話的時候，關上了電熱毯，室內暖氣可以忽略，被套很薄，吊在床邊的電插板被燒壞了兩個，幾次路過超市時，想買了公牛插板，兜里的錢不夠，因為剛買完了一包煙。我身上的資金從來沒有超過三十，第一，小偷喜歡和我開玩笑，是真的那種，有的時候出去吃飯，吃完飯才發現錢沒了。第二，我會把一個月的生活費在三個小時之內全部順理成章的交給別人保管，無期不償還的，比如說超市的收銀員阿姨。

　　下午出去過一趟外面，大風飛揚，葉子伴舞，光禿的有點滑稽的樹搔首弄姿，生銹的鐵門甩來甩去。我居住的小巷沒有多少人，黑壓壓的天空布滿了電線，從這頭到那邊，十幾根平行的掛在天空，松散著，好像要掉下。不知是哪個調皮的孩子的風箏被掛在上面，兩只尾巴沿著風飄蕩。電線桿上貼著各種廣告，有房出租，招聘通告，搬運工，單人房，價格便宜，薪酬優厚，重疊了厚厚的紙，電話號碼一長串混合著，搞不清楚淡藍色紙上的東西到底是干什么的。賣紅薯的大叔在大街上急匆匆的趕路，我跑過去買了一個已經失去溫度的黑色的紅薯，一口一口的吃，連同燒焦的皮。坐在好久沒有清掃過的臺階，身上廉價的風衣一個月沒洗了，保暖鞋后跟脫了膠，挽起的袖子暴漲的血管，青色的環繞在皮肉下，細細的毛發，無力地吸吮著換季的空氣。

　　起了皮的墻壁像被潑了硫磺的蛇，渾渾噩噩的人們像是上輩子被打進十八層地獄，在這輩子仍然還沒幡然醒悟過來。

　　時光以它那無限強大的能量，繼續從落魄的人們身上繼續剝離著更多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