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往事葳蕤

　　初冬時節，故城下了一場薄雪。

　　伊麗去看他父親，伊父緩步向伊麗走來，臉色已經不再死灰，好上許多。大概已經習慣戒*了吧。再細眼看去，左手動脈處綁著白色的繃帶。她聽看守人員提過。

　　——很多個夜晚，伊父一個人在牢房里痛苦。*癮來的時候他便發瘋的撞墻，想以痛楚來印制讀癮......就在前陣子他私藏刮痕刀片......

　　伊父意識到伊麗的眼光，像犯錯的孩子一樣連忙把手臂藏起，不敢與伊麗對視。伊麗并沒問什么，只是仔細的打量父親的容顏，這段時間老了不少，滿臉的滄桑，頭上也出現了不少白發。

　　兩人相對，一時無語。良久伊麗開口說：“錢我替你還上了。”

　　伊父艱難的給出一個笑容，而伊麗看上去十分平靜沒有責怪的意思，伊麗越是這樣，伊父越是不安，慚愧。低下頭去不敢看伊麗，不再說話。右手下意識的開始糾扯左手的繃帶，不斷的抓撓著，越來越用力，結痂的傷口被狠狠撓開，一時血肉模糊，右手抓的滿手鮮紅，繃帶被抓松露出猙獰的傷口。

　　當看護人員發現了，連忙上前一把按住他。驚叫：“干嘛，你瘋了嗎！”

　　看護人員忙的不可開交，反倒伊麗絲毫沒有動容，關心。更是極其淡然?；腥婚g跌進舊城往事，父母離婚后如墓地般的房間，母親死寂的臉......一切都是他自找。

　　“伊麗，怨恨的隧道沒有出口，暗無天日。何苦呢，只有松開怨恨地拳頭，才能更好的握住幸福的手?！?/p>

　　“伊麗，。拿著多累，放下吧，伊麗?！?/p>

　　此番情景讓伊麗想起和國寶拜祭自己母親時，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伊麗抬眉，盯著發瘋一般的父親，又默默地對自己念了一遍，伊麗，。拿著多累，放下吧。終究不忍，心軟了下去，十年過去了，想不到...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方式原諒眼前這個男人。

　　伊麗收回情緒對著伊父說：“爸，振作起來，爭取早日出來。好讓我們早日重聚吧?！蹦┝怂屑由弦痪洌骸拔抑滥阋欢茏叱鰜淼?.....”

　　“你出來后我們一起回去湖南，重新開始，一切會好起來的，爸爸?！?/p>

　　伊父木若呆雞。這番話下來比手腕的傷疤更加痛徹心扉。爸爸兩個字出口，空氣沉寂良久，隨后伊父忽然跪在地上放聲嚎哭，哭聲撕心裂肺，淚流成河......

　　伊麗走出戒*所時故城已入夜，細雪還在下著，冷得幾乎呵氣成冰。她回到房間，因沒有暖氣，緊緊靠在一個角落取暖。她又想起小時候，爸媽吵架的晚上，她也是這樣緊縮在一個角落捂著棉被，入夢。人長大了，還是一樣，究竟多少失敗，她想。

　　實在無法入眠，伊麗跑到后院。細雪依舊在飛舞著，雖不大卻下了一整天，積了不少。她一個人跑在空曠的雪地上，一陣亂跑，踩成一朵花，一朵圓的，花瓣參齊不齊地花。到最后鞋子已經被雪水濕透。

　　“你畫的是什么呀？花？一點都不圓。”

　　“豬就是豬，你見過圓的花？”國寶抗議道。

　　伊麗又回應國寶：“你看看你的花瓣，參齊不齊，我還以為是屎呢！你看我的小熊多可愛！”

　　“我勒個去，這是熊？！究竟被人打了多少拳，你看臉都是歪的，亮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你...！”伊麗團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砸向國寶。“你不許還手，也不許躲！”

　　“你當我傻子不成啊”

　　往事如同細雪一般不斷地飄下，落在伊麗的臉龐，她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憶打不上句點。想說的話太多，伊麗無力地躺在雪地上，躺在往事里，閉著眼睛覺得眼淚在臉上結成冰。

　　記憶腳步聲清脆，故城間燈火幽微，往事葳蕤，揉皺她眼眉。國寶，假如老去你能陪，假如，假如......她問世間哪有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