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祭司

　　夜漸深。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然而光小耀跟南宮夢卻還保持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要不是路人發出嘈雜的響聲提醒我，我會懷疑這夢境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在這倆白癡的身后，有兩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從他們身邊經過，笑嘻嘻地伸手指著他們在議論些什么。

　　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南宮夢再也堅持不了了，他“啊”了一聲然后蹲下去左右搖晃腦袋，我清晰聽到他的脖子處發出“咔咔”的響聲。

　　南宮夢說：“光耀，你可真能撐，站這么長時間還能堅持。”

　　光小耀也蹲下去，同時嘴里發出很舒服的呻吟：“其實我早就站得雙腿發麻，幾分鐘前就想蹲下一會兒了，只不過看到你面無難色也只好咬緊牙關裝作輕松。”

　　搞什么了，原來是在比賽誰更能堅持啊，我還以為這兩個家伙看郭老板的小說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正在內心憂傷地仰望天空呢。

　　遠方的天空忽然升起一顆明亮的星辰，隨著一聲劇烈的炸響，一朵燦爛的煙花盛開。

　　遲來的憂傷情緒爬上兩人的心頭，煙花還在連續不斷綻放，他們黑色的瞳孔倒映出美麗的煙火。

　　南宮夢起身趴在欄桿上，無限懷戀地嘆了口氣：“說真的，我很懷念童年的那段時光。那個時候你還不是血族親王，我也不是所謂的大祭司，我們只是貪兩個貪吃貪玩的小屁孩，每天和所有平凡的孩子一樣生活，那個時候，成都的夜晚總是有煙花開放，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為不開心的事情擔憂過，也不會因為心里有了喜歡的女孩而變得膚淺。”

　　“也許這就叫做成長，在我們度過一年又一年的時光里，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在發生巨大的變化，只不過粗心的自己不曾發現罷了！”

　　南宮夢望著光小耀的眼睛：“那么你不后悔嗎？畢竟為了人類女子你已經跟老親王殿下斷絕父子關系了，而且……因為你有一個人類妻子的緣故，可能大多數同類都會離你而去。”

　　“那又有什么關系？”光小耀認真地回答他，“在我看來她比什么都重要，為了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更何況其代價不過是失去所謂的身份和友情。”

　　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提及的那個人類自然就是溫柔賢惠的格蘭老師，沒想到光小耀為了和她長相廝守居然跟自己的父親斷絕父子關系了。

　　他愛她竟可以如此。

　　南宮夢不好再說什么，楞了幾秒鐘后，，他示意光小耀跟他走。

　　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將近一個小時候，這兩個奇葩終于決定換個地方溝通交流了。

　　之所以埋怨，那是因為我也待膩了，特別想找個新鮮的地方。

　　如果是十年后的光耀，那么他應該知道其實我是個酷愛逛街的一人，一天不走個幾千米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可十年前的這個男孩還未認識我，住在他心里的那個女子是個溫柔的淑女，每天會給他做好飯菜等他歸來。

　　相比之下，我才是一無是處的人。

　　他們一前一后走進地下停車場，這里幾乎沒人，慘白的燈光照亮同樣慘白的墻壁。

　　在一輛藍色切諾基面前，南宮夢踢了踢車門，他手里攤著那串鑰匙：“光耀，前幾天你不是說好久沒聽到賽車的轟鳴心里怪難受的嗎？”

　　光小耀笑著搖搖頭：“所以你就找來一輛玩具車代替賽車？”

　　“這玩具車花了我將近三個月的零用錢呢！你可別嫌棄它。”

　　光小耀退后一步，語氣沉重地說：“我不是嫌棄，是不想再碰賽車了。”

　　“是因為她嗎？”

　　“對！因為我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我很少會害怕一些東西，可自從跟她在一起以后我忽然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先她而去，剩下的孤獨和悲痛將會把她折磨成什么樣。一想到那悲哀的結果我就會變得有些貪生怕死，我曾怨恨過自己是血族人的身份，如果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就可以更安心地和她在一起了。所以，我再也無法像曾經那樣勇敢地踏上賽車了，除了必要的時候。”

　　我聽到南宮夢輕微的笑聲，以為他會對光小耀的墮落譏諷一番，沒想到聰明又機智的光小耀先下手一步。

　　光小耀說：“我該回去了，再晚點會讓她擔心的。”

　　不等南宮夢開口，他幾大步就逃離了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