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

　　日子長久的過著，每日日的起早貪黑，苦苦練功，都在等待著金光照耀全身的那一刻，可是誰又是被金光選中的那一個人，誰又能得到金光普照？最后也不還都是淪為灰土煙云中的殘渣。

　　天灰蒙蒙的時候，科班的一群孩子們就要起床出晨功了。孩子們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一個個像被抽了魂似的。落梅牽著小彤的手在后面走著，小彤熟悉著這里的一切，她知道她將會在這里度過一段漫長的時間。儼然落梅現在是小彤在這里的領路人。

　　科班吳師父老早的就等著他們來，吳師父照樣說著和以前一樣的開場白：“要想人前顯貴，必先人后受罪！都給我精神著！”說著吳師父晃晃手里的大藤條，對著幾個蔫了吧唧的男孩子的屁股抽了幾下，大家都‘哎呦’的叫著，吳師父見他們叫著又抽了幾下說著：“等你們成角了！還得感謝老子天天抽你們呢！”吳師父說著，大家一聽‘成角’便精神起來了。

　　小彤來到這科班之前沒有任何的京劇底子，她是不會想到她會來梨園行。盡管周班主吳師父看著小彤是個吃戲飯的材料，可看上的也是小彤的身架外形適合，能不能吃下這行飯，還得看看小彤的造化了。

　　小彤朝人群四處看了看然后扯了扯落梅的衣角小心的問著：“云卿呢？云卿怎么不在這里？”

　　落梅笑笑說著：“云卿是不和我們一起練功的，周班主可是單給云卿請個師傅教著他。”落梅笑笑：“我也想單有一個師傅教我呢！”

　　小彤聽著有些失望的繼續朝四周看看；突然她就笑了：“是云卿！落梅你看，云卿在朝我們過來了！”

　　落梅也朝小彤的方向看過去，落梅看著云卿也極為開心的笑了。

　　云卿這個時候早就應該是去喊嗓子了，可是他是沒有辦法放下小彤的，他擔心著小彤昨天晚上過的怎么樣。云卿看著小彤老遠臉上就掛著笑，他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說話文文弱弱的：“小彤，昨晚睡得可舒服？可習慣這里了？”

　　“云卿你看你這問的，她昨兒才來這里怎么會這么快就習慣了呢！”付妙卿從后面走過來對著他們三個人說著，他一只手拿著一把折扇在練習著：“我可是到現在都沒習慣！”

　　小彤看到云卿便開心了，她說著：“昨晚睡得很舒服。”

　　云卿看著付妙卿過來，便把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師兄的扇子練得可是漂亮！”云卿看著普通的折扇在付妙卿的手里變著花樣，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佩的贊美。

　　付妙卿看著扇子笑笑，動作做得更大了，拿著扇子半羞半遮的，接著便唱起了唱詞為《貴妃醉酒》里的唱詞：“高力士，敬的是什么酒？”付妙卿表演著楊貴妃的醉態，動作眼神身體配合著，最后以臥魚動作結束，盡管沒有裝扮上，可付妙卿的表演依然很精彩。

　　“師兄的表演可真是出神入化了！我可是怎么學都沒有辦法像師兄表演的這么好！”云卿再次夸贊著付妙卿，可付妙卿卻不怎么在意云卿的夸贊。

　　付妙卿說著：“云卿可是班主單請的老師教的，怎可與我們這些大雜燴的教法相提并論！你還是時候未到，等到了時候你的火候夠了，我這些小玩意可就什么都不算了！”

　　落梅看著云卿變得有些惆悵了，她說著：“云卿你不要不開心啊！師兄比我們學戲時間長，自然要比我們唱的好，等過幾年，我們有師兄這么大，也一定會唱的這么好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彤說話了：“可我什么都不會怎么辦？”

　　“吳師傅會教你的！”云卿微笑著看著小彤。

　　“等著受罪吧！”付妙卿把扇子在手里轉著：“咱們師兄妹都是這么過來的！要想人前顯貴，必定人后受罪！”付妙卿將折扇拋到空中然后又重新接住說：“師兄過幾天可就要登臺了，你們可是要來給我捧場？”付妙卿說完也不等大家回話，便轉身就走了。

　　云卿聽著付妙卿的話又是吃了一驚，看著遠去的背影感嘆著：“可真是快！師兄都要登臺了！我何時能登臺！”

　　“云卿，你現在都是干著急嘛。在過幾年我們也是會登臺的！”落梅繼續安慰著依舊惆悵卻越來越惆悵的云卿。

　　云卿好久才沉思回過神來，他把目光回到小彤身上：“小彤，你跟著吳師傅先好好學著，剛開始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你要忍，忍過去便什么都不怕了！”又看著落梅：“你可要照顧好小彤！”又把目光回到小彤身上：“好好學著，我先去了，抽空我在過來看你！”說完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小彤還沒來得及和云卿說話，云卿就急匆匆的消失在她的視野里了。落梅把手搭在小彤的肩膀：“云卿他是練功去了，他會再來的！”

　　這時吳師傅在一旁喚著她們的名字，落梅牽著小彤的手走到人群那邊去。吳師傅看著她倆覺得真是磨蹭，不免咬牙切齒叨叨幾句：“現在新社會咱們科班也不能以老方法來教學生了，可是這不打不行啊！一點都不給老子上心！不好好練出了科班也只是跑跑龍套的命！”

　　落梅發覺吳師傅說的話有些暗指她，然后她準備亮一嗓子：“娘子不必太烈性......”雖然落梅的聲音還能聽出雌聲，卻也是捎帶端莊厚重。

　　“呦！你這小囡，就是你給老子較上勁了！等你成角了，到時再給老子顯擺不遲！落梅趕緊給我過去。”然后又對著眾人喊著：“都趕緊給老子出去遛彎吊嗓子去！”

　　落梅看了看小彤對著吳師傅說：“我走了，可小彤怎么辦？”

　　吳師父手里拿著藤條搖搖晃晃的：“要你干什么？你來調教她？老子自會調教她的！”落梅不敢違抗，看著小彤，依依不舍回到師兄們的隊伍里。

　　云卿走了，落梅也走了只留下小彤自己了。吳師父剛才還掛在臉上的兇相竟然消失了，他以少有的平和的樣子對著人，可小彤還是有些膽怯他。她沒有任何京劇功底，對京劇的知識也是一竅不通，可她就這樣真實的這樣糊里糊涂的吃上了戲飯。

　　吳師父看著孟小彤給她講著京劇的知識：“京劇的基本功就是：唱念做打。這是最最基本的，是入門的功夫，先把這些搞懂在學其他的吧！小囡可是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小彤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她已經下定決心了：“我不怕吃苦，我要成角！”

　　“成角？你志氣還挺大的！先給老子把基本功學好再說大話不遲！”吳師父笑笑對著孟小彤搖搖頭。

　　初學戲的人剛開始練功是要從‘撕腿’開始的，而無疑這是一件痛苦的事，而話也可以轉過來這樣說，這只是痛苦的開始。

　　說練就練，吳師父是一點都不含糊，小彤也做好了承受無邊痛苦的準備。吳師父讓小彤坐在墻根背靠著墻面朝外，小彤按照師父說的做，然后吳師父接下來就要給小彤‘撕腿’了，吳師父對著小彤說著：“頭一回練是很疼的，疼就大聲叫出來！”說完吳師父便熟練的操作起來了。

　　他把小彤的兩只腿向兩邊撕著，按住小彤的膝蓋使她的腿繃直，可吳師父剛動手沒多長時間小彤就感覺到疼了，這種疼是無法忍受的疼使她不得不掙開吳師父的手，可小彤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力氣怎么可能掙開吳師父的兩雙大手。

　　吳師父看著小彤笑著：“這就覺得疼了？疼的還在后頭的！”吳師父說著臉色就變了：“疼就給老子叫出來，不叫就給老子忍著不要亂動！”吳師父兇神惡煞的看著小彤。

　　小彤聽著吳師父的話便不動了，可是她也沒有叫出聲，她在強忍著。吳師父拿來花盆頂著小彤的腿，小腿的兩只腿朝后面敞著，幾乎是要貼到墻面上了。吳師父對著小彤說著：“不要把花盆給老子拿開，腿也要給老子伸平！慢慢耗著吧！時間長了就不會疼了！”吳師父看著小彤明顯是在強忍他又補了一句：“忍個屁！疼就給老子叫出來！頭回子練沒有誰疼的不叫出聲的！”

　　可孟小彤仍舊是強忍著，她的腿已經開始麻了，可真的是難以堅持下去了，可她是必須要堅持下去的。她還是忍著沒有叫出聲。也不知道什么時間小彤已經在心底暗下決心，她要好好學戲，一定要成角。

　　她已經接受了現實的安排，或許可以這么說。她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是被現實強迫接受了這一切，。她或許還是因為年齡很小理解不了太深的情感，也或許在她的心底她已經看穿看透了這一切，只是不想承認被現實給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