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
夢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夢里花落知多少》
2
這座北方的城市春天來得太晚了,不是年華蕭索,不是記憶風流,只是深冬里的寒氣遲遲不肯謝幕,所以有的時候開始懷疑,會不會春天不來了。
我固執(zhí)在等待記憶里的那場東風,是吹在臉上很溫暖的那種,在那風里人只是愜意,我只能用愜意這個詞形容那種感覺。第一次意識這種感覺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那個時候農村的破舊教室里還生著爐火,整個屋子里彌散開來的也都是焦炭的氣息,一群孩子們正在排著隊給老師讀課文,其中一句的意思大概就是溫暖的春風輕拂在人們的臉上,然后在那一年的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就深切的體會到春風拂面真正的感覺,之后一年有一年的東風又起時我都會重新憶起那些已經在時光的洪流里被稀釋的往事,那時的我還是一個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這段時間感冒,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只是越躺越不舒服,上大學之后不知不覺的就已經開始在消磨時間,即使書架上依舊放著那本七堇年《被窩是青春的墳墓》,抬頭看看卻一笑置之,曾經那么努力的考上一所大學,經歷過很多人筆下的那種天昏地暗與日月無光現在回憶起來卻會覺得很美好很充實的生活。始終覺得人就是在這個世界山微弱的流動著的,我們的生命歷程其實是一場永恒的流動,在不同的年紀做不同的事情,待在不同的地方,遇見不同的人,但是一旦在一個地方停下就會做一件事情幾年、十幾年、或者幾十年,慢慢的生命就這樣變得纖瘦單薄,即使我們一開始的時候覺得自己會活的那樣的厚重。
三天前的晚上,還在發(fā)燒的我只好穿上一件棉衣去上晚課,還沒出筒子樓的大門就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溫暖,下意識是覺得一定是開暖風了,直到走到室外才恍然大悟,期盼了很久的東風就這么來了。
那風很溫暖,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用什么詞來形容它,那個晚上也是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之后第一次愿意放慢腳步。不是因為某個人,不是因為某個地方,只因為一場風的溫暖,即使暗夜的天空還是因為霧霾壓抑的發(fā)紅并且沒有星星,可遠處高聳樓閣的燈光還能透過泛著泥土味加扎著PM2.5的空氣傳到我的眼眸里,昏黃的路燈照在老柳突兀的枝干上,那場景很落寞,很美。
就這樣自己完全的靜下來,即使那段路很短,但是我卻很愜意。
其實幸福有時來得就是很簡單,就像這樣。
一人,一心,一段天涯。
3
不知不覺漸漸的習慣忙于奔命。
即使那短暫的感慨永遠不能婉轉成永恒。
總之不覺之間,冬了了,雖然新春的燕還沒有歸槽,但是我也知道那不遠了。
往逸夫樓的路上,看見靜湖旁的土坡上樹枝上已經開出了幾多小黃花,走在我前頭的女生突然大喊“花開了!”
然后她就開口唱“但愿花開如常,你微笑著抬頭望,我愿化作清晨,那叫醒你的陽光。”
我走在他后面很想笑出來,只是又憋了回去。雖然她都已經唱跑調了,但是我覺得青春就是這樣,這也是我高中的一位英語老師告訴我的,她說年輕人想唱就唱,到了我這個年紀在唱就是精神病了。那個老師留給我深刻的印象就是用一首外國什么老黑奴的民謠教會了我們“gonearethedays”這個倒裝,雖然那個時候我的英語成績只有六十八分,但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卻那么的開心。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唱多久,當我意識到90后已經馬上就要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只是莫名的感覺到一絲傷感,也不嘆年華流逝,只是覺得在年輕的時候就盡情的年輕,我也不后悔這一路如何走過來,又如何離去。
當所有南方的同學都在感慨我出生的這片黑土地如何的貧瘠,它的省會城市在他們看來也只是全中國最大的農村時,我依舊對它懷有最深沉的愛。
我喜歡這座城市應有的繁華,我享受這座世界應有的平凡,我回顧它的歷史,我感慨它的滄桑,我也不忘記當我第一次從遙遠的小城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慌張問路的樣子,以及看到學校正門白墻黑筆書寫的東北師范大學幾個大字時的那份欣喜。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一棵樹,可以在那里站成永恒。
我從來都不擔心花開遲,因為我知道它一定會開,我喜歡等待到自己想要東西的驚喜,就像我喜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久別重逢。
小Y給我看她在圖書館四樓拍的照片,我驚詫的問她,原來花已經開的這么多了,她用同樣驚詫的口吻問我,你是多久不出門了啊。
原來我是辜負春光了。
3
記得高三的時候,也是人間四月天。
校園里幾樹杏花開放的很是深沉,那個時候學校會每天組織我們去學校跑圈,在暮春細密的風里,那花朵像被人偷走了靈魂,肆意的飄搖。
我記得那個春天,穿著寬大校服的女生放眼望去都被顯得消瘦的像個林黛玉,我依舊每天憧憬這自己的夢。
從春天到夏天,小小的身體里對年華充滿著華麗的希冀。
“舉世遷平安,奈良如今成故里。舊都奈良者,人去樓空事已非,唯有花咲色不變。”
這是我后來在越前龍馬貼吧里看到的一句話。
這讓我想起《源氏物語》,以及年年的新宿花開似雪,富士山下永恒的絢爛凝聚成的一抹逶迤,還有那古老的傳說,木花開耶姬行遍千江萬水將愛傳遍島國的每一個角落。
拋開政治不提,其實日本的文學,還是櫻文化還是我深深喜歡的,我一直詫異于一個民族的兩面性,所以很多的時候塵埃之下的光芒注定被恒久的掩蓋,只是好的東西真的有很多是值得人癡心的,即使春上村樹年年在諾獎上陪跑,我還是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作家,當然渡邊淳一很好,川端康成也很好。
我一直覺得中國的婉約是優(yōu)越于全世界的,無論是列國周齊秦漢楚,還是三國兩晉南北朝,最后唐宋元明清直到今日。
有過夢筆生花,有過江郎才盡,有桃葉渡口送別,酒過三巡,曉風殘月已無聲。至于那些個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也都隨著你有如花美眷,我有似水流年的感慨彌散與天際。可嘆!最是春光一樣,最不解風情的還是時間。
4
這個春天里,我還是感嘆沒有辦法用自己的雙腳行遍千山萬水。
是如古人一般沒落,而我竟想起“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張若虛以孤篇壓全唐,靠的是自己的才華。
之前的一個朋友對我說,當你的才華撐不起你的夢想的時候就去學習吧,我覺得這句話說得不能太有道理。
也就是在這個春天里,是春風沉醉的夜晚,我終于又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活法,我想要自己活的安心哪怕是一天。
雖然我所想要的東西對于我來說,都像孫少安在梨花樹下想念潤葉無助,但是我也愿意在試一試,可能之后我注定在遇不到什么愛憎喜悲。但是我愿意將一切放在心里,等到天荒地老時,浮生依舊安好。
這也是我為什么沉溺與哲學通論的課堂,我想要在哲學中尋一個超脫,我想要自己能夠“覺解”,想要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在這個世界上向死而生。
后來讀到三毛的詩;
如果有來生
要化成一棵樹
站成永恒
記得多年的時候有一個同學說她想做科斯特納的一棵樹,在歲月斑駁的時候可以站成永恒,她說這話時我知道她是從《意林》的合訂本上看到的,當我看到那篇文章時想的是做一棵樹有什么好的,一棵站在高高山崗上的樹是有多寂寞,這大概是我的粗鄙。
我只是覺得那些詩人都是上帝的棄兒,情感豐富到在這個世界上不能長久,即使慢慢的我也快要成為這樣一個人,可是我對塵世的眷戀卻一點都沒有減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越活越怕死,即使我的生命不會很悲壯但是卻不想死,我想要好好活著。
心就這樣慢慢的放空,前幾天因為要在校報上寫一篇書評一下午看完了李碧華的《霸王別姬》,覺得書與電影一樣的有韻味。只是我在書里沒有讀出的瘋狂卻被張國榮演出來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只是覺得程蝶衣應該是溫婉的,但是張國榮演的超出可人物之外的三分情懷,這位能為**代言的藝術家即使不是我鐘愛的,可我還是從心里敬佩他。
“一輩子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能算“一輩子”。程蝶衣唱了一輩子的戲,那戲里的四面楚歌,亂石飛花與他一起喜悲;段小樓唱了一輩子的戲,那戲里的意氣風發(fā),驚濤拍岸與他一起老去,最后真真假假的愛恨全都伴著那鎂光燈的再次亮起而隱退。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霸王沒有別姬,姬卻別了霸王。”
這是我寫下讀后感的一段,在時間消亡之后人情變了樣子,我們所有人只能是這樣白白的感慨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5
我要好好學習了。
只是我墮落了好久之后冒出的想法。
因為突然之間我就重拾了自己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夢想”。
那里京杭運河上的煙柳畫橋又是怎樣的光景,如果恰巧路過南京夫子廟前會否能夠有一場奇遇呢,我還在等,我想我應該不會等的太久吧。
我感謝這個春光,哪怕它是我人生之中的最后一個。
至于那林林總總的夢想,是一人,一心,一段天涯。
這春天是一場宴會,在年華的蹂躪之下,依舊盛大,我愿將所有的青春消耗在這時光里,即使下個春天里世上再無這具單薄的身子,再無這個人。
就像你知道的古老歌謠,
春風沉醉時候枝頭開出的花朵,
橋下默默的流水唱著歌,
半掩窗扉時,
我就在他鄉(xiāng)走過,
你若問我為什么,
那我輕輕告訴你,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2015.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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