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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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農夫獨自管理一塊很大麥田，麥田大到了一望無際的地步，所以農夫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他需要一個或者幾個助手協助他共同管理麥田，特別是秋天麥田快要豐收的時候，總有煩人的鳥兒飛來叼走一兩株麥穗。為了對付從天而降的飛鳥，農夫用去年的稻草做了一個稻草人，他給它穿上他不要的破破爛爛的衣服，并把它放在麥田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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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秋天，因為稻草人屹立在麥田中央，很少有飛鳥敢斗膽飛到有“人”把守的麥田里，所以那年的收成比往年要多得多。收割之后農夫跟以前一樣時常巡視在麥田里，每次他走到稻草人身邊的時候，都會伸手拍拍稻草人的肩膀，跟問候一個親密無間的老友一般。他知道稻草人沒有人的感情。它的身體因為受過雨水的洗禮而發霉，它的臉部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這些都是農夫當初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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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如此，農夫還是把它當做一個重要的朋友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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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夫會在空閑的時候坐在稻草人對面的地上，和稻草人聊起最近他遇到的不順心的、順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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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傍晚他對稻草人說，你知道嗎？我老婆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馬上就做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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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夫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眼睛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煙，繼續說，我希望是男孩，這樣的話以后他可以跟著我一起管理這片大麥田，但如果是女孩的話我也一樣喜歡，想著小丫頭邁動胖胖的小腿跑在田間的畫面就覺得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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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是男孩好還是女孩好呢？農夫笑著看向稻草人。后者一語不發，用那個一成不變的笑容回應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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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你多半希望是個男孩，這樣的話他可以接你的班幫我看管麥子，你就可以安享晚年了不是？農夫想來一會兒又說，不過啊，要等到那小子會走路了你才能下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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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滿足地吐出青煙，像往常一樣拍拍稻草人的肩膀后，便朝不遠處他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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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希望是個女孩。農夫走遠以后稻草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女孩多好啊，女孩的話以后還不時有人給我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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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換個表情以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但是無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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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很多事情他都試過很多次了，比如農夫在對他說話的時候他也很想回應對方一句，農夫在拍拍他肩膀的時候他也想拍拍農夫的肩膀——但沒有一件事是他能夠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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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一個稻草人，身體被一根長木棍固定在地上，臉上難看的笑容和雙手撐開的姿勢全都是為了嚇跑飛來的鳥，他的出生就是為了守護這片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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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跟農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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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以后稻草人的心愿實現了，農夫的妻子順利產下了一名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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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草人記得那天不遠處的那間房屋里傳來農夫的笑聲，還有嬰兒啼哭的聲音。可是嬰兒是什么模樣稻草人卻沒有及時看到，因為那個時候已經是深秋，農夫擔心幼兒受凍一直不讓她接觸外面的冷空氣，就連他自己也很少走出那間溫暖的小屋，出來幾次也是上城里為誕生的孩子買一些嬰兒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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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農夫家里總是傳來嬰兒的哭聲，有時是在清晨，有時是在半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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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小女孩餓了吧。稻草人這么想著，心里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這個可愛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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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草人一直等著，從晚秋等到了冬天，又從冬天等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就在地里抽出了嫩草新芽的時節里，有一天農夫懷里抱著什么走向了麥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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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稻草人看到農夫笑盈盈地走近后心里頓時一陣驚喜，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的沖上他的大腦，雖然他沒有大腦。要不是不能像常人那樣奔跑，他早就跑到農夫跟前一看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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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夫掀開襁褓，露出一個沒有多少毛發的小腦袋。讓稻草人看看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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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閉著眼睛正在熟睡，胖嘟嘟的小臉讓稻草人有要伸手摸一摸的沖動，粉紅色的舌頭不時吐出來，應該是在做一個香甜的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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