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為了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他辭職了。他想要一心一意照顧妻子，他期望命運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很多時候現實總是與希望背道而馳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某天夜里他的妻子會忽然醒來，靜悄悄地逃出家門跳進附近的河中投河自盡，天亮以后擺在老孫頭面前的就只剩下北城巷子巷口里一具冰涼冰涼的尸體和冷酷的現實。

　　?從此以后老孫頭就日夜買醉，終日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我原以為這就是老孫頭墮落的根源，但隔壁家的大嬸嘆了口氣，她說：“其實老孫頭也有過振作的時候，那都是為了一個人。”

　　?老孫頭用酒精麻痹了自己很多年，失去了在國企的工作，他就靠替別人做小工和收破爛為生。

　　?某天清晨老孫頭照舊在巷子里的垃圾箱里翻找值得回收的東西，就是那天他在垃圾箱里找到了一名被人拋棄的嬰兒。這個柔弱的剛剛來到人世的初生兒讓老孫頭頓時覺得生活有了新的希望，他把這名棄嬰當做很多年前死去的孩子一樣愛護。為了掙錢買嬰兒生活的必需品老孫頭不惜日夜工作，很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做三個人的活。其實這個時候老孫頭已經將近五十歲了，很多人都勸他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但是老孫頭固執地認為這孩子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是來代替他幾十年前死去的孩子的。

　　?老孫頭把最好的都給了那個孩子，還給他取了名字。他不再喝酒了，他把剩下的錢存著說是要給孩子做學費。他踏踏實實地干活就像幾十年前一樣，在閑暇時跟人的聊天中他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說，希望以后能夠看著孩子長大成人。

　　?然而厄運再一次降臨到他和他的孩子身上，老孫頭終究沒有實現他卑微的愿望，一場大病帶走了他沒有親緣的孩子，也帶走了他最后一絲對生活的希望。

　　?從此以后老孫頭就變成了現在我看到的這副樣子。

　　?他一年四季穿著那件軍大衣，靠撿破爛為生，有點錢的時候就買酒喝，沒錢的時候就餓肚子。

　　?隔壁家的大嬸說，老孫頭在這北城巷子住了一輩子，他總是醉倒在巷口里，那是因為很多年前他妻子的遺體就是擺在巷口的，很多年前就是在巷口他撿到那個棄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