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話亭再一次提起沉重的皮箱,皮箱里面的關于未來的兩本書讓我心緒不寧。當想起兩個火焰發射器一樣放光的姑娘、捧起她贈我的兩本書的時候,我的心會平靜如水。她送這兩本書給我,可能是擔心我會對未來失去信心,也許是考慮到爸爸油燈下記錄下來書和本都化為灰燼,故此同情我,贈給我兩本關于未來的書吧。
有些人怎就養成了管閑事的習慣,一個人快死了沒人問么人管,一談到晚這家長那家短地打探別人的隱私。我在努力猜測剛才接電話的女人,她一定是表情嚴峻,個子瘦高的一個女人。
“請找一下薩巴海提”
電話那端靜了很久方才開口:
“你找她什么事兒?”
我一時語塞。找她我肯定有不少話要說,有不少事兒要做,人家等我那么久,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這本身不就是我們要談論的話題嗎。
“她不在,以后別打電話煩人家了!讓別人清靜一下好不好!”
“找不找是我的事兒,別他媽小題大做摻混別人的好事兒好不好。讓你叫人你就叫人,哪兒那么多屁話!”
“明明有老婆還攪別人的清靜。不要臉的東西!牲口!”
“你才是牲口!”
我氣急敗壞,在電話這一頭破口大罵。對方沒聽我后面的謾罵就把電話掛了。提著話筒的手在顫抖,下著雨的星期天那件事以后,就連老婆都沒有這么羞辱過我???
“下賤的臭婆娘!”
額頭是上虛汗不止,已經有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動怒。當我回過神兒的時候,話筒里只有急促的的嘟嘟聲,我把電話過了出了電話亭,守亭子的抬著臉傻傻地看著我,我將一塊錢丟進裝錢的鞋盒兒。我悲傷地走在堅硬的馬路上,又想到了那兩本書,感覺著蒼天、大地、樹木、飛禽都存在于千年的塵埃之中,漫天遍野的沙塵,行走在路上如同冰雕一樣的人們面無表情,沒有一個是貼近我心的。這個世界似乎把我拋棄,沒有人搭理我,我對這個世界毫無用處。我被遺忘了嗎?
我常這么想,這樣的思緒常常纏繞著我。我估計和我相同處境的人不會在少數,薩比提?努爾、伊敏?艾山,他們就常會受到這樣的困擾。
長頭發、賣烤肉的依明常會被揚塵淹沒。
在我的皮箱里裝著的的、讓皮箱沉重不堪的兩本關于未來的書里可能寫有遇到這類問題如何面對。堅信書里面寫了很多至理名言,還有一句話,叫做“應當為那些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人點燃一盞明亮的燈塔”
“你上哪兒?”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轉身一看,是我原來的一個同事,好來調離的納德爾。在他消瘦的臉龐背后,隱藏著太多的酸楚。我不喜歡有這樣一張臉的人,我渴望所有的人面帶笑容
“來一根?”
“不,我戒了”
“噢!你真了不起。這玩意兒你是咋戒掉的真不可思議”
“瞧你說的,多大點事兒,不抽不就完了!”
“你說的輕巧,要那么好戒誰都戒了”
我倆在汽車、電動車、自行車和行人交匯的路口那塊草坪聊天。他告訴我在他們那個巷子里兩個小女孩兒出入夜總會最終淪落失蹤,然后話鋒一轉說,某某城艾滋病已經排名全國重災區,叫花子、小偷越來越多,人情淡薄,世風日下???他長吁短嘆說了一大通,照他的說法現在道德敗壞世風嚴峻已到了極限,**、**是世間風氣的風坐標,是最壞的人渣,是美好人間這攤凈水里漂浮起來的污垢,是膿包膿瘡,人氣生長發育后果不堪設想。他可悲人間竟然還有很多人與這些人拉拉扯扯來來往往,他最看不起這些與惡人為伍,助紂為虐,同情他們的人,這種人比惡人更可惡。正是這些與人拍拍噠噠的人助長了惡人的氣焰,他們就是壞人不但增多的助推器。
我抬頭看了一下這張消瘦的臉。
“惡人有恃無恐,肆無忌憚本身就是世間邪惡不亡的表現,就是惡行存活的體現”
他這句好好像是它所有的話的總結。
最后一句話說的不咋地,如果容忍、不聞不問是一種惡行,天底下還能剩幾個好人?
我很同情他。可以肯定他現在的心境猶如萬只蜜蜂虰蟄了心臟般,他的痛和天下的大痛是纏綁在一起的,好幾次,我注意到他撰緊了看起來不是很有力的拳頭。
一個拄著拐棍的老乞丐打從我們身邊走過。我下意識地看來一下身邊的皮箱,皮箱邊緣的金屬鑲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草坪下面的的土地散發著暖融融的舒坦。
“看到那個老乞丐了嗎?”
“對,看見了!”
“如果,此時如果手里面恰恰有一根棍子,今天我就要好好地管教一下這個騷老頭子!”
“你這人咋這個毛病!他又沒招你惹你,怎就要刀棍相見呢你?”
“你有所不知呀老兄,他可不同與平常的叫花子,他不但抽**,一天到晚地還他媽逛**呢他!”
我猛然抬頭看他,憤怒已寫滿了他的臉,就架勢上看,他好像沒有撒謊。從他毫不掩飾的憤怒的眼,再看他消瘦的臉,讓我頓生另一種想法:當虛假充肆了整個世界,無論是陽光燦爛的朗朗晴空,還是陰暗辟偏的黑暗角落里都塞滿了謊言的今天,能聽到真話看到真事兒還真的讓人春風化雨的親切。納德爾還在憤憤地瞪著遠去的老叫花子的背影,我把他的這個站姿與獸籠里的狼做了一下對比。
“我覺得你說的不一定是真的,瞧那個人老態龍鐘,哪兒像吃**逛**的?”
“千真萬確,我說的一個字兒都不假。像這樣的事情說假話有啥意思呢?”
薩利姆的話人人都信,那是信慣了。長頭發看不慣的是人們明知薩利姆說的是假話,都是謊言,但非要信。更讓他氣憤的是這里所有的人聽他說慌已經上癮了。有錢的聽,沒錢的也聽,忙的聽,閑的也聽,遇上了聽,遇不上找著去聽,每周里不聽上兩段,心癢癢的難受,像沒了魂兒似的。有些就是這樣,把自己的愿望和薩利姆的謊言聯系起來,似若找到了歸宿一般。
“風刮個沒完,這天不知怎了,小時候就五月份起一個月風,這都六月底了,這風還是刮個沒完,擔心這里面是不是有啥問題”
我們這樣聊的時候,一場教人生厭的沙塵暴席卷了這座城市,風刮個不止。長頭發站在人群外面打不著打火機點不了煙,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是鐵銹色的坎土曼冒上面落滿了灰塵,帽子已經辨認不出原色了
“這樣的災難過不了多久就會得到治理”補鞋匠薩利姆像是在發表演說:
“暴風會在需要的時候刮,不需要的時候停,微風也是這樣,風的力量、起風的時間、叫停的時候這些都有人來控制,這樣的局面為時不遠了”
“會有這么一天嗎?”
“你以為呢!我們需要雨就降雨,需要雪就降雪,這些難道你們視而不見?現在已經有了控制風、控制洪澇、控制瘟疫的科學家啦,以后哇你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們就等著這等好事兒吧”
“暴風誰需要!”
聽眾中一人此語剛出,就被薩利姆白了一眼。這個人同時被被其他人瞪了一次。
“別以為暴風一點用處都沒有。那個年代我們不是把草原上所有的狼都消滅了嗎?后來發現這件事做得不對,現在又開始保護狼了不是。風也一樣,總是有我們不知道的用途。當然我們操縱了它以后,需要了來一點,不需要了,就讓它停下來,這就像太陽照了一天,晚上休息一宿第二天再出來一樣,一個晚上我們見不到它,如果我們需要,就讓太陽少休息幾宿,這樣就沒了好幾天的黑暗”
“如果沒有晚上這天也怪怪的不自在”
“你沒見識的怪事兒多了去了!”
薩利姆說著看了看長頭發。長頭發把想說的話咽下去扭頭朝別處看去。這會兒他是為打火機打不著抽不成煙生悶氣呢。
么日都是白天,再也沒有黑夜,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將變的多么神奇壯麗呀!”
“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能看見,人是非凡的,無所不能的,還有一些人想入非非,你以為這個世界有什么不可能?燒石灰的聞著什么都嗆;黑老鴉呱呱叫,贊美孩子白又好;一座胡子都沒老婆,大胡子到哪兒討?明天如果下雪,小孩子都會感冒,我那孫子今年五歲,哎喲哎,他有多調皮,有多可愛你們想象不出來,出生的時候就帶了十顆牙來著???做皮襖的卡森木的皮貨店著火了,現在,做氈筒的手藝已經絕種了。還說巷頭做皮靴的左日汗的老公凍死了,馬拉爬犁不久你們就能親眼看見,而且見怪不怪嘍???”
說完,薩利姆頭也不回地走了。點不著煙的長頭發臉上洋溢著痛苦和憤怒。
“如果,果真沒了黑夜,天天都是青天白日那還了得?”
“那無所謂,我是擔心日日黑夜,沒有白天的情形咧”
“薩利姆大哥不是說了嗎,現在有那么些人他能控制黑夜和白天,要多少白天,有多少白天,要多少黑夜,咱就能得多少黑夜,有人調呢”
薩利姆說的和納德爾說的是兩回事兒,不能同日而語,壓根兒就不是一類話。
我長時間地看著拄著拐杖走遠了的老叫花子的背影,走到前面的一個路口,老叫花子一轉身便消失了。
“哎我說你,話不能亂說啊!你看他一把年紀,去那樣的地方它能做啥嘛!”
“你問錯了老兄,這句話該那老不死的乞丐問自己。抽**、**竟然有人給他錢做**,我真的弄不懂這個世道了”
“誰知道這家伙有這毛病,又沒寫在臉上,瞧著可憐就有人給呢”
“我想讓別人都知道,費勁了力氣告訴很多人,可硬是沒人信,現代人真偽不分,寧愿信假,不信真的有啥辦法”
那個不停地抽煙的長頭發浮現在眼前。他深陷的眼窩子里面有著太多的酸辛的苦難,別人說他老婆對挨打一往情深,已經到了有癮的地步。這里面有啥原因我沒有深究過,估計是也說不清楚這是啥現象。當一個女人欠揍的時候就故意找茬兒和男人鬧別扭,一直到挨夠了揍,心里才舒坦,這件事本身就很荒誕。這事兒從薩利姆嘴里說出來就有點意思了,他說長頭發的老婆如果不按時挨喝醉了酒的丈夫的拳腳,她就會身子癢癢、流口水、發癲,眼睛斜視、無光,總之生理上會發生劇烈的變化。
“太歡的毛驢兒你要是不帥它兩鞭,它會拉著驢車離開正道。他老婆也一樣,不按時吃一頓拳腳,她會覺得血液已不在身上了”
補鞋匠薩利姆當著很多人的面兒這么說,引得聽眾笑了很長時間呢。人們熱議對挨打有癮的人,就像對香煙、**有癮一樣,經常挨打的人會對拳腳上癮,每日里不挨上三拳兩腳就不自在,影響情緒。
長頭發可能沒聽見這些議論,他一天地埋怨薩利姆說謊,他的話不可信,說的都沒力氣了。但人家一天到晚還是圍著薩利姆打轉轉,唯薩利姆的話視聽,如果補鞋匠薩利姆有啥閃失突然不在了,或者是說不出話來,有些人可能會丟了魂失了神。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說給伊敏?艾山聽的時候,他正在給我講一個馬上要下臺的頭兒的女兒要離婚,說這個女孩不久以后可能要出軌。他書架上的書本之多,讓人發暈。我不能想象,伊敏?艾山怎能將這些書讀完呢?
他呷了一口濃濃的茯茶。說:
“習慣了聽真信假很奇怪,大不必驚慌失措,真理終是真理,消滅不掉,烈火不化,寧屈不折!”
我知道他說了一句從書本上學來的話,我覺得他這是給學我說書本里面的東西。
“問題是現在屈的不成樣,而且太久了,補鞋匠薩利姆的謊言讓這里的人神魂顛倒了”
“實際上這些人只能通過聆聽薩利姆和薩利姆一樣的人的謊言得以獲得慰藉,才能支撐起他們自己的軀體,大可不必認為這是世界末日,這是社會發展過程的插曲,薩比提?努爾最近編了一個叫什么來著,哦,好像是歹念謊言者舊的一套沒人叫好,詭計的老巢將被眾人掀掉的曲子,酒鬼們在四處傳唱呢。這家伙這樣亂編,把我們這些讀書人的臉都丟光了。現實里充肆了謊言關我們啥事?我們只管寫我們的、看我們的就是了。瞧著吧,伊敏這家伙早晚要倒霉的。這些屁話先擱一邊,隔壁巷子的郎中沙德科聽說要離婚呢!”
“怎么天下人都在鬧離婚呢?沙德科郎中是誰?”
“你也是,方圓一帶最有名的的郎中,今年八十幾了吧”
“奇了怪了,他就不想想自己大半個身子已經埋到土里了嗎?”
伊敏?艾山嘰嘰喳喳的介紹郎中沙德科,說了一大堆。
納德爾和長頭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果讓納德爾和伊敏?艾山走到一起,他倆可能會打起來。納德爾對著老叫花子的背影吐痰,還說:
“這個臭要飯的得了錢就知道往紅燈徹夜不眠的那條巷在里鉆。這人也太賤,上個禮拜我對一個人說老乞丐的毛病,那個人說,那又咋了,別人高興,你管得著嗎你!你看看,你看看這叫啥世道。難道人可以胡來到想干嘛就干嘛嗎?!”
“咋辦呢,有時候就這樣,別人組織我們干一件事情,罵娘都算輕的了”
“你別跟著那樣的人瞎起哄啊!你可是讀書人,那么多書你白念啦?難道就是為了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嗎你?”
他指責我讀書不長見識,和老婆埋怨我讀書浪費時間如出一轍。
“我怎么了我?”
“他拿乞討的來的錢去**成何體統!我們善意地給他錢是因為我們同情他,是消財免災,而他拿著這樣的錢去抽**逛**,那么你我在其中成了什么角色了?”
“我沒有這樣考慮”
我想到了皮箱里面的兩本書,書里面也許講到了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該怎么辦。納德爾的臉好像抽筋兒了般地抽著,按照他的臉,比例有點大,而且有點粗的胡子在抖著。
“你怎能不想呢!別一天躺倒在老婆懷里不聞天下事的樣子,長了腦子就是要想一想這天底下的是非!”
“他叫啥名兒?”
“沒名沒姓!”
“怎么可能呢?”
“對一些人,名字都是多余的。姓名是對人至高無上的獎賞,是無價的珍貴的,絕不能讓沒有人性的混蛋肆意踐踏!”
我看出了他非常惱怒。一個游歷四方,用雙腳踩踏在地球上的大活人沒名沒姓,這是不可理喻的。所以個人沒有名字,讓人聽起來怪怪的。
“你高興干嘛你就干嘛吧,我是沒見過沒名沒姓的人,有本書里講,一個人就算是一無所有,但他不能沒有了希望,我加一個詞,不能沒有姓氏和希望”
我好像有太多的話要跟他講,但不知道從哪兒起頭、怎么說、如何收尾,我想和他談談我老婆,談談薩利姆,談談長頭發、賣烤肉的依明。
“我離家出走了”我對他幾乎是竊竊私語。
“準備去哪兒?”他很命地吸了幾口煙。
看著他此時的模樣,我覺得他的身心里全是剛才那個叫花子抽**逛**的畫面。這個人對我繼續游蕩、回家或者不回家似乎絲毫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該怎么做”
我用眼角觀察他。我這是實話,我真不知道該走向何方。最最主要的是我的整明白我該怎么做,離開家很容易,但后來的路怎么走這麻煩可見大了。是所有離開家的人都和我一樣不知所向?以前我沒見過離家出走的人,但聽說過有人離開過家,當時我一點都沒在意。沒想到離開家竟然是這么艱辛痛苦的事情,沒家的人是如此可憐的人。
“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又重復了一遍,可憐兮兮地低下了頭。
“我還以為是多大點事兒呢。對剛才那種人就得痛打痛罵,讓他變成過街老鼠,這樣,他就會引以為戒。絕不能容忍要飯的逛窯子,要不然這社會會變成啥樣子?”
看著他快瞪出來的的眼珠,咔嚓咔嚓地咬牙,青筋暴突,青色的血管快要爆裂,一張一合地撰拳頭,我都不敢吭聲了。
“我想找一幫混混,付給他們錢,讓他們好好地教訓教訓這個臭要飯的”
如果發展到雇人收拾的份兒上了,這時態就不正常了吔。
“為什么呢?”
“總之這個下流胚讓我心神不寧。老不死的這么放肆,又沒人管,以后這種人越來越多就麻煩了。”
“你對他這么狠?他又沒招你礙你。要飯乞討是他自找的,無言無辜地打人害人是要遭報應的”
“都是因為事不關己造成的惡果。你知道這個臭要飯的是誰嗎?
“不知道!”
“從前是我們的鄰居,方圓里面如果說是佐日鼎祖康其,那可是無人不知的人物,祖上都是富人,面子大了去啦。佐日鼎康其就是這王八蛋的父親。那么大的家族里面竟然出了一個這樣的敗家子,他父親幾年前咯血死了,好端端的走上這樣一條路,做爹的那還不活活氣死!我這是為佐日鼎康其鳴不平啊”
“可憐亡靈是因羞辱而亡的吧?”
“這還不夠,他的一個妹妹也以為受不了這種凌辱,遠走他鄉了”
“他妹妹?”
“是我的未婚妻”
至此,我才弄明白繩子的另一頭拴在牛鼻子上
“狗娘養的活活地把一個家族葬送了。那個姑娘現在在哪兒渺無音訊”
“你也是,在不去找一找?”
“是啊,我是應該去找一找的,但一直都沒找,你看這都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在哪兒,為了她,我到現在還是光棍兒一條,如果她要回來,我一定娶她為妻”
和他共事那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他娶沒娶媳婦,他竟然是一個一肚子苦水的人。
“即然愛人家,你就應該出去找一下”
“我要等她,她一定會回來的”
“如果不回來呢?”
“一直等,知道她回來為止”
“等不是辦法,應該找”
“不是騰不出手嗎。我可是大忙人兒。以一種感覺,總覺得她會回來找我的。長做這樣的夢,能夢見,說明她會回來”
“如果她不回來呢?”
“她會!我要先收拾這個老不死的,讓他一輩子爬不起來,她才有可能回來”
我勸阻不了他,也不能夠說服他按我說的做,更不清楚遇到這種事應該怎么做
“十幾年來有書信來往嗎?”
“沒有,不過我相信她一定就在這個地球的某一個地方。那個不要臉的老玩意兒丟人現眼,把我和她分開了”
我覺得再跟他這么聊很沒意思,我的走開。他依然坐在青青的草皮上一動不動地發呆,是在想著如何整治老乞丐,還是思念十幾年沒有謀面的情人,我不得而知。我看著被雨澿濕的樹葉在微風中擺動,沙沙作響。在現實中的這些樹,楊樹、柳樹、棗樹,落在這些樹上的黑老鴉、麻雀、斑鳩和其他類飛禽,那個叫花子和他十幾年前離家而去,不知下落的妹妹,以及我身邊的這個朋友???天上漂浮的烏云,還有似乎詛咒哪個人的念頭,為別人的快樂而拼命的人們,席卷著千年灰土的混濁的泥水???有這些組成的宇宙???由這些看不見但又確實存在相互關聯的縱橫交錯的剪不斷,理還亂的線條連接起來的關系,讓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一群脖子上掛了鴿哨的鴿子帶著聲響飛過頭頂。虛擬中自己化作了帶鴿哨的鴿子,如果有一天自己這么飛著,遇到兇殘的饑不擇食的獵隼如何了得?再后來的日子里,誰知道還要遇到比獵隼更加殘暴的雄鷹和不可預知的命運,幼時,關于掛了鴿哨的鴿子會免遭獵隼和雄鷹的傷害的記憶,能不能挽救它們用柔軟的尖嘴肆意地叨啄我的心臟的場面。人是不給自己掛一個鴿哨的動物。
如果把一頭長長的秀發披肩的姑娘纖小的手牽著我的手,我萬惡的私欲蠢蠢欲動叫做愛情,那是一件很難讓人相信的事情,當時,我什么也沒想,對后果沒有做任何的設想就走到了那條道爾上。在全城的酒店都在舉辦婚禮,街道上擠滿了喝醉酒的人的那一天如果沒有和半裸的理論、打架,這件事可能就不會發生;如果自己沒有那份管閑事,也許就沒了今天的結果。如若此,我會和納德爾一樣也會為世間的不平鳴冤叫屈,苦苦沉思。我會經常想起老人們說的“萬事皆有因”這個諺語。老婆應該原諒我,對我說“我原諒你了”的,這樣我們應該可以像從前那樣愉快地過日子。
“你可以在任何時候回來,我的門始終是為你而開著的,一直以來我都是把你當做自己的丈夫來看待的,如果我對你不忠,天打五雷轟!”
這話可不是老婆對我說的,如果是她這么說了,那么我和老婆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樣慘不忍睹的境遇。
長發披肩,瀟灑漂亮的姑娘從我眼前經過,我會神魂顛倒,心里美滋滋的感覺,這是那個姑娘電話里告訴我的。出走以后的一個禮拜了,我沒膽量找尋這個姑娘。主要是嚇怕了,一朝被蛇咬,終身怕草繩嘛。但事情還是落入了正軌。
“你是因我失足,因我倒霉”
“你可千萬不要這么想,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和妻子談到啥份兒上了?”
“沒談什么呀!”
“起碼她不會善罷甘休,什么也不說的”
“我好話說盡,她好像是下了決心不原諒我”
“她做的對,換了我也一樣會那么做”
她小巧玲瓏且溫暖十足的纖手不停地在我的脊背滑動。我不想再睜開眼睛,不想知道明天、后天回發生什么,寧愿這樣靜靜地躺著。
我所做的這些絕不能和老乞丐上**同日而語,在被愛憐憫下我感覺這些無可厚非,不值得后悔,才沒考慮因為這些,會不會和妻子分手,如果想過,一定會很害怕。我不能和老婆分開。曾幾何時,老婆可是最美的姑娘,是我的最愛,當時我就暗暗地對自己說,得到這樣的姑娘是自己的造化,我不可能再得到第二個。對把女人當做生活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愿為此獻出生命的我來說,失去中意的女人,那意味就很多了。
皮箱越來越沉,胳膊越來越酸。當我想起沒向他道別時,我停下了腳步,轉身向他看去。他已經不在那里了,也許他是想著那個失蹤了十幾年的女人迷迷糊糊地不知所向了,也許,他換了一個地方,幻想著那個女人突然從天而降。十幾年如一日地愛慕一個女人這是一個了不起舉動。但更神奇的是坐在一個地方動也不動地苦思暮想和等待,憧憬著女人從天而降更是一個神奇。有些人就這樣,總是堅信心儀的事會突然像掉餡餅一樣出現在面前,并愿意為這種沒有期限的等待付出可貴的時間。我是想把這種結滿了灰塵的樹葉清洗的干干凈凈的人。可能做不到,但我很想試一試。我有很多這樣的想法,不知道對與不對,也不考慮這些,只是有一個想做的沖動,可惜老是不能付之于行動。這也許和納德爾離家出走十幾年的未婚妻那件事兒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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