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在談論瘋子是如何形成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成了瘋子。
當所有人鄙夷著某些人瘋狂的激情時,我想說也正是這些人恰恰告訴了我們什么是前進的方向,我們在這樣的世界里該走向何方?我們該要些什么……我希望這些人能在這個城市里出現(xiàn),能在這個世界里重生。只不過,到目前為止,我躲過了很多生死,見證了很多死亡,只是,我遇到的,全是那些談論瘋子的人。
他們瘋狂地談論著,除了不說“再見”的寒暄儀式外,相對熟悉的人會繼續(xù)聊一會關(guān)于瘋子的軼事。而我從現(xiàn)在起,自封為是一個學者,一來是打發(fā)一下這荒誕的時間,二來是我真的很想看看這荒誕世界里荒誕的人是如何荒誕的?
今天我要去碰碰運氣,做做實驗。
所以出征前我在菜湯里擠進了幾滴肉油,喝完后,我有些許激動地踏上了這次的征程!呵呵,其實就是出門去看看。
下樓后我特意看了看我這個半截樓的形象,覺得還是十分的獨特。正當我呆立的時候,一個炸彈呼嘯著朝我奔來,我來不及閃躲。那一刻我仍然呆立著,轉(zhuǎn)頭清晰地看到有兩個路人的表情,漠然中帶著欣喜。我似乎看到了這個渣滓的竊笑,我……
咚!
瞬間塵土飛揚,等到塵土散去后,我依然在原地,呆立著。地上多了兩具尸體,我轉(zhuǎn)頭一瞧,正是這兩個路人的。我罵了一聲:“媽的!渣滓!”
我從呆立的狀態(tài)緩過神來,看到其中一個人的嘴角處有白沫。我瞬間理解了炸彈為什么沒炸我,相比于站立的人,躺在地上突然抽抽的人更容易被炸。呵呵,出征前來這么個小插曲,有點意思。
不一會,我就看見幾只大黑色的老鼠飄飄然地竄了過來,在這兩個尸體上亂爬。
這幾只老鼠看看我,盯盯尸體,看看尸體,又看看我。我以為它們是示意我分享一下這難得的美味,就蹲下來詳細看看這幾只老鼠到底長什么樣子。可當我蹲下的時候,這幾只老鼠做出了令我震驚的舉動,它們用如此弱小的身軀擋在我鞋尖前,冒死盛氣臨人的樣子,我本來今天沒有功夫去處理這些事情,沒成想一出門就遇上這么多的破事。
于是,我憤怒了。
“去他媽的,你以為你誰呀!”一腳把領(lǐng)頭的那只破鼠踢出了好遠,然后望了望,似乎沒有很迅速地站起來。呵呵,我猜有兩種結(jié)果,一種是死了;另一種是那破腿瘸了。管它呢!剩下的那幾只渣鼠瞬間就逃走了。我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不是每一種勇氣都會得到歷史與生命的垂青,多數(shù)人在盲目展現(xiàn)勇氣的時候,通常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我們長了一張碩大的嘴,有喜歡評論的,有喜歡說大話的,有閑扯淡的……通常你能走到的地方都會聽到人類嘰嘰喳喳。突然到了某一刻,世界沉默了,人類不再嘰嘰喳喳。他們停下來,佇立著,或者仰望星空,不是好奇的像哲學家一樣思考人生,而是看看頭頂有沒有炸彈飛過;低頭俯視大地,不是臆想他要腳踏實地,而是看著彈坑里的白菜何時能變成是無污染的。人類奇跡般的鴉雀無聲,這是我路過最多的風景。
我路過廢墟,通常看到滿地的碎片心里都會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酸楚感。別人昨夜被炸死了,或者昨夜病死的時候,努力地想要倒上一口氣而活生生的被憋死,或者在劇烈的疼痛中死去,我今天路過的,也就是我多少年來同樣路過的,在陽光與微風的見證下。
只有一次我笑過,那次是苦笑:一個大老鼠后面跟著一個小老鼠,正在奔向一對早已死去的母女,在這個世界,人鼠為了生存,都會去干一些曾經(jīng)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那里的母親躺著摟著她的小女兒,看神情似乎很安詳,看得出她們在死前根本就沒時間感受痛苦。
昨夜的炸彈帶走了她們的生命,今朝的黎明見證了許多人的葬禮。
只是這葬禮只有我、兩只老鼠參加,嚴格一點來說,我只是一個路人,而那兩只老鼠,只是投機者罷了。是的,在這里,你我的死,通常只會有一個結(jié)局:死無葬身之地。都將把自己的身軀獻給螻蟻,獻給禿鷲,獻給要死的或沒死的老鼠……樂觀點說,你我都實現(xiàn)了很久很久以前莊子死時的遺言,悲觀一點說,你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沒有看到,當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成為腐爛的尸體,僅此而已。
面對這樣的場景,我只能是苦笑。眼淚似乎早已流干了。如果再流眼淚的時候,我都會停下來去呆呆地想一想,這次為什么流眼淚?為了誰?值得嗎?身體的水分本來就不多,能不流就不流吧。
呵呵,有些時候,把尿憋的久一點,我們都會欣喜這時我們掙了,覺得這樣可以從尿液里多分解一些營養(yǎng)給身體。于是乎我看到了這樣的比賽:第十四屆健康憋尿大賽開幕。我從沒參加過,因為我覺得這荒唐,每次都有人被自己的尿憋死,信仰上帝的人說這是最幸福的死法,多么荒謬!
為了這個我曾與其中的一個老僧評委發(fā)生了爭論。
“炸彈、疾病、憋死……都是死法,你認為哪一種更幸福?”老僧問我。
“要我選,可以不死嗎?”
“不可以,你必須選擇。”
“被炸死,如果一定要死的話。”
“可如果被炸成殘廢呢?”
“呵呵,如果那樣,我可以看到第二顆炸彈的到來。我想問這個大賽那些憋死的人,他們都有病嗎?”
“這個城市里的人都有病!”老僧嘆了口氣說道。
“他們都瘋了嗎?”
“在這里,沒有人是不瘋的。你看那個西方的神父,正在給那個憋死的人做彌撒,嘴里默念著經(jīng)文,他……”
“去他媽的吧!如果有來生,那個憋死的人還會選擇憋死嗎?你們這是謀殺!赤裸裸地綁架!”
“年輕人,不要激動。如果有來生,你會選擇生活在這里嗎?當所有人都是瘋子的時候,你認為你是正常的,但你已經(jīng)是他們眼中的瘋子了。來到什么樣的世界,就過什么樣的生活。阿彌陀佛,愿你早日解脫,獲得新生。”
“等等,難道你沒有病嗎?”我反問道。
老僧忽然頓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說道:“有。”
這個答案很使我意外,我以為他要說沒有,他卻說了有。
“有什么?”我驚奇地地問道。
老僧字正腔圓地說道:“跟你一樣!”
老僧一鞠躬就走了,他沒跟我要錢,不,是要白菜,就這樣走了,我還有點不習慣。
我惶惶然呆立了一會兒,然后默默地走開了。
我路過很多空蕩的大樓,其中有很多半截樓。
之所以大樓沒人住,是因為那里被老鼠占領(lǐng),當然也會有走投無路的流浪漢去拿自己生命的強度與命運與上帝打一次賭,在看到明天的太陽前,這些流浪漢們都在戰(zhàn)斗,身體躺下了,靈魂卻還一直站著。
我路過文具店,那里只賣信紙、信封、鋼筆和墨水。
這里的文具店只賣這幾樣東西,生意還很好。他們這些人從來就沒見瘦過,個中原因,他們壟斷了人們精神訴求的產(chǎn)業(yè)。只不過,人類可以虔誠地選擇相信,也可以一瞬間墮落,什么都不相信。他們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但似乎賣這些的人們也別無選擇。維持一段生命,就算是成功了。
他們的存在直接否定了那個老僧的話。其實,生存在每一個世界里,都有走極端和平凡的人。忘了說了,贏得憋尿大賽的冠軍有機會獲得很多無污染的白菜和意外驚喜,至于什么是意外的驚喜,我猜可能就是獎勵他們?nèi)獍桑酥猓l會去為了幾顆白菜而拼命呢!
這就是誘惑,但一旦贏了,就可以改變生活。但在我的理解里,人類的適應能力有時很強,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同樣,人類相對于環(huán)境的渺小,也是匪夷所思的程度。那個發(fā)射炸彈的炮臺不解決,誰都會意外死亡。
為什么我們要適應這樣危機四伏的世界?為什么沒有人出來改變它?反而去參加什么憋尿大賽這等荒唐的事情?這也是我這趟征程的一個原因。
哦,對了!我從來沒路過飯店,因為在這里不需要!飯店徹底滅絕,轉(zhuǎn)而替代它的,是一家家接待中心,他們規(guī)劃你們,如何去死……
“嗨,老張!還活著呢!”
“是啊,剛剛躲過一枚要命的炸彈”
“哦,那,再……在那兒我看見兩只老鼠跌倒了!”
“哈呵,我不用看也知道,有很多老鼠剛剛跌倒了!在我面前,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再見,不要有顧慮!”我說。
“啊?那……呵呵,你聽說了沒?”
“什么事兒?”
“昨天又有一個瘋子企圖炸毀炮臺,沒成想被炸彈給炸死了。這哥們可真是不自量力!和之前那個勇敢的女瘋子想比,他倒也死的痛快些。我跟你說過沒?”
“沒有!”我冷冷地說道。
“哦,就是有個瘋女人,忍受不了她丈夫被炸死,她的兒子病死的事實。發(fā)了瘋的沖向炮臺,結(jié)果被幾只路過逃竄的老鼠絆了一跤躲過了炸彈的襲擊。但很不幸,她感染了鼠疫,你知道,那可是個厲害的病呀!聽說是感染了肺部,一口氣沒倒上來就給憋死了。你說,他們是不是瘋了!”
“沒有,老張!起碼他們比你強,你在談論這些你所謂的瘋子時,你自己也就成了瘋子。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想把那個該死的炮臺炸毀呢?”
“天哪!你不會也瘋了吧?再見!”
說著,老張就跑走了。
螞蟻躲避著人類的大腳,雖然想努力逃離,但最終還是面臨著被踩死的結(jié)局。這結(jié)局就像人的語言,時不時地會觸發(fā)到你我脆弱的神經(jīng)上,最終以莫名其妙地方式完成致命一擊,通常我們的表現(xiàn)就是石化了。
我走進這家接待中心,就在一處廢棄的店鋪里。門前拉了條橫幅,寫著:死亡接待中心。
有什么樣的世界,就會有什么樣的商業(yè)方式,就會有什么樣的人群……就會有很多種就會。不去想這方式是否如此的荒誕。似乎只要有人類的地方,這個世界的笑話就不會荒蕪。
廳里門前一個女人,前臺一個男人,整個大廳,就他們兩人。
“先生,您好!請問我們能幫您做什么呢?”
“哦!沒什么事情,我剛好看見你們這里寫著兼營小額貸菜服務,我主要是想貸些無污染的白菜。”
“您要辦理借貸業(yè)務啊,來這邊請。”
雖說這世界這么亂,這里還有點現(xiàn)代感的意思。畢竟,這個女人的禮儀很現(xiàn)代。我總算找到了一點活在這樣荒誕世界里的存在感。
“先生,您好!請問您帶了憑證嗎?”
“什么憑證?”
“房屋憑證啊?”
“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因為我什么都找不到啊!”
“為什么?”
“我原來的房子被炸了,現(xiàn)在的房子只剩半截了。”
“那不好意思,先生。我們不能貸給你!”
“那又怎樣呢?我只是來問問,也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我轉(zhuǎn)身剛要走,被那個女人攔住,突兀地問道:“先生,呵呵,不好意思。請問您用這些東西要干什么呢?”
“我是你們第一個顧客吧?”我反問道。
“不,您是第二個!第一個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
“是的。她很可憐,她和她爸爸去找她的媽媽,結(jié)果她媽媽做了*女,不想回來。而她的爸爸硬要拉她回去,結(jié)果被旁邊的保鏢打死了!”
我聽了之后就知道是那個女孩兒了,沉默了一會兒后,木然地準備離開。
“先生,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忽然轉(zhuǎn)過身,凝視著這個女人的眼睛,女人感到陣陣發(fā)毛,那個男人急了,說道:“你要干什么!”然后沖了上來。
“呵呵,在這樣的世界里還能看到夫婦之間的保護,實屬難得!”
“我們不是夫婦!”那個女人說道,“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就算結(jié)婚,誰來證明呢?”
“無須證明,要什么證明呢?結(jié)婚是你與他之間的事情,你們倆相愛就行,非要讓人去證明,多么荒唐!如果非要證明,我證明你們結(jié)婚了!可這又有什么用呢?”
我說完這話,男人看看女人,女人再看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男人說道:“先生,您借貸白菜要干什么呢?”
“要去炸炮臺!”
“您瘋了嗎?”那個男人尖叫道。
我看看那個女人,倒是很沉默,“人家一個女人都沒叫,你一個大男人瞎叫什么呢!”
“可白菜能夠干什么呢?”
“具體計劃還沒有想好,家中的白菜被炸了一半兒,不夠去用的。炸炮臺我一個人肯定是辦不成的,所以就得找人,你我都一樣,原來花錢辦事,現(xiàn)在拿白菜辦事,如果實力雄厚,拿肉辦事更好說。千百年以來,無論世界怎么變,生命怎么走,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交易,這一點,從未改變。”
“你有肉?”那男人驚訝道。
“是的,我的那個半截房除了把白菜炸走了一半,當然,也把一部分肉給炸走了。”當我說完這話的時候,男人的神情明顯有點沮喪,并說道:“先生,您可以用肉換白菜的!”
“呵呵,你真是精明,都什么時候了,你當我是傻子啊,我不會用肉找人辦事啊,之所以用白菜,很明顯,我也要生存,并且肉本來就是少的。不過,為了把這個惱人的炮臺給炸毀,我可以把肉給那些肯幫我辦事的人!”
我說完就要離開,卻聽到:“我們可以無償把白菜貸給你!”那個女人說道。
“你瘋了嗎!”
我也很驚訝,“你……確定?”
“是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就沖你這句話,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我在離開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對話:“為什么?”那個男人說道。
“因為我可以喝著咖啡,聽著音樂,再次看著街邊綠綠的樹,在安靜中等待新一輪的太陽重新升起。我想那個人可以幫我做到。”
我邊推門邊高聲說道:“姑娘,你的夢很美,不過,謝謝了!”
我抬頭看看這星空,這是我第一次從早晨出來,晚上才回去。整整在外面延宕了一天,期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多到我的腦子快要炸了。我需要靜一靜,捋一捋思緒,雖說瘋子很多,但起碼還有幾個清醒的人,我想這就是我這次征程最大的收獲了吧。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