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12

　　我叫竇佳。朋友們都叫我豆豆。

　　第一次見到小啟，是在一場足球比賽上。

　　那時，我還在上高中，是校足球隊的經理。球隊的每一場比賽，都會前去觀看。

　　那天，本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誰知臨近放學時，卻開始落下零星的雨滴。而當我們的球隊達到對手——R高的操場時，淅淅瀝瀝的雨水已發展為瓢潑的大雨。

　　作為球隊經理，我向賽事主辦方提出了延期比賽的求情，卻因賽程的關系而遭到拒絕。如今想起體育部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依舊氣不打一處來。可沒有辦法，比賽還是要踢，球員們只好頂著豆大的雨點，在泥濘的球場上奔襲。

　　這樣的天氣，就算是正常行走都不易，更何況是在奔跑狀態下控制好球的運行，再加上草皮不爭氣，踢出去足球仿佛是變成了實心球，滾不了多遠就會停下。這樣的條件，球員們能堅持比賽就不錯了，想打出配合乃至進球，則無異于癡人說夢。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比賽會以0：0的平局告終。然而，就在臨近終場時，比分被打破。進球的是對手一方。

　　比賽結束后，球員們幾乎都倒在濕漉漉的場地上，任憑大雨沖刷也不愿再站起身來——唯獨一名球員，好似被釘入球場中央的木樁一般凝立在大雨之中。而就在純屬偶然地回眸一瞥間，我剛好看到場地中央，那個筆直而立的身影。

　　就是那個身影，在此之后的很長時間里，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中央，揮之不去。

　　他的身材算不上高大，但十分勻稱，特別是肩膀分外寬闊。稍長的頭發由于沾了雨水的緣故而顯得有些凌亂，幾乎遮蔽了面容。

　　我留意到，他的球衣號碼是3號——也就是最后時刻，為那記絕殺助攻的球員。那粒寶貴的進球，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勞應記在他的頭上——若非他不屑的奔跑，爭取來最后一腳傳球的機會，比分是不可能被改寫的。

　　恰在這時，他突然把頭轉向了我的方向。我急忙驚慌失措地別過頭，隨后，跟隨其他球員離開了場地。

　　回到家后，洗過澡，我躺在床上，頭腦中依然滿是那個男生的身影。

　　說不出他身上有何特別之處，對我如此吸引。倘若非要說出個理由的話，就是在他身上，似乎掩藏著某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憂郁而內斂，但正因太過內斂，而又說不清道不明。

　　總之，好想再見他一面。

　　輾轉反側之間，我如此想著。

　　就這樣，一向以行動力超群著稱的我，第二天一放學，就跑去了市立R高等中學。

　　作為同學區的學校，R高距離我所在的高中只有幾條街區的距離，我一路小跑，到達R高校門口時，對方學校也剛剛有稀稀拉拉的學生走出校門。

　　按照我們學校的經驗，每日放學后，足球隊的訓練時間大約為一個半小時，時間綽綽有余。

　　我去周圍的便利店買了飲料，坐在校門口的長椅上等待。除了我，以及幾個家長模樣的大叔大嬸之外，還有幾個外校的女生同我一樣，買了汽水等候在校門外，卻全然沒有要喝掉汽水的打算。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隨即將飲料一飲而盡。

　　于是，一個半小時時間很快過去，走出校門的學生已寥寥無幾，那幾個大叔大嬸，以及外校女生早就不見了蹤影。我一個人，又等待了半個小時左右，直到校園里傳來靜校的音樂，看門的老人將校門緩緩關閉。

　　沒有見到那個男生。

　　難道，被我錯過了嗎？

　　我分明留意了所有從校門中走出的男生，可根本沒有見到昨天那個3號的影子。

　　難不成，還有其他出口？

　　我圍著R高的外墻走了一圈，確實有一個后門，但門鎖得死死的，看起來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接受了失敗的結果。

　　第二天放學，我再一次用更快的速度飛奔到R高門口。這一回，一等又是兩個小時，可結果依然沒有等到等候的人。

　　第三天亦是如此。

　　第四天是周五，也是我最后的機會。作為足球隊的經理，我已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下周放學后，無論如何也要去球隊報到了。

　　然而，隨著夕陽漸漸西沉，希望也愈發接近破滅。

　　臨近關校門的時候，終于有幾個男生說說笑笑地從校門中走出來。我認出其中一人，正是比賽那日打入最后一球的前鋒。

　　這幾個人，一定就是R高足球隊的隊員。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顧及面子了——況且，倘若在意臉面的話，也就不是豆豆我了。

　　我從長椅上跳起身，朝那幾個男生跑去。

　　“那個，請問你們球隊的3號出來沒有？”我開門見山地問。

　　“誒？”一個矮個子男生滿臉鄙夷地將我打量一番，“你說小福？你是誰？找他做什么？”

　　“那個——”我一向佩服自己的隨意應變能力，“不瞞你說，其實我是一名球探，想打聽一下他的情況……”

　　“喂喂，你沒發現你自己穿著H高的校服嗎？”

　　“呃……兼職，兼職而已。”

　　這時，另一個男生走了過來。他戴著一副老氣橫秋的眼鏡，儼然一副優秀班干部的模樣。

　　眼鏡兄說道：

　　“這位同學，我是R高校足球隊的經理。暫且不說你是球探甲還是假球探，一個女孩子穿著H高的校服，獨自在R高門前徘徊是很不安全，你知道我們兩所學校之間的關系不是特別和睦，像你這樣……”

　　“喂喂，你唐三藏啊！姐我就問問你們球隊那個叫小福的3號左邊后衛人在哪里，有沒有來學校，我找他…...”

　　我突然語塞。

　　就算找到他，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禁猶豫起來，而就在這時，最初答話的那矮個子已經哆哆嗦嗦地招了供。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著那個男生的話。

　　他說——是他的錯，害得小福在訓練中受傷，聽說是十字韌帶撕裂，當時就送去醫院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作為足球隊經理，我當然知道，像十字韌帶撕裂這樣的傷病，恢復期至少要半年甚至更久。到那時，我已是個高三應考的學生了。而且，我尚不知曉那個叫阿福的男生是幾年級的。說不定到時候，他已經畢業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分外低落，但究竟為何如此在意他的事情，自己也不得而知。

　　后來我才想到，那個名叫小福——肩膀很寬的3號左邊后衛，或許就是我的初戀情人吧。

　　一段只有一面之緣的初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