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雨一直在下，無數的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氣勢不遜于敲鑼打鼓。

　　阿哲在電腦面前迷迷糊糊地堅守著，他已經熬了一整夜了，疲憊不堪，并且肚子在一個勁兒地抗議。但小零好像很精力充沛的樣子，問題一個接一個，打字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阿哲在回答小零的間隙里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后掃一眼窗外的雨簾。

　　雨勢越加兇猛，雷聲轟鳴。

　　城市里的路燈燈光在亮著，阿哲看到外面那層薄薄的的昏黃光暈始終籠罩著邵城，像是在用最后的力量守護著邵城。

　　天邊始終沒有一點亮光，籠罩在人類頭頂的蒼穹潑墨一般漆黑。

　　如果熒光手表沒有壞掉的話，現在已經清晨七點整了。

　　這要是在昨天，陽光早就射到阿哲的床頭上了。

　　“這多像某個人說的那句話啊！‘悲劇還未降臨的時代，魔鬼在幸福的搖籃中沉睡’。”小零道了早安，在打下這一段毫無根據的話之后頭像變成了灰色。

　　那段話出自一本奇幻小說，阿哲記得。

　　和小零聊天是阿哲一天中最開心的一件事，但最痛苦的是等待他上線的時間，小零上線時間不確定，有時在半夜有時在黎明破曉時分，她總說她很忙沒有太多時間，可是她卻時常跟阿澤通宵達旦聊天。

　　阿哲已經很累了，他沒有關掉電腦直接身體往后躺在地板上，很快就陷入了夢鄉。上午十一點整。

　　母親坐在餐桌前一語不發，臉上密布著和外面一樣的烏云，只有在夾菜時筷子碰擊瓷碗的時候才有聲音不時發出。

　　阿哲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有一種完全是說不上理由的擔憂在他心里升起。

　　這樣的擔憂最終在半個小時后被驗證了。

　　在阿哲下廚房刷碗的時候，他不留神摔破了一個瓷碗，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客廳里看電視的母親緊跟著響起了一陣吼聲：“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說你還有什么用？”

　　“再這么下去家里的碗都要被你摔碎了，這個家遲早要被你敗光！”

　　“還不快掃干凈，難道你等老娘來收拾嗎？”

　　——以前每次阿哲自告奮勇替母親分擔家務都備受母親贊嘆，今天有些不同尋常了。

　　就連幾年前離婚時母親都沒這么壞脾氣過，那時阿哲的父親在外面包養情人東窗事發，母親心平氣和提出了離婚并且取得了對阿哲的撫養權。

　　在阿哲心中，她一直就是這樣的女人：溫文儒雅且永遠沉著冷靜，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的脾氣很暴躁，簡直判若兩人。

　　但阿哲用沉默迎接母親的怒吼，他一向不喜歡惹是生非。

　　路過客廳的時候阿哲刻意不去看母親的臉，但他還是看到了。

　　那張他最熟悉的溫和的臉被冷漠和陰郁的表情占據，母親沒有看他，她的目光正放在電視新聞上。

　　這讓他感覺很陌生。

　　好像這場奇異的雨把什么東西給悄無聲息地改變了，但阿哲說不上來，他覺得隱藏在這黑暗背后的死神正在消無聲息地改變人們的性格，他使得善良的人變得邪惡，溫柔的人變得暴躁。

　　阿哲背上書包向母親道別，他到了還書的最后期限，借來的書再不還后果可就嚴重了。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阿哲似乎聽到母親說的：“把這么個廢物生下來真是不應該。”

　　阿哲抬起頭來望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母親，他懷疑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也許是因為受到雨聲的干擾，聽力出了問題吧！

　　阿哲抿緊嘴唇，小心翼翼地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