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襲

　　第二十三章：夜襲

　　夜很深，暗沉沉的，天上濃云密布，隱去了星與月的光芒。冰涼的風在四處吹拂。在天上吹動流云，又吹下大地，街道。

　　打更的聲音早已斷絕，偌大的街道上空曠無比，連燈都熄滅了。靜謐，靜謐。

　　鏘鏘鏘，嗒嗒嗒……

　　許久，鐵甲之音混合著沉重的腳步聲在街道上響起。鏘鏘鏘的，由遠到近越來越清晰可聽。從幾重雕花的閣樓上輕輕推開窗戶一角，就可以窺視到在寬闊的京城御道之上，一隊隊身披赤銅色鐵甲的軍士在浩然前進。

　　深夜之中他們軍列整齊，踏出的每一步都和諧如一。靜靜地呼吸聲在空氣中傳遞，在冷空氣中凝出白色的水霧。他們面色如沉靜的虎，身披著赤銅鎧甲，帶著四尺的長刀。

　　明眼人很容易就可以認出，這是帝國的“靜虎軍”，那支專門號稱為帝國皇帝效命的軍隊。他們由皇帝親自選拔，平常又是由皇帝親自帶領，號稱每一個都擁有以一敵十的戰力。是守衛皇宮的重軍，也是帝國最后的武士。

　　然而今夜，這群“靜虎”卻轟然之間全部出動了。和牧族在北方的戰爭已經結束了，究竟還有什么樣可怕的敵人能讓他們出動呢。

　　幾刻鐘之后，這支轟然的軍隊終于消失在了京城的御道之上。這時好多原本靜閉的窗戶才微微打開了一下，露出里面觀望的人。而這些人驚訝的看到，靜虎前往的方向居然是帝國王爺府的方向。

　　他們，這去的是王爺的府啊。

　　“王妃說今夜他們就會來斬草除根，殺了王妃和王子王女，我們可能都會死，叫我們全都走吧。”蘇寒在夜色里對著身邊的寧涼說，“不過我不會走的，我想保護王妃，畢竟我這條命都是王爺救回來的。”

　　蘇寒語氣很淡，但話語中所含的語氣卻恍若利劍斬鐵般堅定。他抬頭看了看走廊頂上被風吹得搖搖欲滅的燈，想起之前在漠北戰場上時的金戈鐵馬。那樣的浩蕩，那樣的令人難忘。

　　而在龍馬之戰中，如果不是王爺騎乘黑銀，手握重劍斬開一個牧族士兵，那他一定早已身首異處了。

　　“呵，怎么說的只能你一個人悲壯啊。”一邊的寧涼笑了笑，到沒有蘇寒那沉重如水的臉色，“我也不會走的，我什么都沒有了。”

　　寧涼嘴角拉開，蘇寒卻從中看到了一抹蒼涼。他知道寧涼是個北方人，當時牧族來襲之時首要攻擊的就是寧涼的故鄉。在那次襲擊中寧涼的父母，妻兒全都被牧族人殺死。也因此寧涼加入了帝國軍隊，并且憑著超絕的騎術晉升到銀風騎副將。

　　“真想把殺了李靜心那個王八啊。”說到這里，蘇寒臉逐漸凝固起來，臉上的殺氣仿佛要凝固出水來，“要不是李靜心的出賣，王爺也不會死，我們一定可以完全擊潰牧族的。”

　　“不用擔心，李靜心會有人去收拾的。當時脫離銀風騎的可是有很多是林云寒的部下，依照那些家伙的性格，想必刺殺行動早已經開始了。”寧涼說，“我們只要保護好王妃和王子王女就好了，畢竟這才是王爺交給我們的任務啊。”

　　“是啊，會有人去處理李靜心的。我們只要聽從王爺的話就好了。”蘇寒點了點頭，目光凝視向地面，又猛然之間抬起頭看向府外深濃的黑夜。突然之間目光猛然之間凝聚起來。

　　“他們來了，果然是這樣。”他卻笑了起來，伸手向腰部。在嘯然的刀鋒聲之中拔出了那把經歷過北方戰場的戰刀，“他們來了。”

　　他說。旁邊的寧涼也笑了笑，“是啊，他們來了。”

　　是的。他們已經感受到了。他們是原列屬于帝國第一騎兵團銀風騎的將士，對戰爭的預感早已超出了常人。即使靜虎沉靜如水，但是依舊還是逃不過風的眼力，這是經過大戰之后才會有的感知啊。

　　府外幾百米之外，靜虎逼進。

　　“所有還沒有走的銀風騎集合，準備戰斗。”寧涼在夜色里吼了起來，聲音如一把利劍切開了夜的靜謐。

　　聲音在王府中傳散，那安靜的王府之中瞬間就有聲音傳起，鏘鏘鏘的雄壯不下于靜虎。無數個原本都靜謐無聲的地方閃出了銀光。那是銀風騎的戰鎧和戰刀的光芒。

　　“報，銀風騎王府守衛三十九人全部到齊。”幾刻之后王府最大的庭院之中，清一色的銀騎聚集了起來。他們身披戰鎧戰刀，臉上帶著決絕之色，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死亡。

　　“一個都沒走啊。”寧涼站在軍隊的最前方，笑了笑臉色又肅穆起來，“好，都沒走都是好樣的。都是一條漢子，無愧于天地，無愧于王爺。”

　　他聲音沉靜而又肅穆，在府外快速加重起來的靜虎的腳步聲中越發有力。

　　“一隊守住東門，西門，南門，北門。二隊騎馬掩護王妃沖出王府，三隊攜帶云弩掩護。一隊我跟去，二隊三隊跟隨蘇寒。”寧涼吼了起來，“所有人，戰虎。”

　　唰唰唰的撞擊聲在府中響起，寧涼的最后一句話是戰虎。意思是他們要和靜虎交戰了。那是號稱帝國最強的軍隊，而且數目不下千人。但是他們不怕，他們曾經驅逐過天狼，那是連虎都比不上的敵手。

　　“戰、戰、戰……”

　　戰場上的吟嘯聲再度響起，沖天的意氣之中。手握戰刀的幾十名銀風騎們已然快速到位了，守住了王府的三道大門，面朝著門外上千虎視眈眈的靜虎。

　　一聲清冽的馬嘯在黑夜中響起，在兩邊散開的靜虎中，一名騎乘著高馬的人昂然而來。他顯然不是普通的靜虎，因為他的身上披的戰鎧，是將軍才有的戰鎧。他是靜虎軍的首領，龍驤。

　　“本將奉皇帝之命前來接王妃和王子王女進皇宮。教你們的管事人去通知王妃。還有，你們最好放下手中的刀，不然的話會死的更慘啊。”

　　龍驤高立馬上，無數靜虎執起的火把之中目視阻擋在門前的幾十名銀風騎。

　　沒人動，沒有一個人動。十幾名銀風騎依舊握著戰刀站在那里，看著面前上千名靜虎沉默無語，只有眼睛里射出的光芒讓人知道，他們已經化作了戰斗的利劍。

　　放下武器了又能怎樣，還是會死的啊。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不會留下任何隱患的啊。那么都是死，還不如選擇像一個武士那樣死去。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格殺無論。”

　　最后龍驤還是喊了出來，面前的銀風騎們絕對不是他能夠說動的存在。他們是從地獄的戰場歸來的人，是王爺手下的死士。從他們眼睛里的光芒就可以看出來了。

　　“殺……”吼聲繼續喊叫，上千名包圍王府的靜虎同時揚刀攻向了王府，與阻擋的銀風騎們交上手了。夜被徹底地驚破了，刀劍金鐵的交鳴之聲，在四處傳響。血染衣甲。

　　“王妃，他們來了。”蘇寒手握著戰刀，沖進了王府深處王妃所在的地方，“上千靜虎，龍驤帶領的。”

　　“嗯，我知道了。”女子靜靜的說，語氣鎮靜得讓人能以想象是一名女子的語氣。

　　她坐在椅子上，身披著專門制作的合身鎧甲，背負一把長弓，腰上兩把短劍。頭發已經高高束起了，威風凜凜，真不愧是將門出身的女子啊。

　　她身邊是兩個孩子，是王子和王女殿下。他們也沒有哭，只是靜靜站在兩邊，看著蘇寒和王妃。他們也是見過戰場的人了。在北方的那場追逐戰之中，他們見過最兇惡的牧族黑騎，被無數支飛箭襲擊過。

　　“都準備好了嗎？”王妃站了起來，帶著凜然的氣息看向蘇寒。

　　“是，都準備好了。我們帶馬沖出王府，然后到達護城墻河口那邊，在那里會有人接應。”蘇寒回答，“那邊是林云寒將軍的原部，他們將會護送王妃您以及王子王女殿下離開。”

　　“能將這兩個孩子送走啊。真好啊。”王妃這樣說。

　　語氣讓蘇寒感到一陣驚悚，因為那語氣里面含著一股和自己相同的東西，一種必死的氣勢。然而，卻還沒等蘇寒發問，這將門出身的女子已經站了起來，驟然發令：“命令銀風騎，上馬。戰虎。”

　　府外，銀風騎還在和靜虎們廝殺。雙方都憑借著鋼刀，在夜色中碰撞出火花。銀風騎們果然是上過戰場的人，他們帶著死的目光看每一個靠近的靜虎，揮刀，斬落，格擋，出擊。一切的動作都行云流水，剛勁有力，恍若是在舞蹈。

　　“銀風騎，果然每一個都會一曲驚世之舞啊。”龍驤看著地擋在門前的銀風騎幽幽嘆道，“可惜是最后一曲了。”

　　“傳我命令，靜虎全軍攻府。”

　　龍驤揮劍揚起，在他身后還站著的靜虎終于全部動起來，猶如潮水一般的涌向了那伶仃的十幾名銀風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