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話    戲劇

　　第二十一話戲劇

　　蒙古憲宗三年(公元1253年)，忽必烈征云南滅大理。大理國主段氏與元軍相持一段時間后，終于投降，但為保后世不被蒙古人所害，遂命親信將王族血脈帶到中原。

　　風間流云怎么也沒有想到，等他再次回到嵐城的時候，一切都已變了個樣。

　　昔日安靜的小城市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城東還是城南的那些破舊建筑都被推到，一大批一大批頭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工地上忙碌著——他們正在建造一座新城。

　　風間流云駕車來到“閑風居”的路邊，一路上目睹了不少建筑物的半成品，不過還好，昔日那個他呆了一段時間的小地方還在。

　　看到“閑風居”，流云不禁想到：也許原來租住的地方可能即將變成某某娛樂會所了吧！

　　他心里不免有些難受，臉色卻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天不是很冷，氣溫回升了不少。他推開“閑風居”那扇無比熟悉的玻璃門，看到老板娘一個人站在柜臺后面正在整理賬薄。

　　這個場面一如幾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里時一樣，只不過幾年前的風間流云茫然不知所措來到這里，現在卻是有所目的的。

　　時間正值中午，在附近工作的工人都在這里吃飯。“閑風居”里一時之間人滿為患，嘈雜聲此起彼伏。

　　流云穿過煙霧繚繞的餐廳，徑直走向老板娘。

　　他輕輕敲了敲柜臺桌面，老板娘隨即抬頭。

　　“啊！”很明顯老板娘她吃了一驚，臉上驚訝的表情被夸張地表現出來了，愣了接近兩秒鐘后她才叫道，“流云你回來了啊！”

　　流云點了頭。

　　老板娘搓了搓手，笑著望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此刻她眼前的這個男孩已經煥然一新了，不只是在衣著上，就是內在氣質里也變得高貴了不少。

　　她是了解風間流云的，這個男孩一向不愛跟人交談，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

　　“嗯，我是回來找零姐的。”

　　“鄒零？”

　　流云又點點頭。

　　老板娘驚奇的目光頓時暗淡了些，瞬息之間，她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她低下頭不去看流云的眼睛：“鄒零啊，她已經有幾天沒有來上班了。”老板了支支吾吾地說，“聽說，現在她挺有錢的，你往市中心走幾步應該就會看到她的新房子吧！”

　　流云臉色不變，察覺出了老板娘說這些話的時候露出的一絲異樣。

　　“那么，我以后再來吧。”流云朝老板娘微笑道，然后轉身往門外走去。

　　“以后要記得常來啊！”老板娘在他身后喊道，她又覺得放心不下似的，放下賬薄又送他上車，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流云要是再細心一點的話，他就能夠從老板娘這里打聽出更多關于鄒零的事情。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會知道現在的鄒零跟之前的那個單純的女孩簡直判若兩人。

　　在市中心里，因為進駐了一批奢侈品牌的商店所以老建筑全被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來了。

　　流云出現在這里的時候，竟然從心底里冒出深深的陌生感。

　　老板娘說得沒錯，一走到市中心的區域就會看到鄒零的新家，或者說是她的新房子。

　　在寸土寸金的地盤上，鄒零蓋起了一座占地近百畝的歐式小洋樓，那棟在初生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樓房令人望而卻步。漆成白色的大門前兩名身穿黑色正裝的保鏢正警惕地注視著眼前經過的每一個行人。

　　之所以能夠認出那是鄒零的別墅，那是因為流云還沒有來得及在那棟房子前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一輛寶藍色保時捷里面走出一個身著藍紗裙的女孩，那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還在為別人打工掙錢的鄒零。

　　她的樣貌有了一些改變，看得出她描眉了，白凈的指甲涂上鮮紅的顏色，她化了淡妝，身上穿的衣服相當于她曾經工作兩年年薪的價值。她腳底踩著的十厘米的高跟鞋也給了她足夠的自信讓她可以高傲地抬起頭來。

　　流云沒有猶豫，在鄒零甩著愛馬仕包包、在保鏢個鞠躬中正要走進去的時候，他措不及防地出現在鄒零的面前。

　　鄒零也的確被他嚇了一跳，她驚叫了一聲，兩名保鏢頓時圍在流云身邊。

　　“喂喂喂，你們放開他，他是我朋友。”鄒零板著臉朝保鏢吼，隨即又換了另一個溫和的神色對流云說，“在你走之后發生了好多事情，我本來想在電話里對你說的，但要說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就想法設法找到了你的電話把你叫來了。”

　　“嗯？”流云望著煥然一新的鄒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聯系方式的？”

　　“這個嘛……”鄒零朝他嫵媚一笑，“說來話長啊，你也看到了，憑我現在的地位，要想找到你的聯系方式簡直是輕而易舉。”

　　鄒零挽著流云的手，“我們進去說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在保鏢們詫異的目光下，流云堂而皇之地進了大門。

　　披著金色長發的老管家替鄒零打開了鐵門，同時又引導他們走進了客廳。鄒零將包包扔給老管家，極不耐煩似的坐在真皮沙發上，她翹起二郎腿，兩名女傭急忙為他們端上茶。

　　流云因為在心里思索著一些東西，所以不是很關心他現在深處的環境。毫無疑問，這一定是嵐城最最奢侈的一座別墅，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部的布局，全都采用了中世界歐式設計風格，就在流云的對面，一處漆金的壁爐里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我喜歡復古，所以把這里弄成了這個樣子，你還喜歡嗎？”鄒零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生怕流云露出不悅的神色。

　　好在流云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直截了當地問把他叫來的原因。

　　鄒零放下白瓷杯，她終于端正了態度：

　　“這件事跟我的家族有關。”鄒零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是南宮家的大小姐，是南宮陣找了多年的大女兒。幾年前因為家族內部存在紛爭，我和媽媽被人迫害流落到了這里，好在爸爸很快就扭轉了不利的局面，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南宮家名正言順的大家長，而在他奪取大權之后他就一直在苦苦尋找失落多年的女兒，于是就這樣，我終于被他找到了。”

　　鄒零指著客廳里的一切，“這些都是我父親的，也是我應的。十幾年前為了保護家族的利益，爸爸從外面找了一個“女兒”冒充我，那個人就是跟源家大少爺源辭笙有婚約的南宮莫云。可是現在既然我已經回來了，那么我就應該履行南宮家大小姐的義務。不管曾經我因為家族族人迫害受了多少委屈，現在我都要扛起這一份責任。”

　　“我不知道，我這么說你明白與否？”鄒零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收攏從左耳散落下來的長發。

　　“大概能懂，所以你要完成南宮莫云的使命跟源辭笙晚婚？”

　　“當然不是。”鄒零起身，又坐到風間流云的沙發邊上，不無曖昧地對他說，“你想呀有哪個女人愿意嫁給一個她連見都沒有見過的男人？更何況我早已心有所屬。”

　　“哦。”

　　“說起來，這一切還要感謝你呢，是你害的源辭笙成為廢人，后來又因為死魂靈的偷襲源辭笙才去世的，所以這樣一來我就不必嫁到源家去了。”

　　“我？”流云一成不變的語調終于有了變化。

　　“對，云，你還記得你在城北那塊墓地里懲罰的那兩個盜墓賊嗎？其中被你打傷的那一個就是源辭笙，而另一個嘛那則是源家家長的一枚棋子。”

　　風間流云突然站起來，他望著喜笑顏開的鄒零，忽然覺得這個女孩無比陌生，不是從外表上感到生疏，而是從內心里覺得坐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人。

　　楞了半天，流云才開口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云，你忘記了？我是南宮家的大小姐，家族里的所有事我都有權知道，何況這又不是什么壞事。”鄒零繼續說，“我還告訴你令一些事吧，可能你不知道，源家家長為了穩定源氏內部的穩定，所以找了個替身，也就是源辭笙的小跟班源華來充當源家的繼承人，后來在他的計劃下，源華代替他死在了將軍卡杰娜的手下……當然，后來卡杰娜也被你殺死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流云的神色恢復了些，面對發生在鄒零身上的一切他毫不懷疑，或者說，他對這一切沒有懷疑的必要。

　　“源華后來偷偷聯系了我爸爸，請求我南宮家的幫助，不過我父親考慮到家族的利益并沒有幫助他。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嘛？云，你知道的，大家族之間為了爭奪利益總是從對方里找出叛徒為己所用。”

　　風間流云嘆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什么。

　　“我把你叫到這里來事為了告訴你，讓我心有歸屬的那個人就是你。”

　　流云猛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鄒零，他懷疑自己聽力真的出了問題，可是后者很堅定點了點頭，表示她說的話是認真的。

　　流云的眉頭頃刻之間就鎖住了。

　　“爸爸為了彌補多年來對我的虧欠，所以我喜歡什么人愿意跟什么人在一起他都不會強加干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流云站在身來，朝鄒零說了聲“我還有事該走了”就要離開。

　　“云。”

　　鄒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她沒想到風間流云居然是這個反應。她以為自己變得有錢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心聲，而被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也會順理成章地接受自己的這一份思念。

　　可現實跟想象卻是如此的迥然不同，有如天壤之別。

　　鄒零慌忙地跟上流云，終于在寬敞的客廳門口從后背抱住了他。

　　“別這樣，好嗎？”

　　流云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但話里卻又不容辯解的拒絕。

　　“難道我不可以喜歡你嗎？我只是……只是……太過于喜歡你了而已。”

　　鄒零哽咽著，她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緊風間流云。

　　這時候，從二樓跑下來的女傭不無無禮地跑到兩人跟前，鄒零依舊沒有松手，為了挽留心愛的人她也顧不得在傭人面前的高貴姿態了。

　　女傭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她屈膝結結巴巴地對鄒零說：“大小姐，二小姐她……他已經快不行了。”

　　“什么？”鄒零這才回過神來，“云，你等我一會兒好嗎？就一會兒，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說完這話她就匆匆順著樓梯跑上樓，流云無奈地垂下眼眸，然后在女傭的帶領也來到了二樓的一間房間里。

　　這間房間跟客廳里的奢侈大氣截然不同，無論是鋪在地上的地毯還是掛在墻上的油畫，都充滿了生活氣息。簡單又不失優雅。

　　流云看到鄒零撲倒在病床上大聲哭泣，旁邊的兩個女傭也哭成了一團。

　　“老天不公啊，小姐這么好的人居然會遭遇這樣的不測。”

　　“小姐要是沒有了我們該怎么辦呀！”

　　流云搖了搖頭，他走到鄒零的身邊，心想這個時候還是該安慰她些什么才好。也正是那個時候，風間流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那個臉上慘白雙眼微閉的女孩。

　　這絕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南宮清羽，這個女孩跟竹下慧是如此的相似，早在這之前他在成都就跟南宮清羽有了一面之緣，只是那時未曾這般從近處仔細看罷了。

　　流云的心里一動，看到女孩的表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妹妹得了什么病？”

　　鄒零伏在床上，帶著哭腔回答：“她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前幾天我跟你說有人被死魂靈傷害了，那個受害者就是我的妹妹。”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么她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話一出，無論是女傭還是鄒零都停止了哭泣，全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流云。

　　流云很有自信地告訴她們，他有把握救活這個女孩。

　　“但需要你的配合，”他對鄒零說，“給我找來一只杯子，包括你在內全都到房間外面等候。我能保證，在明天天亮之前她就會康復。”

　　這句話讓大家更加驚訝啊，兩個女傭帶著既崇拜又疑惑的眼神注視流云，在鄒零的示意下，大家都走到了房間外面。

　　流云伸出左手，用右手指甲輕輕劃開手腕處的皮膚，一股殷紅的血液頓時流出來，不一會兒就已經盛了一小杯。

　　“我知道你不是阿慧，但你很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跟她最相似的人了，我救你，只是想要彌補我內心的罪惡感。僅此而已。”

　　流云一抬頭喝下杯中的血水，然后將嘴唇覆蓋在女孩唇上，喂他喝下他的血。

　　十分鐘以后，風間流云走出房間。

　　鄒零自是感激不已，但在這個檔口她也說不出什么感激的話了，只能吩咐傭人們好好招待他，然后自己跑進房間里看看南宮清羽的狀況。

　　看到杯口沾染了血跡的杯子的時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鄒零竟然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一切就跟南宮莫云說的一樣：風間流云不一般的體質使得他從各個方面看來都比常人要優秀，他的血液可以使被死魂靈傷害的人痊愈。

　　看到他會自己流血，無論怎樣，鄒零心里都感到無比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