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區(qū)老了,小區(qū)里的房子老了,住在房子里的人也老了。
小區(qū)分為南北兩院。十幾年前,一個繁華的市場橫在南北兩院中間,市場上賣什么的都有:賣菜的、賣肉的,賣雞的、賣魚的,賣食品的、賣衣服的……生活的必需品都能從這個市場上采購到。當時的這里是擁擠、堵塞、臟亂的。那時,我到蘭州不久,在一個公司做售后回款工作,城關(guān)區(qū)的大街小巷都被我跑遍了,這里也不例外。市場里有很多小超市和煙酒店,我拿著公司發(fā)的客戶資料,一家一家的回訪、收款。我當時壓根就沒有想到,我會在這里生活這么多年。十年前,這個市場被取締,替代它的是一條寬闊的柏油馬路,這條馬路的產(chǎn)生,給了小區(qū)里的居民很大的出行便捷。原來的市場也被分散到了和它成丁字型的三條支路上,主路上只剩下一些餐館、超市、服裝店等。
小區(qū)里的房子很古老,整座樓,中間主體四層,兩側(cè)三層,也有更古老只有三層的,都是由灰色的磚砌成,墻面就是磚的本色灰色。房頂是人字型的,房梁是木頭的,上面蓋著一片片的瓦片。這些古老的房子,正一棟一棟的被新式的房子所取代:六層的磚混房,樓梯外敞,水泥墻面;九層的框架房,還是步行梯,白色涂料墻面;十二層的電梯房,彩色涂料墻面,電梯房是一個巨大的變革,住在這樣低層的電梯房里,真是方便,爬樓梯、乘電梯均可;二十幾層的高層,三十幾層的高層隨后也應(yīng)運而生。
小區(qū)的院子里,主要還是那些老房子前的桃樹、杏樹、李樹、梨樹、蘋果樹、石榴樹、柿子樹、桑樹、榆樹、槐樹、花椒樹等等;那些常見的花就不用說了,月季、刺梅、丁香……就連不常見的,在大山里才有的金銀花也有,這些也大多是在老房子的前面。春天到了,一走進院子,花香就會撲鼻而來,令人神清氣爽。白色的、黃色的、粉色的、紅色的、紫色的……各色花兒竟相開放,讓人眼花繚亂。夏秋季節(jié),滿樹的果子成熟了,綠的、黃的、粉的、紅的,大的、小的,看的人是垂涎欲滴,真想伸手摘下品嘗,可是不夠高度,再者也是人家之物不便竊取,也就過過眼癮罷了,自己再去市場上買來吃個痛快!
在這些陸陸續(xù)續(xù)新建的電梯房的前面,有很大的一片健身器材區(qū)。小區(qū)的人們晚飯后在這里以各種方式休閑。一次周五晚飯后,因為孩子第二天不用去學校,而得以暫時的放松,我們來到樓下這個區(qū)域。依次由東向西看,只見網(wǎng)球場上,四男兩女圍成一圈,在踢毽子。三個毽子在空中飛起,你踢給我,我踢給你。橘色的,白色的,綠色的,在空中劃過,留下一條條彩色的弧線。這毽子仿佛會自動飛起,你腳一抬,我腳一接,極少落地。兩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在玩一種玩具,兩根黃色繩子上套著一個藍色空心的,橢圓形燈籠似的塑料圈,繩子的兩端各有兩個紅色的拉手。兩姐妹,一人站一端,姐姐拉開,妹妹就合住;妹妹拉開,姐姐就合住。一拉一合,配合的很是默契,就見那藍色圓圈在繩子上你來我往,別有一番樂趣。乒乓球案子上,兩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在打乒乓。穿著校服的兩姐妹繞著場子在互相追逐打鬧。休閑椅上,坐著兩個大媽,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旁邊兩個凳子上,一對夫妻抱著他們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在逗著……
除了每年最冷的時候,每天晚飯后,小區(qū)門口的一塊空地,是"廣場舞"大媽們盡情展現(xiàn)她們舞姿的地方。有專人組織,專人帶音響設(shè)備,前面有幾個領(lǐng)舞的,后面的人跟著學。說真的,她們跳的還真不錯,有時也有統(tǒng)一服裝,這個時候,你會感覺她們都受過專業(yè)訓練,都是專業(yè)的舞蹈演員呢。夏天的晚飯后,這里就更熱鬧了,年輕的女人,年老的男人,可愛的孩子們也會加入這個跳舞的行列,其他人則在旁邊納涼欣賞,也是別有一番樂趣的。我是屬于在旁欣賞的,偶爾也會加入,活動活動,娛樂娛樂。
我是八年前,結(jié)婚時搬到這里的,住的也是較早的六層磚混樓。在這里住了近三年,后來買了新房子搬走了,父母就又搬進了這里,所以還是幾乎每天都出入這個院。這個院里的老人,特別是我們住的這個樓里的老人,都認識我們,他們是看著我家姑娘從在我肚子里時,一直長到現(xiàn)在這么大的。有次走在樓下,幾個大媽在聊天,我上前打聲招呼,她們也很"熱情"地和我嘮家常:
“你家姑娘小時候調(diào)皮得很呀,特別愛哭,把你媽一天帶得費勁的呀!”
“是啊!多虧了我媽給帶了,不然都愁死我了。”
“孩子上學了沒有?”
“上了。”
“在哪上呢?上的啥幼兒園?”
“現(xiàn)在在***小學,幼兒園在**大學幼兒園上的。”
“你們真厲害呀!”幾個大媽聽后,嘖嘖地說著,并投來羨慕的眼神。
我笑笑。厲害不厲害,她們光從表面看哪能知道,我們自己的心里最清楚,為了孩子總得想些辦法吧。
“愛人在什么單位?哪個部門?在什么地方?”
"他在政府部門,在**路。”
“你做什么工作呢?”
“我在私企打工呢。”
......
一連串的問題,我都回答不過來了。問的可真是詳細,我不接受你們的戶口調(diào)查了,趕緊找個借口上樓吧。
二樓有個大媽,是我們這個院的"百事通",誰家有什么事,她全知道。下班在樓梯遇上了,她會告訴我,誰家的老人去了,誰家的孩子出生了;誰家搬走了,誰家搬來了;誰家把房子賣了,誰家又買了新房。對于老人這么熱情的告知,我出于禮貌總是微笑著回應(yīng)。
住在這些古老房子里的人大多是老年人。我生活出入在這里,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似乎在這個院子里,老人的離世已屬平常。樓下房前搭著的靈棚里,孝子孝女們忙乎著,但我感覺不到他們過度悲傷的情緒,真的,從他們的臉上感覺不出。就連來幫忙的人也是有說有笑,可能是因為離世的老人年歲大了,算是人們常說的"喜喪"吧。
鐵打的樓盤,流水的人。人來人去,皆屬平常。有老人的離去,也有新生兒的出生。漸漸地,這里的年輕人變老了,當年出生的孩子們長大了,新的孩子也在一波一波的出生。一代一代,就如房子般,老人去了,嬰兒來了;舊人走了,新人來了。有的高興而走,有的悲傷而去;有的歡歡喜喜來了,有的帶著憂愁來了,還有的順其自然而來。生活就是這樣,社會就是這樣,只愿所有的人都幸福美滿、快樂地活著。
在這個小區(qū)里,有老的事物,有新的事物;有老的人,也有新的人。他們都是并存的,相互陪伴著在這里譜寫著小區(qū)的歷史。我知道,有一天,父母住的這棟樓也將被新房子所取代,住在房子里父母也將老去。以舊換新就是這個小區(qū)的特色吧,這既是時代的變遷,也是自然生活的規(guī)律,誰都無能為力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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