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地渣滓

　　一個人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想要拿起筆寫盡人間滄桑，卻因為這幼稚的想法而放棄。環顧四周有些許微弱的聲音，窗外不時有人走動，尋找著他們下一處家。這些流浪漢與我當時的窘境差不多，只是我當時的想法是要么死，要么活。帶著無比決絕的心態去走剩下的路。

　　看那！一個流浪漢倒下來，身旁立刻飛來一個炸彈，這好似上帝在指揮著，清理人間。

　　我看到過很多次這樣的巧合，或者說是精心的安排？當初我赤裸著等待求助的時候，要不是我反應快，幾顆流彈早把我炸死了……

　　所以，當我看見綠綠的郵筒上四濺著鮮紅的血跡時，我已然明白了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了。

　　郵筒旁邊的老大爺還在讀著他長長的信。

　　“老大爺，您怎么不回家啊？”

　　老大爺放下信問我：“你這小伙子，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我驚奇道：“沒呀！我是問您為什么不回家？”

　　“你看，這不是你跟我開玩笑呢！我是個男的，來什么例假呀？”老大爺笑道。

　　“哎呀，我是問您讀什么呢這是？”我的聲調再次放大。

　　“白菜水，還能吃些什么呢？”

　　“哎呀，您……這……”我終于意識到，老大爺的聽力早已經被刺耳的炸彈聲震壞了。

　　于是，我用肢體語言比劃，誰知這老大爺半天都不說話，我說：“大爺，大爺！”

　　等我轉到大爺的身后，發現他的后背被炸了個大窟窿，他剛剛忍著劇痛讀他的信是為了不要讓那收尸的炸彈連我一塊兒炸了。老爺爺已經死了，我迅速扯掉了半張老爺爺的信，一個前滾翻滾到了一塊石頭后面，炸彈如約而至，郵筒也被炸毀了！

　　所以這預示著，這里的人們的最后精神的依托也沒了。

　　我抑制不住地狂怒，上帝這是要看我們這些人最后的精神該埋葬在何處？這是否是上帝向人類的又一波宣戰？這一個毀滅過程只有我見證到了。或許真相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又或許這本來就是個陷阱呢？

　　“叔叔，快跑！有人來了！”一個小女孩小聲向我叫道。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被我拒絕寫信的小女孩。

　　小女孩示意我跑過去，我也沒有遲疑，就快速貓著腰跑到了她的身邊。

　　這時，有一群人跑了過來。

　　“看，就是這群人。他們殺了我的爺爺！”

　　“你爺爺？”

　　“對，就是剛剛跟你說話的老爺爺啊……”

　　“啊，他是你爺爺??！”

　　我細細聽著那群人的對話：“嗨，都幾天了，為什么還沒有人上當？”

　　“你，把剛做的那個郵筒放在原來的位置上去，快！”

　　于是，我看到了令我匪夷所思的一幕。難道這全城人精神寄托的郵筒是他們偽造的？為什么會這樣？哦，我想起來了，難怪我有一次明明記得郵筒已經塞滿了信，第二天再去的時候卻還能塞進去信？之前以為是風吹走了呢？

　　“他們以這樣的方式拉攏人，并試圖壟斷這里人們寄信的活動。瞧！那個被指使的人就是他們剛拉進去的。”小女孩低聲說道。

　　“那他們是怎么把那個人拉攏過來的呢？”

　　“他們發現了這詭異世界里的炸彈有清理死尸的作用，利用炸彈將郵筒附近的人炸死。等下一波第一個寄信的人上當。他們會起哄說這些人的死都是你害死的，會召集很多人唾罵你，直到你的底線崩潰，成為他們的傀儡！”小女孩說道。

　　“你怎么這么清楚呢？”我驚異道。

　　“因為剛剛那個男的，是我的爸爸！”

　　“你爸爸？”

　　“那他為什么不逃呢？”

　　“不知道。他好像被什么東西吸走了靈魂一樣？”小女孩說道。

　　“一個人怎么可以這樣呢？”

　　“我也不知道！”

　　“等等，那他們圖什么呢？做一件事情，不論好壞，自己得到利益才是最終想要的吧。這個世界要錢沒有，要命隨時可以死去，沒必要去殺人放火呀？”

　　“他們，我想是無聊極了，單純想找點事做罷了！”說著，小女孩突然長大了！

　　我受到了驚嚇，倒在了地上，“你……你……怎么突然……突然……”

　　“哦，叔叔！憤怒是可以使人瞬間長大的！”

　　“嗨！你們放了我爸爸！”那個小……不，是大女孩大喊道。

　　那些人先是一驚，然后互相看看，笑道：“你是誰？”

　　“我是他的女兒！”她指著那個被指使的男人。

　　其中一個領頭地笑著說道：“呵呵！原來是這樣……那，你回去吧……”朝女孩的父親說道。

　　“不……不……我不想回去……”女孩的父親突然跪在地上痛苦道：“不要殺她！不要殺她！我什么都聽你們的……”

　　看來，這幫人用那男人的親人控制住了他本人。我憤怒道：“嗨！你們這幫渣滓！你們這么做，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那現在我們遭受的又是什么？”那個領頭的男人一句話把我想說的給噎住了。

　　“你們這么做！為什么？”我吼道。

　　“不為什么？就是為了好玩！”一個痞子似的男人不懈地說道。

　　“一幫畜生！這個女孩的爺爺，剛剛那個郵筒旁邊的老人，是不是你們殺的！”我說道。

　　“沒辦法，那個老頭非要去寄那封信，我們拉不住，那是他自尋死路！”又一個痞子似的男人說道。

　　“胡說！那封信明明是你給他的！”大女孩憤怒道。

　　我看了一下那半張信紙，信上寫道：“朋友！我們打個賭，賭你的生命！”我看了之后，憤怒地說道：“一群渣渣！別人的生命豈能由你們來兒戲？”

　　我跑了過去，一腳把女孩的父親推到遠處，立刻裝作癲癇發作的抽搐，然后休克。

　　“老大，他怎么了！”

　　“可能激動……”

　　“老大！炸彈！”

　　一聲巨響后，塵土碎石飛揚，從那塵土里，我咳嗽踉蹌地走了出來。

　　“叔叔，您……是……超人？”

　　“不是！只是經過多年的摸索，我覺得這炸彈在我面前，感覺比別人來的慢。幾年間，我已經與死神，碰過數不清的面了。在炸彈來的時候，我早就一個前滾翻到了一個大石頭的后面?！?/p>

　　我看著這幾個人尸體，唾罵道：“一地渣滓！死不足惜……”

　　“等等，你怎么變大了呢？”哎，我定睛一看，女孩又變成了小女孩，驚奇的我又退了幾步：“你……是人……還是鬼？”

　　“叔叔不要害怕。之前我吃了一個彈坑里的白菜，之后就發現了自己一憤怒就變成了大人。”

　　“什么？那個白菜是不被化學藥彈給炸的基因變異了？”

　　“有可能。那個白菜的葉子是藍色的。味道還很好吃……”小女孩天真地說道。

　　“幸虧你是變大了，要是吃了后變成怪物怎么辦？以后要小心了那！”我說道。

　　“我覺得我這個能力很好啊……”

　　“好啦，好啦。去看看你爸爸吧”我說道。

　　小女孩的父親精神本來就受到打擊，經過剛剛的炸彈，就更加恍惚了。

　　“姑娘，你扶著你的父親回家療養療養吧?！?/p>

　　看著父女兩人的背影，以及這一地渣滓的尸體，我想說的太多了。我慢慢地走向那個郵筒，撫摸著郵筒，看著夕陽，靜靜地站在那里，不斷地深呼吸……

　　曾經，一個人，坐在樓頂上?？纯刺?，再看看地上如螞蟻般涌動的人群。當時我幻想：要是把自己的人生變成跌宕起伏的故事該多好？

　　如今，面對著這周遭詭異荒誕匪夷所思的一切，我的人生真的變成了故事。甚至好多次，我的生命就交給了死神。這樣跌宕的生命不正是我原來想要的嗎？可現在，面前是一幫社會渣滓的尸體，天空中飄著會隨時落下來的炸彈，街邊不時有多只耗子敢死隊沖出來禍禍人類。而我，在一切煙消云散過后，我卻在回憶過去的美好，過去，我是多么痛恨著回憶，現在……我只能說，人類真他媽賤！除此之外，似乎毫無別的優點。

　　哎，塵土停止了飛揚，夜幕依然蒞臨。

　　按說生命是多么寶貴，可是……

　　回到那個漆黑的家，煮一碗白菜湯，這回多放幾片菜葉，濃一點，告慰那個老爺爺以及不管是不是渣滓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