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夢·飄

　　第二天，詩風照例起了個大早去上英語課，剛進教室門就看見嘉齊正趴在桌上睡著。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嘉齊后排的位子，輕輕坐下來。

　　嘉齊并沒有睡著，只是趴著閉目養神。

　　昨晚又是“納糧”日，一直折騰到半夜一點多才真正睡下。

　　伴著胖哥的呼嚕聲，嘉齊想了一夜。

　　想起高中時曾追求自己的余文良，想起那個下晚自習的夜晚，余文良帶著自己來到操場上，笨拙地從兜里摸出一對十字掛墜，緊張地說道“橫代表一心一意，豎代表不畏艱險、勇往直前，嘉齊，我想與你相知、相守、相伴一生，共同面對艱難險阻。我，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她還記得操場黃色的燈光下余文良閉著眼說完這一串表白，她至今還能感受到他的純真、質樸，她耐心的聽完，沉默許久；他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不知所措。他們許諾，高考之后他們就是情侶。誰知余文良高考意外失利，只得留下復讀，諾言也被順移至一年以后。上次回家為了不打擾余文良再戰高考，嘉齊竟不曾告訴他。

　　“此刻，文良應該也已熟睡。還想他做什么？”嘉齊想起自己骯臟的身體、骯臟的靈魂，“我配不上他的真誠、單純、質樸，我是一個爛人，一個甘愿做錢奴的妓女。”這一系列的變故讓嘉齊疲于應對，她摸著胸口的十字掛墜，此刻她已沒有痛覺，心里只想著早日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青春與愛情，那些只是無知少女才會癡戀的童話吧。“但愿他能將我忘了”，她這么安慰自己。

　　她有時候也覺得很累，想過要放棄，想回到最純真的自己，但轉而想到家里勞累的母親，想到家里破舊的小房，想到輕而易舉得來的十五萬，她對自己說，這點苦累算不得什么，為夢想而犧牲那是值得的。其實最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內心，她需要假裝快樂，需要迎合討好胖哥，需要揣摩胖哥的心里，但她很堅強，“還好自己演技夠好”，她苦笑著。

　　幾乎是一夜未眠，嘉齊早早就醒了，看著枕邊胖哥依舊睡的香，便輕聲起床，簡單洗漱之后，直接來到教室。

　　嘉齊聽見有人進來了，回頭一看見是詩風，還是穿著昨天那件衣服。“這么早就來了？”嘉齊懶懶地說道。

　　“你不來得更早嗎？”詩風見嘉齊一臉疲憊，“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陪你去看看醫生。”

　　“雖然昨天我們穿了幾乎一樣的衣服，但是她還是這樣單純、美好。”嘉齊這樣想著，她遲緩地搖搖頭，“不用，我只是最近沒睡好。”

　　詩風傻傻地望著嘉齊，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嘻嘻，嘉齊，其實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嘉齊吃驚地望著詩風，我這么骯臟、下流、犯賤，沒資格讓你羨慕。

　　“對啊。你看你這么漂亮，身材又好，又會演戲，學習又厲害。嗯，感覺什么都好。”詩風說著，笑了笑。

　　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說？她心里感覺怪怪的。

　　同學們陸陸續續都來到了教室。已經公開了戀情的凌飛和杜梓蕓相互挽著手有說有笑的，徑直走到詩風的邊上，坐下，詩風詫異地看著杜梓蕓，說道：“你不是上新世紀英語嗎？怎么來我們這里上了？不怕點名啊。”

　　杜梓蕓親昵地望著凌飛，呆呆笑著說道：“聽說今天老師要表彰英語話劇的嘛，我也參演了就來了啊。”

　　詩風看著飛蕓二人相互親昵的樣子，心中大不自在。自己應該替好姐妹感到高興呀，為什么卻高興不起來呢？媽媽說的大學期間不要談戀愛，為什么還要想那么多？

　　“風姐，”宇夢打斷了詩風的胡思亂想，“諾，這本書你問我要了好久，今天出來總算想起帶給你了。”

　　詩風見著宇夢手上拿著一本書《飄》，才想起自己在話劇排練的時候像宇夢吵嚷了好久要借原著看看，此刻終于拿來，卻沒有更多興奮。她接過書，隨手翻了幾頁，書頁仍是嶄新，像是新書一般，詩風疑惑的說道：“你，新買的？不會吧？”

　　“像新書吧？夢哥愛書如命，我們平時都不讓碰的，今天可是你面子夠大。”凌飛笑著對詩風說道。

　　“啊？那……”詩風心中有些忐忑，手中的書尷尬的拿著，“要不……我還是暫時不借了。”

　　“欸，你別聽飛哥說的，你拿去看吧，其實也沒那么講究。”宇夢撓撓頭。他一開始就認為詩風內心喜歡凌飛，此時飛哥與杜梓蕓公開戀情對詩風來說定是不小的打擊，雖然糾結很久，最后還是忍痛將書借給詩風，以期給她一些精神安慰，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你還是要認真看哦，我不喜歡不尊重書的人哦。嘿嘿。”

　　詩風將書抱在懷里，瞇著眼睛笑著說道：“好的，謝謝咯。”

　　“斯嘉麗?奧哈拉其實長得不美，卻魅力十足，男人一旦像塔爾頓家那一對孿生兄弟一樣迷上他，就難得留意她美不美了。”詩風打開第一頁試著讀起，斯嘉麗原來并不一定要漂亮啊。她用余光瞟向身邊的杜梓蕓，“長得不美，卻魅力十足”，她咀嚼道。杜梓蕓還是美的，可是什么才是魅力？怎么樣才能讓自己有魅力？

　　詩風呆呆地望著封面，正是瑞德懷抱斯嘉麗、正要親吻下去的那一幕，她不禁想起上次英語話劇凌飛當著眾人的面親吻杜梓蕓的那一幕，心中一陣刺痛。

　　她決定不看封面，也無心聽課，她用筆在紙上一遍一遍寫著“飄”，最終發現“飄”由“西示風”三個字組成，不正是自己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