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A4

　　等到兩個人甜蜜的時不時的盯對方一眼、嘻嘻的笑兩聲的時候，唐楠心里老想取笑胡野——以前裝的那么嚴酷，現(xiàn)在像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要是說話不那么拗口便完美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恰恰說明他并非凡人。

　　“咱們的關系要不要公開啊？剛才你毫不避諱的拉著我在校園里跑，一定很多同學看到了，都怪你!”唐楠生出憂愁來。

　　“公開是沒有什么危害的，就公開好了！”

　　“你又預料到了？”

　　“對，你在我身邊一直會很開心，這也是我預料到的。”

　　“耍貧嘴！”

　　兩個人漸漸靠近了教室，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悄悄地。大概同學們都在學習吧，胡野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腳步：“有老師在里面。”

　　“啊，真的假的，那我先進去你等會再進去好嗎？”

　　“肯定是想要找咱們的事情，咱們一起進去吧。”胡野推開了門，但這個決定并沒有和唐楠商量好，唐楠羞澀的越過胡野要回到自己位上，來到班級的是年級主任，他潛伏在暗處，下達了命令：“誰讓你回去的，站到講臺上面去！”唐楠只好把頭勾的低低的，滿頭烏發(fā)遮蓋了半個臉龐，而胡野壓根沒有離開的打算，唐楠再走到胡野身邊，開始相信胡野的確有著驚人的預感，不過這并不像數(shù)學可以分析得出的事情，她開口低語：“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不了解這個教師……”

　　“還要說話嗎？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你們還要說話嗎？還好意思說話嗎？”班級的中間豎立起一個中年男子，“我已經(jīng)看的你們干什么了，自己承認吧。”

　　“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為什么還要讓我們說，沒錯我們就是做了。”胡野對這個人毫無畏懼之色，班級頓時一片嘩然，很多人甚至只是隱隱記得班級里有這樣的一個男生的身影，今天他居然一鳴驚人和嚴厲的年級主任直接對抗了，他們紛紛放下了手里的筆仰起頭來。

　　“呵，好久都不見叛逆的學生了，大概有幾年都不見一個了。”他說的像是在和同學們隨口談天，“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不顧后果的叛逆學生，對抗老師起來多么英勇，事后做縮頭烏龜讓自己的老父母巴結著這個那個，托關系讓孩子留下來，沒有一點腦子!”

　　“我最看不起的老師就是你這樣明明說服不了學生，只會拿學生的家長壓他們的了。”胡野仍然不動聲色的清晰的吐出一個個字來，嚇得唐楠伸出手去扯他的外套。

　　“你真是給自己的家長出氣啊，你給我出去！唐楠是不，你回去好好學習，和這樣的人鬼混在一起，你可是咱年級重點培養(yǎng)的苗子。”

　　唐楠雖然心里也是很厭惡教師的，因為她的人生目標畢竟比這些老師的目標都要宏偉的多，全班里的絕大多數(shù)同學的夢想起點都是在老師之上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后來做成一位老師。但她是會毫無忤逆的遵守教師的吩咐的，但這一次她有些遲疑，遲疑的令自己感到了震驚，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靠近胡野。

　　“沒事你回去，我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怎么不了我。”

　　“你服個軟，別逞英雄。”

　　“還說！”老師已經(jīng)走上講臺，看著這兩個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小毛孩子，“唐楠啊，怎么我的話你也聽不懂嗎？前幾日我還見你母親……”

　　“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唐楠不知道哪里升起的勇氣，這種巨大的氣流沖出來，做了這一次無關痛癢但對兩個人意義重大的辯護。

　　“他是什么樣的！你先回去，我教訓完他再來找你問話。”

　　“你回去吧唐楠。”胡野也勸她，她羞紅了臉，卻像是一個古代貞節(jié)的烈女一般，惡狠狠的盯著年級主任，保持著這個眼神她頗為果斷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辭芮立刻施展自己作為同桌的功能：“你沒事吧楠兒，怎么一個午間沒見你們……別把楊宏的話當回事，他是自我感覺不受重視把氣撒到學生身上。”

　　“對啊，對啊，沒事啊楠兒，和他治氣真是劃不來。”李雯婕也說。

　　“胡野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試圖透過窗戶得到外界信息的唐楠隨口道，留下愕然的兩個人和周邊同學的一陣騷動。

　　胡野跟著楊宏主任走出去，楊宏是不打算在班級附近施展自己的手段的，要去哪里，胡野已經(jīng)料到——老師辦公室。那里會有自己的班主任、任課教師，運氣好的話還能遇見和美女教師談天的校領導。

　　“我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我就去告訴她，不過她沒有答應，不關她的事。”跟在瘦弱的楊宏身后，胡野自己坦白了。這被楊宏理解為了服軟，他停下來，暫時不想將事情弄大。

　　“你瞅瞅你是一個什么角色，成績什么不什么，人家呢？人家是要沖擊重點的，這損失你能負責？你們年紀輕輕，壓力大，有點想法是正常的，可是和教師頂嘴可就是素質和紀律問題了，竟然當著那么多的人說看不起教師，我也這么大年紀了，讓你這樣一個毛孩子隨便說讓我的顏面往哪里擱？做事不經(jīng)過腦子！既然你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就和我說聲道歉，寫封檢討書交給我。”

　　這對話聽起來是楊宏先服軟了，他給了無數(shù)個臺階讓亂闖上罪惡之巔的胡野趕快痛改前非，面對語氣溫和了許多的楊宏，胡野抬頭望向天空，明媚的天空，藍天白云。然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總隱隱覺得，我就要離開。天不一會就要下雨了，如果你在家里曬得有衣服，還是趕快回去收拾東西吧。”

　　“大冬天的哪有變化那么快的天氣？！怎么，又想玩什么花招，我都給你臺階下了，你還想把事情鬧大？讓你的父母到學校來出糗？”

　　“對不起老師，但檢討書我是不會寫的，這個道歉也不是因為我心里徹底的經(jīng)過了你對我的凈化而表達的謝意，而是在教學系統(tǒng)里你在我之上，我那樣說話是有悖規(guī)則的，我為這個向你道歉，這樣檢討書的就沒必要寫了，如果你是想讓我檢驗我對唐楠同學的行為，請原諒我不認為那是有錯誤的。”

　　“你，真是膽大妄為！你給我走，上辦公室，你就是再想寫檢討書完事也不行了，不讓你的家長來，就不能算完。”楊宏伸出手拉胡野，要把他拖進辦公室。胡野甩開他的手：“我自己會走，不過我恐怕以后不能給你作對了，我要被開除了吧，我的父母不能來，因為……”胡野頓了一下，“他們都不在這個世上。”

　　這大大出乎楊宏的意料，他保持著自己執(zhí)拗拉扯的神情有一分多鐘之久，直到那副神情艱難的升華出憐憫的外相，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他的善良一覽無余：“哦，哦，抱歉啊，同學我真的是不太清楚你的情況……”他想不出說什么好了。

　　“這有什么，我已經(jīng)習慣了，你把我?guī)У睫k公室開除吧。”

　　這讓楊宏愧疚不已，忙揮手道：“這是哪里話，其實我是理解你這樣的孩子的，缺乏關愛，沒有人管你們，就想從陌生人哪里得到多一點關愛，可是這是學習的大好時期，不能浪費，男人嘛，事業(yè)為重，有了自己的事業(yè)之后也會有美滿的家庭，可不能犯傻讓一輩子過的渾渾噩噩，你說是不，那念你這特殊情況就不讓你檢討了，不過對師長要有禮貌，這樣以后不管你到了哪里都不會吃虧，聽到?jīng)]有？那你現(xiàn)在是和誰住在一塊？沒事不要緊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你回去吧，有什么困難及時對我說，我能幫到你的一定竭盡全力，好吧，那回去吧。”

　　“謝謝你。”

　　楊宏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就對了，回去吧，沒什么事，別放在心上。”

　　胡野回去的路上，表情僵硬的干笑兩聲，臉上已經(jīng)流下兩行淚出來，他迅速的抹去了，掛著自然的微笑走進了班級，這微笑是為了唐楠，他抓住了這個女孩，這是生命里一份隆重的相遇。

　　天飄起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