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3

　　唐楠覺得自己現在像是一個瘋子一樣了，卻控制不了自己。

　　她以前是那么的珍惜時間，珍惜來的時間都用來學習，可能因為珍惜時間她才沒有強迫癥，脾氣很好，從不因某某和自己的事故而糾纏，能忍則忍，只問更多的時間能撲入學習中。學習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成全她的事情。

　　她甚至因在周日僅有的兩節課的假期里在好友動態里看到有人發著“有時候覺得時間是最浪費生命的事情，多數人只是因為找不到生活的樂趣，淪為了生活的奴仆”的言辭而摔了手機，發誓在大考結束之前不再接觸這些烏七八黑的東西，以后再來批判它們，免得它們荼毒更多的人。她時時刻刻在學習，很多時候覺得和學習無關的事情，其實都經過她強大的邏輯思維的論證聯系了起來，根據哲學的、心理的、社會的、生物的各種各方面的論證。就比如做完一套題之后和同學們的閑談，其實是大有深意的，那意味著自己的語言能力的反返祖的關鍵訓練還是大腦轉折投向一門嶄新的科目必然的精神緩沖，如此種種。她是一個明確的功利主義者。

　　可是自己怎么會突然冒出來讓胡野那孩子做自己的男人這樣有辱女性本色的想法？她是波娃思想的受惠者，學校《第二性》的唯一宣傳者，要是將她的思想說出來一定又是讓無數的男生汗顏，她自以為已經成為了少見的第二性，從男權主義中脫離了出來，很多男生在她眼里簡直是在有意裝傻、討好低劣的女生；多數女生更不用提了，她們存在的唯一用途是為了訓練自己最原始的在群體中生活下去的本性。但她從來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個世上一定仍有如同自己這樣的第二性存在，她分明感到了冥冥中的契合，她時刻在糾結究竟要不要將最真實的自己袒露出來，再也不要身邊的這群二了吧唧的人和自己稱兄道弟。一言以蔽之，她覺得自己是孤獨的，站在這個平庸歷史的頂峰。

　　而胡野這個人的出現多少讓她覺得有一點交往的必要，至少是在繁衍優秀種族方面。她是達爾文進化論的忠實擁躉。進化論里說所有的動物都遵循著進化論，只有優秀的后代才能生存下去，瘦弱的雄性沒有交配的權利。她想人也應該是這樣啊，人類面臨著太多棘手的問題，為了人類的長久繁衍，有必要實施生物進化論。可是積重難返，目前的情況下只有自己率先垂范，盡可能的為人類留下優秀的后代。

　　所以胡野那種神秘的拒絕，是抱有深意的，里面分明是一種身不由己，其后深刻的原因她尚未猜透，但她決不會輕易放棄的。唐楠有一個要好的男性朋友，算不上優秀，但是對自己絕對忠誠又十分擅長搞笑，盡管唐楠覺得自己在內涵上是踏在他的肩膀之上又爬了幾十層樓的，但從生物學的角度和這樣的人交往是有益于延年益壽的，并且他可以傳授給她很多處理平庸之事的好辦法。

　　和李雯婕講完胡野的罪行之后，唐楠哭了一陣，掏出一張草稿紙給自己要好的朋友寫信，她寫道：

　　夢隱：

　　見信好！

　　言歸正傳。

　　你敬愛的姐姐有了一點點的麻煩，應該說你在這方面是比較擅長的。那我問你，當你美麗聰慧的姐姐和一個勉強配得上姐姐的哥哥表白，遭到男孩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拒絕，這可能出于什么歷史的深意？姐姐是一個固執的人，不言輕易放棄，問，接下來姐姐該如何辦呢？你的小說寫的如何了？

　　姐姐楠兒

　　她的信經過數次審閱之后到了于夢隱的手里，大約半個小時之后，于夢隱的信便回了過來，弟弟的效率實在令人嘖嘖稱贊：

　　阿姊

　　見信甚好。

　　書歸正傳。汝于今日飛鴿于我的信件吾已閱納，特作詩一首，以表久日的牽念：

　　同在屋檐下

　　共圖偉業績

　　怎料太無常

　　阿姊掉情網

　　及信達弟所

　　兩眼放晨光

　　撰信解憂愁

　　此詩未押韻

　　人生在世，遇一心動之人實屬不易，當珍惜才是，姊應暫不睬他，讓其知其并不甚好，如此可修成正果。

　　我沒有寫小說！誰告訴你的！

　　唐楠正經給于夢隱寫信，他卻只當玩笑，便向他看去，他蓬頭垢面的傻笑，竟將唐楠看的心酸了，也不理睬了，坐在位置上生悶氣，看到無窮無盡的紙張更是惱怒，一發卷起來搗進課桌。這可驚動了辭芮，拍拍她說：“大好的光陰怎么就能這樣浪費了，可不是你的作風，趕快爬起來趁上課之前再刷一套卷子。”

　　“滾！”唐楠一點情面不留了，剩下辭芮李雯婕互吐舌頭。

　　下課后，李雯婕去尋潘之凡，辭芮也去吃飯，胡野那人仍舊一副死像的走出班級，一眼都沒有向這邊掃，可是氣壞了唐楠。看班里人不多，便走到胡野的座位上，掏出幾本寥寥的書，上面哪里有一個字啊，唐楠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天才。

　　“怎么能亂翻人家的東西？”

　　唐楠不回頭便知道說話的是胡野了：“一個大老爺們，天天想著玩心眼子可是真沒有意思！”

　　“隨你怎么說，不要再動我的東西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你的書上什么都沒有？你真的是聰明絕頂嗎？要是這樣的話你干嘛還要呆在高中，大可以讀大學做發明啊，你又看不起我們。”

　　“我為什么要去上大學？我要讀完高中。”

　　“你真是莫名其妙，不是浪費時間嗎？還那么聰明，真是糟蹋生命！”

　　“你們呢，你們就應該在這里糟蹋青春嗎？”

　　“因為我們都是笨蛋啊。”唐楠說下這話，變得拘謹了，沒趣的走了。

　　胡野的又漸漸不被人提起了，他沒有做出任何讓人驚艷的舉動，這也是他一貫的狀態。可是唐楠對他的迷戀已經到達了成熟的季節，遇見了他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寂寞的。便總是扯出幫李雯婕打探胡野消息這些不高明的口號走下座位，而每次胡野總能料事如神的比她更早的站起來走出教室。沒有人見過他上過廁所的，除了廁所他頭會去哪里？有一次唐楠決定一直跟過去，好在這一次胡野沒有料到她會跟過來。胡野走向了小賣部，這個人也是會吃東西的嗎？唐楠不免緊張地想，卻發現胡野只是站在小賣部門口看著里面的電視，電視上面是最新一期的雙色球開獎開獎，胡野看的很入迷，唐楠已經悄悄來到了他身后。

　　搖獎開始了，第一個數字——

　　“18。”電視上顯示出18。

　　“45,76,32,08,27，12。”胡野一下子說完了，電視上的搖搖機剛剛搖出了“45”，接著是76,32,08,27，12。

　　他全部說中了。

　　“啊？！你怎么做到的！”唐楠不能克制地暴露自己的位置了，大喊大叫的在胡野身邊打轉，胡野則是懊惱的問自己怎么沒有料到這次唐楠會跟過來。

　　“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了！你，你來自未來嗎？”

　　“我不是對你說不要再纏我了嗎？我是故意出來躲你的，你看不出來嗎？”

　　“我當然看的出來，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剛剛，告訴我，告訴我！”

　　“我告訴你你發誓以后再不纏我？”

　　唐楠聽了卻安靜了下來，兩只腳不安的蹭著地面：“我有那么不好嗎？讓你這么煩我。”

　　“我不討厭任何人，只是討厭有人給我產生聯系！”

　　“為什么，一個人的滋味好受嗎？”

　　“你不是要考大學了嗎？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可是太不該了，號碼我是用數學算出來的，就那么簡單，以后再也別纏我，再見。”胡野說完，扭頭便要離開，唐楠不依不饒的問怎么算出來的，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直氣的唐楠在原地跺腳。

　　李雯婕發現唐楠這幾日來心情一直不好，當然也沒再提去打探胡野消息的事情，問她什么緣故，她只如鯁在喉地不愿講明。心情不好，學習的事也明顯不再放在放在心上了。李雯婕無法，李雯婕去請于夢隱，她也是知道他是她班里最好的朋友啦。

　　于夢隱看起來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瘦個男孩子，整個人卻整日顯得靡困倦，永遠是一副夢游者的樣子，幸虧他留了一個犀利干凈的發型，不然站起來給人說話都要給人他已經徜徉在睡夢中的印象。這天他臉貼在桌子上，看著過道發呆。李雯婕走到跟前還是那一個樣子，簡直有點不通人情了。

　　“于夢隱！這么看不起我，人家來找你看都不看的！”李雯婕的話自然奏效，于夢隱打了一個大機靈，臉竟然紅了：“我，我沒想到你是來找我的，坐，坐……”他滑稽的支著手，卻根本沒有騰出讓李雯婕坐的地方。

　　“不用緊張啦！又不是給你表白的。”說著李雯婕兩只胳膊壓在于夢隱的課桌上，于夢隱難以直面這突如其來的氣息，唐突的頓坐在板凳上，才算和李雯婕拉開了距離。

　　“你的好姐姐唐楠最近可是不怎么正常，習也不學了，和她說話也遮遮掩掩的，整個人都要敗了哦，你身為她的干弟弟也不去問問嗎？”

　　“啊，她前幾天是問過我的，我沒有當成一回事。那好，我再寫封信給她。”

　　“寫信寫信，就不能親自去一趟和她說說話，她是因為什么？”

　　“她墜入情網啦！”

　　“和胡野？”

　　“胡野？是誰？我不知道啊，反正按她說是一個勉強配得上她的人，沒事沒事我了解她，你回去吧。”

　　于夢隱好歹勸走了李雯婕，臉蛋仍然是紅撲撲的，這一幕不小心被自己剛剛昏睡醒來的的同桌發現了，他的臉已經璀璨成花，拍拍于夢隱的腦袋：“小子，做春夢了？”

　　“是啊，大大的春夢！”于夢隱邊和同桌打趣邊拿出兩張稿紙鋪在桌子上面。看到自己的同桌還在覺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便渾身不自在的從書桌里搬出漢語詞典和牛津詞典橫亙在兩人中間，又從水杯里往手里倒出些許水到手上的揉搓了一陣，用自己的褲子擦干凈了。他對待文字向來是無比尊重的，諸事完畢才揮筆寫道：

　　唐楠姐姐

　　見信好！

　　上一次你給我來信我看你實在太像玩笑便沒有當回事，這幾日觀察你清心寡欲無心鉆研甚是掛念，不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還是因為和某個男生的不悅的事情干擾了你的心情？

　　我覺得離大考也不到一年了，這些時光若是能得到一個攜手并肩的人自然是可喜可賀，可此事不可強求，感情重的是兩情相悅，每根肋骨只能找到一個容她的斷背，不要因為路途太過艱辛便放棄了繼續尋覓的前路，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理解那個男生嗎？他對你的態度是一直冷淡嗎？你們有可能在一起嗎？

　　我想這也是你第一次情竇初開吧，以前的你總是唾棄這些離開校園便會被當事人拿出各種時光作掩蓋虛偽的理由迅速拋棄褻瀆的校園愛情，什么這個時候的人都是不成熟的。我認為，第一次情開，是我們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有一個和自己契合的人，想給他一些與他人不同的東西，讓他顯得更加優越，它來源于我們生命中本來的漂泊，是十幾年的一次短暫疲倦，對未知世界好奇的短暫終結，靜下來進入僅僅屬于兩個人的世界，這份心情是正常的，但情竇是一種悲苦的花蕾，開時濃艷，簡直是有毒的嬌艷，極速衰退，永不做果。如果可以便修，如果不可，便不要再硬要撥弄它，待時光靜謐細細栽培。

　　你可能是突然覺得寂寞了吧，一個人像是被拋棄在這個失去人性肌理的死殼里孤孤單單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沉溺其中，漸漸忘記原來我們從外處而來，有朝一日還會走出，懷疑自己竟然是一個人的事實。是嗎？如果是這樣我想走向你抱一抱你，告訴你，若你愿意，我陪你一起走過。

　　有時候想想，來到這個世上做什么事情是揮霍，什么又是珍惜呢？這是一個已經被無數人驗證可以走下去的體制，工作，生活，成家立業，很少有人意識到如果沒有這先天的預設，自己還可以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給“做有用的事情”另一種解釋，漸漸的忘記了生命原來只有一次，我們是正趨向死亡的存在了。我們正青春卻被囚禁在此，做著自己完全不喜歡做的事情，我無數次的懷疑我們的一生究竟要在不喜歡的事情上花費多少時間，并發自內心的將此論斷為對生命的浪費。我是幼稚的，我深知想要更大的自由只有交出此時的天空，很多人都明白只是無一例外的被種種因素條件禁錮，半點動彈不得。那所有的質疑、思索有沒有意義？我想是有的，有一天我們不得不離開已經習慣的地方，到那個時候希望我們都記得我們已經想過可以怎么的活下去的法子，不要成為別人影子的堆積，不要忘了。恨吶！多少人就那么被殺死在里面，那么的長大了，不要忘了，直到生命最后一息，遍體鱗傷。

　　所以如果累了，就停下來吧，站到一個更高的地方看看自己在做什么，看到更遠的地方，看到我們以后的人生，那詩意的地方和那時回念過往的心緒澎湃。

　　唐楠，如果能夠選擇你愿意生活在那個時間里呢？以前的我總嫌棄自己生的太早，我會早早的從這個世上離開，其實不是這樣的，人這一輩子如果能夠幸福，現在死了又怎樣呢，我想回到曠古，兩個人走到一塊，情動告白，于是一方做了女人，另一方做了男人，他們之間地就叫做愛情。

　　一寫就剎不住車，希望對親愛的姐姐能有所幫助。

　　樂于助人的弟弟

　　信傳到唐楠這里，唐楠喜出望外，看到是自己的弟弟寫給自己的信，又有些失望。辭芮倒是興趣盎然的歪著頭想窺測一些東西，唐楠匆匆讀完，扔給辭芮：“看吧，看吧，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我這個可憐的小阿弟，總以為自己的文字能夠解決所有的事情。”辭芮讀了一遍，不以為然：“寫的不錯啊，很有浪漫氣息，用抽象不挨邊的比喻抒發了對你的關愛。哈哈。”將紙條揉搓稱團后扔到腳邊的垃圾桶里。

　　“辭芮，其實我還是想對你說，胡野是一個天才，這是真的。”

　　辭芮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唐楠：“你這幾天不會就是生他的悶氣才這副怏怏厭世的樣子的？”

　　“是，又咋了，他是一個天才看不起咱們凡人也是應當的哩。”

　　“他哪里天才了？他就是數學能力好一點，擺出一副孤僻傲物的樣子，有必要嗎？”

　　“噓！來，離我近一點，我對你說。”

　　辭芮便拉拉板凳和唐楠坐到一塊，唐楠還謹慎的掃描一下周圍的情況才肯講：“我追過他一次之后他不是一直躲著我走嗎？那一次我悄悄跟在他后面，看到他去了學校的小賣部看電視上的雙色球開獎，你猜怎么著，沒等上面的號碼搖出來，他竟然毫無差錯的說出了所有的號碼，簡直……”

　　“你傻啊！他一定是之前看過的，重播的！”

　　“不可能！”

　　“你看到直播兩個字了？live？你把他想的也太高了，要是真能這樣，他是怎么得出來的，那可是隨機搖出來的。”

　　“我，我怎么清楚，所以他是天才啊!”

　　“天真的小姑娘喲！”

　　“去，不給你說話了。”

　　“那你去找他唄，天才啊，去找他粘粘靈氣。”

　　“我不會再去煩他了，他煩我。哎喲！”唐楠忽然很受刺激的趴在桌子上，又遁入沉默。接下來的幾天也一直如此，辭芮找她說話都不理睬，直到一個午間，算了一個小時還沒有算出一道題的李雯婕忽然轉過身來，看到唐楠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把那道題拿過來：“別無精打采了，都什么時候了，來給我看看這道題。”

　　要是聊天解悶唐楠固計不理睬她的，問問題便不好拒絕，便接過來，李雯婕則回過頭去做其余的事情了。李雯婕心煩意亂的看了幾分鐘毫無頭緒，又強迫自己放空思緒看起來，仍是無果，這就將自己置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若是早些還回去說：“我不會”倒是好說的，如今耽誤了這么多時間還是不會豈不是很大的罪過，越這樣想腦子里越是紛雜，原來的知識也亂做一團，再后來學科間的知識也混攪了。

　　當她抬起頭看看李雯婕如今在做何事時，教室的門被推開了，不是別人，正是胡野，兩人的目光無意間接觸了，唐楠緋紅了臉龐忙垂下頭來，再不敢胡亂看來看去了，可是心里卻是不住的閃回胡野推門進來時的陳姿舊年，當她忍不住去往胡野的座位那里去看時，一個人的身影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一個龐大的身影，導致唐楠若不把腦袋躺在身后的桌子上就看不到他的面頰，他在自己的頭頂之上，發出的聲音因為莫名傳播路徑導致了嚴重的損耗，變得嗚嗚戚戚卻震耳欲聾：“唐楠同學，能麻煩你出來一下嗎？”率先做出反應的是李雯婕，她張大嘴巴愕然的盯著他：“啊，原來你聲音是這樣的。”

　　“不行，我在幫李雯婕看一道數學題。”唐楠把視線按到了試卷上。

　　“這道題是錯誤的，將x2改作x〃，求導后以57代入，答案是㏑8。”他有條不紊的說出來。

　　“的，是的，答案就是這一個，你，你真的是天才！”李雯婕也難掩激動的喊出來，還好班級里沒有幾個人。

　　“我不是天才，我也是看過答案的。現在唐楠同學能和我出去一下嗎？”

　　“去啊，唐楠，去吧。”李雯婕春心蕩漾的慫恿唐楠。

　　“你叫我出去干什么啊，我不會再纏你了！”唐楠抬起頭虎視眈眈的看的胡野，但她已經后悔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說出后面的一句話了，情緒也隨之失去控制，“你不想讓任何人了解你還過來干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個人默默無聞的消失掉，去啊！”唐楠竟滾下淚來。

　　“怎么了這是，你哭什么啊。”李雯婕橫亙在兩人中間，焦頭爛額，扶著唐楠的肩膀又拉一下胡野：“安慰女孩子不會啊，快啊。”

　　他也許是真的不會，呆立在那里，等空氣中醞釀出徹底不可化解的尷尬來，終于，他伸出自己纖細的手來，不會被第二個人察覺地，緩緩地碰上了唐楠的手，唐楠的手本能的選擇后退，那只手則窮追不舍的緊緊的抓住了它。

　　“你干什么啊！”唐楠的掙脫失敗了，胡野抓的牢牢的：“跟我走！”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軟的不成，霸王硬上弓了。

　　這下一來李雯婕顯得更加尷尬，忙放下了扶著唐楠肩膀的手，意味復雜的憨笑兩聲。

　　唐楠不明意味的看著胡野，他不像是開玩笑，可是她想不明白他的舉動。胡野已經開始用力，要拉著唐楠走出去，這副舉動在班級里實在稱得上爆炸性新聞，是要上于夢隱主編的搞笑雜志的頭版頭條的。

　　兩人邁動了第一步，極速的逃離了紛紛投射來的注視。胡野牽著唐楠的手在大跑起來，跑下樓梯，閃過紛紛的路人，甚至將突然冒出來的老師嚴厲的目光不屑一顧。

　　“你要帶我去哪里？你想干什么！”

　　“帶你駛離平凡。”胡野竟說出這樣不接地氣的話來。

　　還好沒有發生穿越時空之類的事情，胡野帶著唐楠離開校園來到一片城市的廢墟之處，人煙寥寥，只有一些建筑隊留下的垃圾。

　　“你為什么不纏著我了？”胡野開話了。

　　“什么？！”唐楠愕然，同時意識到這個聰明絕頂的人其實有著極低的情商，整天想的都是那么幼稚的事情，斷然的拒絕，又愚勇的想要挽回，這下子可是要陪著這樣一個傻瓜遭殃了，“你為什么一直躲著我呢？還問我這，我怎么會一直自討沒趣。”

　　“我，我沒有料到你是真的不理睬我了……”

　　“吞吞吐吐的像是一個男生嗎？”唐楠嘻嘻的笑了，“你既然不想我不理睬你，為什么當初那么無情，還故意躲著我？”

　　“因為我害怕自己會喜歡上你。”

　　“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了，不過，我們或許可以試著交往。”

　　“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塊，你也許會很難接受這樣一個我，這有點超脫常理。”

　　“我不明白。”

　　“可是我竟然意外的發現自己在想你，所以我十分自私的那你叫出來，我想要……”

　　“哎呀，不要說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唐楠說完身子向前一趨，踮起腳尖抱住了胡野，“那說定了，從今天起你是我的了，好嗎？”等來的卻是胡野的寂寞，唐楠推開也沒有意圖離開的胡野想一探究竟——他掛著兩行淚珠。

　　“怎么了？為什么哭啊？”

　　“原來和人接觸的感覺是這樣的，謝謝你。”

　　“你不會從來沒有碰到過任何人吧，小的時候總被爸爸媽媽抱過吧，你就是太驕傲了，別嫌我說的難聽，很多人都喜歡拿孤獨來形容自己，好顯得自己很優越，你說你是不是這樣？”

　　胡野轉轉頭，仿佛沒有聽到唐楠說了什么。這又令唐楠顯得愧疚，忙道歉說：“我不知道你是開不起玩笑的。”

　　“沒什么，我其實也想做人群中普通的一份子，只是感覺和他們真的不是一條路的人。”

　　唐楠一聽心里暗想他的優越感可真是天生的，滲透到每一個毛孔了，不過也另有一番滑稽的味道，便說：“那好啊，我以后有很多時間來研究你啦。”

　　“那樣不行啊，我不會讓你知道太多東西的，我是很自私的來找你的，想讓你陪著我度過這一段時光，等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可能需要離開。如果你覺得這對你不公平，那就不要理睬我了。”

　　“你的意思難道是如果你遇到覺得比我更適合你的女孩就會離開我？怎么能這樣……”盡管所有的男人可能都是這樣的，所有的感情都會經受被糟蹋那尷尬的階段，可是他怎么能一開始就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份感情算是什么，唐楠悲哀的意味到幾分鐘以后兩個人分道揚鑣的場景，是自己提出來的，她知道自己沒有卑賤到那個地步。

　　“不是那樣，我除了你不會再和任何人在一起，因為對我來說你就已經足夠了，只是我隱隱的覺得我總有一天會奔向自己的使命，早早的離你而去。”

　　“是你的事業，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你清楚自己的能力嗎？比如你的數學天賦？你是怎么看一眼事物就能預測出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會精準的預測我的行動？”

　　“難道我推你一下，你不會預測到自己會摔倒？”

　　“可是這……能解釋嗎？比如雙色球也是那么分明嗎？那是完全隨機產生的號碼，那天你不是看的重播吧。”

　　“那只是表面的隨機，其實從第一個小球跳動開始，所有會出現的號碼已經決定了，成為了必然，甚至說彩票發售的時候中獎號碼已經決定了，只要給我充足的信息，比如每個小球的規格，產生氣流機器的每一個溝槽運作肌理，我就能很早的知道結果。你在聽嗎？”

　　唐楠兩眼瞪的渾圓。

　　“你……繼續……”

　　“至于那天，我是在看電視的時候通過每個小球的運動狀況推斷出它們的規格狀況，自然而然的我一下子看到了事物發展的結果，我發現我見到的人都沒有這樣的能力，可是于我而言它們就仿佛白紙上的黑字一樣明顯，不止是這些物理事物，通過對你的細微了解我就能準確預測出你會在何時何地找我，所以早早的先走一步，但是我得到的關于你的信息還是太少了，你沒有再來找我，我沒有看出來，現在看起來那明明也是上白紙上的黑字。”

　　“所有的都是必然，那更大更多的事物？”

　　“在我眼里那也是必然，雖然我不能看出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但更宏大的東西總是如一座巨山擋住我所有的視線，比如人類的命運。我知道你要問我我從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擁有這樣的超能力，是誰賦予我的，我覺得這算不得超能力，就像我不能理解你們為什么就是看不出這些擺在眼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誰賦予了我這些能力，當你就要問我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我只能告訴你我只能說那么多了，很多東西我還在探索，或許是作為懲罰，很多你們眼里那么明確的東西，在我眼里卻是布滿矛盾和困惑的。”

　　唐楠聽的頭都大了，向胡野求饒：“別說了，以后再慢慢說給我聽吧，我真的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