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夏夜黑影

　　我依舊保持著以前的一些習慣，在做錯題的地方，會用紅筆寫一個大大的“梔”字，用來時刻提醒自己不能犯錯和知錯就改。我堅持每天六點早起，每天下課后先把老師講的內容在腦袋里過一遍再做其他的事。每天放學回家先把功課完成了再出去玩。我也習慣朝窗邊那個角落望去。可惜窗邊的角落再也沒有了夏小梔，而變成了蘇小妮。每次朝窗邊那個角落望去的時候，都發現蘇小妮用自己以前看夏小梔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因為沒有夏小梔，我的每一次回眸都是深深的失落。我還在自己錢包的夾層里放了一張和夏小梔一起照的大頭貼。當想見到她的時候就悄悄地看一眼大頭貼。當自己學習厭煩沒耐性時。我就看看大頭貼。一臺沒有動力的發動機立刻馬力十足。

　　開學不到一個月，我的勤奮表現獲得了老師的贊賞，也獲得了同學們的敬佩和效仿。每天下課放學后身邊都會聚集著很多同學來問問題。

　　而常客除了蘇小妮之外，還有另外一名男生。他叫黃太陽，大家都喜歡叫他阿黃。

　　阿黃個子和我差不多，在班里，個子算是數一數二的，他留著小平頭，國字臉。性格像他的名字一樣，樸實而忠誠。當然，和所有的男孩一樣，也有調皮搗蛋的一面。阿黃成績中下，但是他勤奮好學。每天都會不知疲倦地來問我問題。

　　“阿黃，阿黃······”我在腦里默默念著黃太陽的名字。每當念著這個名字時，心里就充滿親切感。我總會想起陪自己一起長大的那只黃狗。可惜它太老了。在兩年前就死了。

　　“阿文，阿文。”

　　我和阿黃課間正在走廊上聊天。又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在這個新環境里，只有夏小梔叫我阿文。

　　“阿文，你帶英語書了沒呀？我這節課是英語課，但是我今天早上忘記帶了，能不能把你的借我？”夏小梔說。

　　我喜上眉梢，我都好幾天沒看見夏小梔了，而且前幾天看見她時，我老感覺她在躲著自己。現在看著她，我感覺胸間有一只小鹿在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我們剛上完，我，我給你拿吧。”吞吞吐吐的我說，聲音中還夾帶著蘇小妮對自己說話時的那種顫抖。

　　“嗯！”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可能她也覺得今天的我說話怪怪的。

　　我像一陣風卷進教室，又像一陣風吹了出來。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本英語書。

　　“給你”，我把書遞給她。

　　這時，蘇小妮拿著一本書站在我的身后準備向我問問題。正享受般地用手指戳著我的背。

　　夏小梔看了一眼蘇小妮，從我手里奪過英語書轉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個冷漠而又哀怨的眼神。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又惹她生氣了？

　　“阿文，阿文，原來你叫阿文啊。”阿黃嘿嘿地笑著說。

　　“剛才叫你阿文那個女生是誰啊？連“謝謝”也不會說，太沒禮貌了。”蘇小妮說。

　　······

　　從此以后，班里的同學都不叫我“木文瑾”，而是叫我阿文。

　　校園里種植有大量的黃葛蘭，尤其是操場周圍的那一排排黃葛蘭最是惹人喜愛。她們沿著操場整齊地排列著，把操場熱烈地擁抱起來。一到初夏，一朵朵小象牙一樣潔白光滑的小花就開始叮上枝頭。香氣溢出操場，彌漫整個校園，女生們喜歡把這種象牙狀的小花插在耳縫。男生們喜歡把花裝在玻璃瓶里。因此，香氣也被帶進了教室。每天聞著黃葛蘭的馥郁清香，感覺神清氣爽。

　　每天晚自習的課間，我都喜歡坐在黃葛蘭樹下的石椅上向夏小梔她們班的走廊望去。我喜歡月光和黃葛蘭交織在一起的味道。失望的是，從未看見夏小梔的身影。“也許小梔梔現在正在看書呢！”我總是這樣想。

　　“阿文，走，咱們散散步去！”阿黃說。

　　“好呀，你怎么也有閑情哪？”我調侃道。

　　我和阿黃走下教學樓，走在黃葛蘭掩映的小道上。操場上的同學們跑著跳著，晚風帶來初夏懶洋洋的暖意，黃葛蘭的芬芳撲入鼻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你和蘇小妮是怎么回事啊？同學們都說你和她有一腿。”

　　“沒有的事，都是他們胡編的。”

　　“我上課時經常看見蘇小妮在偷偷地看你耶，你對她真的沒意思？”

　　“真沒有，我和她只是朋友。”說出“朋友”這兩個字眼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對蘇小妮的厭惡感早就已經沒有了。

　　“阿黃，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我問他。

　　“沒有啊！”阿黃爽快的答道。順手在頭頂摘了一朵黃葛蘭在鼻尖聞著。我也跟著隨手摘了一朵。

　　“阿文，你有沒有呢？”

　　“額，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喜歡。只是每天不知不覺的會想著她。”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啊，我認不認識？”阿黃又問。

　　正在這時，我又隱隱約約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我對那聲音是如此的敏感，就像梔子花的香味一樣。不管如何細微。我都能察覺到。我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有兩個人坐在黃葛蘭的長凳下聊天。縱使是在黃葛蘭的陰影下，我也能一眼認出哪個黑影是夏小梔。但是不知道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生究竟是誰。從他們的語氣里我能夠聽得出來他們聊得很開心。

　　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握在手中的黃葛蘭被捏得粉碎。汁液涂滿了手掌。

　　“阿黃，我們回去吧，我不想散了。”

　　阿黃聽出了我的反常，但是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他應了聲“那就回去吧！”

　　林語堂先生曾說過：人生最美的是青春，青春最美的是愛情，而愛情最美的是初戀。或許每個人回想起自己的初戀或者是自己第一次喜歡的那個人時。都會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受。初戀是美好的，也是苦澀的，初戀的味道，甜甜的，淡淡的，也酸酸的。初戀的味道，比純凈水還要純，內心深處純粹感性的愛戀。愛她又不會輕易說出口。一個小小的舉動也會驚起漣漪無數。

　　“阿黃，如果你喜歡一個女孩你會怎么辦？”

　　“直接告訴她唄！”阿黃還是爽朗地說。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說。

　　我又陷入了沉默，陷入了我一直以來的糾結。對于這種單純的邏輯。我的腦里卻是一片混沌，如果我喜歡的這個女孩不是夏小梔，而是其它的女孩。我一定會像阿黃說的那樣走過去對她說：“我喜歡你”。可是這個女孩是夏小梔，這個和我一起看著長大的女孩。她是純凈圣潔，是完美無瑕。我不想讓微小的自己讓她受到一絲損傷。

　　但是心跳不會說謊，遇見她時，每一聲脈搏都在訴說著喜歡。和她在一起時的每一次不知所措和沉默不語都在訴說著喜歡。人群中看見她一眼時的欣喜若狂也在訴說著喜歡。

　　每時每刻都想著她，每時每刻，她的身影都在我的腦海里蕩著秋千。可是，每天騎著車經過那條被百年古樹覆蓋的十里長道，多希望后面能夠坐著她和我一起呼吸林中樹葉的芬芳。可是，每次來到我們的紅石崖，我多希望夏小梔也出現在那里，一起看夕暉灑滿江面。可是每晚入睡，我都想著怎樣偷偷跑到她的夢里去。可是早上經常醒來，我都以為夏小梔就在我的身邊——只因為夢境太逼真。可是每當看見她和其它男生在一起時。我都感覺從北極吹來的風正在自己的心里呼嘯而過。

　　“阿文，你怎么了，怎么連走路也發著呆。”我抬起頭。看見蘇小妮正用憂郁的眼神看著自己。我又看了看阿黃，才發現不知不覺又走回了教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