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隱情

　　第十一章隱情

　　周圍都是積水，崠月靜靜地和G一起縮在某個角落。抬頭，看到的是從凌南開出來的大洞里漏下來的雨絲。

　　雨像是從無限遠的地方落下，崠月可以看清雨點落下的軌跡，一串一串的，背景是昏暗的天空上飄滿烏云。如果雨絲化作箭矢，給人的感覺就是萬箭穿心的壓抑，事實上，看到這樣的情景，誰都會感到悵然，不然古代的詩人也不會給雨這個意象賦予如此多的愁。

　　崠月還是第一次這樣仰頭在雨里看雨，平時被雨淋的時候都是彎著腰，縮著脖子的一路小跑，沒人會在正常的情況下，有閑情待在雨里抬頭看天。

　　現在的情況就有些不正常。

　　G十分淡定地點燃一根煙，煙頭的火光隨著呼吸起落。崠月聞到煙味，扭頭看向G。G瞄了一眼崠月，把手里的煙盒送到崠月面前。

　　“來一根？”

　　崠月愣了愣，看清煙的牌子后又愣了一下。

　　“熊貓牌？很便宜的牌子。”崠月猶豫了一下，接過G的煙，很生疏地點燃煙頭。

　　吸了一口，煙嗆的鼻子陣陣發酸。

　　“感覺怎么樣？”

　　“夠嗆！”崠月皺著眉頭把煙吐掉，準備扔出自己手里的煙，稍微想到扔了對G似乎也不禮貌便收回已經揚起的手。

　　“看到我們的工作，有何感想？”G吸了一口煙，伴著嘴唇的開合煙霧又從嘴里冒出來。

　　崠月再次嘗試著吸煙，感到苦味后皺起眉頭，“有點害怕。”

　　“害怕？”G一愣，“為什么？”

　　“感覺不像個人啊，雖然很厲害，也很帥。”

　　G吧唧一口煙，抖了抖煙灰，有些意外的看向崠月，思緒飄到十一年前的一個雨夜……

　　“為什么？”LJ看著眼前的女孩，“為什么跟著我？看到我戰斗的你難道不害怕嗎？”

　　“不害怕！一點都不害怕！我要像姐姐一樣，把怪物全部打倒！”

　　“為什么不害怕？”

　　“不害怕，就是不害怕！”

　　LJ蹲下身子，摸了摸G頭，“我叫LJ，以后，我就是你師傅了。”

　　“是！師傅！”

　　……

　　“G？”崠月在G眼前輕輕揮手，剛才就發現她眼神有些渙散。

　　從思緒里回歸的G一驚，發現手里的煙已經燃到煙嘴處了，趕忙扔掉，頓了頓又接著點燃一支。

　　“已經十一年了……”G坐在地上把手放在彎曲的膝關節上，紫色的劉海隨著低頭的動作遮住眼睛。

　　崠月也不抽煙了，只是看煙頭慢慢燒著，等到快燒完的時候果斷扔掉。

　　“喂，新人……”G開口，“把你的圣隱給我看看。”

　　崠月立刻從衣服內部胸口位置的口袋里取出凌南交給他的槍遞給G。

　　“竟然是這種古董。”G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后重新交還給崠月，“你有起名字嗎？”

　　“凌南說它叫‘喰’，我覺得無所謂。”

　　“‘喰’嗎？”G抬頭，話語里透著鄭重“你有想過如何好好利用這份力量嗎？”

　　“沒有，這要怎么用？維護世界和平？”崠月聳肩，滿臉不在乎，“我只是高中生，弄好學業為主，那種兼職打怪的人物自己怎么勝任？我平時看動漫，看電影看到的那些高手老實說我根本沒有想過我會和他們做一樣的大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是想乖乖地待在家里看電視。”

　　G沒有搭話，看向崠月的眼睛發現一份潛藏在深處的落寞，不是消沉，雖然很相似。但G知道，那是不同的情感。

　　似曾相識。

　　身心一顫，整棟大廈都跳了一下，崠月下意識地怪叫一聲。G立刻蹲起來，手放在腰間的鞭子上，準備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開始了。”G低語。

　　大廈地底，下水道。

　　刀尖劃過管壁，火花四濺，金屬摩擦聲響遍整個空間。凌南在黑暗中揮刀，交擊，劈砍，與黑影糾纏在一起，因為光線問題兩人的動作完全看不清，凌南的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以及高頻率的金屬碰撞聲。

　　偶爾碰撞發出的火花讓凌南的表情時隱時現。凌南手腕一翻，用刀面擋住等級二的攻擊，身子拱得像一只準備攻擊的貓。

　　等級二手化成的刀尖沿著凌南的刀面一路滑行，摩擦聲讓人牙酸。凌南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道藍色。

　　落日！

　　刀弧劃過，等級二應聲飛出，在管壁上一陣撞擊，火花到處飛濺。

　　凌南站定，不遠處的等級二正顫顫巍巍地站起，剛剛被凌南劈斷掉的胳膊正在重新恢復，同時也在生出鐵皮覆蓋背后。

　　正如凌南所說，等級二正在進化，朝著等級三進化。

　　“你進化到這個地步，分刀鋒和刀背已經沒有意義了。”

　　凌南重新用雙手握刀，扎了一個馬步的同時把刀豎在胸口，閉眼。

　　等級二隔著五米的距離與凌南對峙，蠢蠢欲動。

　　地底剎那間安靜下來。

　　崠月跟著G正一步一步走樓梯準備下到地底，一路上都沒做聲。

　　崠月緋議，不是說讓我了解工作的嗎？從剛才開始就不理我是要咋樣？

　　G似乎聽到了崠月無聲的話語，忽然就開口了，“你科學每次考試可以拿多少分？”

　　被戳要害，崠月撓撓下巴不好意思“六十幾分吧。”

　　“滿分一百二的卷子，你對半錯！”G先是感嘆一聲，然后用很嚴肅的口吻接著說，“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樣遲早會死在戰場上的。”

　　崠月嚇了一跳，這問題就嚴重了，只聽說學習不好沒出路，但沒聽說考試對半錯會死人。

　　“每個適格者都只是擁有某個能力，比如說凌南對水分子的控制，或者我對分子結構的控制，都僅僅是一種能力而已。”提到自己的能力，G決定還是給新人多補充點知識，“哦，對了，我的能力和凌南從某種程度上是差不多的，都是分子級的能力。我可以讓分子的結構發生變化，但僅限于結構，這時如何讓自己的能力在戰斗中得到充分的利用，腦袋瓜子靈光且知識面廣闊就格外重要。”

　　崠月瞬間就想到凌南，凌南可以操控水分子，之前也見他輕松的從空氣中提出水流。如果凌南是笨蛋，不去開發什么刀式，那他的能力就是夏天沖沖涼，澆澆花，殺傷力為零。

　　崠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什么。

　　總之適格者不是神，也沒什么大法術，一切還是科學的力量，你不知道如何使用圣隱帶來的能力，你就和普通人一樣。

　　圣隱有局限性！

　　崠月似乎理解為什么G沒帶著他像凌南那樣直接跳下去而是一步一步的走樓梯。

　　G一腳踢開安全通道的門，繼續說：“圣隱帶給你的能力是什么，你要自己嘗試。”

　　崠月點頭，忽然想起G是背對著他，點頭完全起不到作用，于是就“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每個適格者擁有的能力都不一樣，自然不是每種能力都適合打打殺殺，適格者也就分了不同的種類。不管怎樣，大家都是為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點貢獻，沒人會比較能力的強弱和適不適用，戰斗系的不會歧視研發系，研發系也不會看不起戰斗系的人。”

　　崠月想起幾乎每個班主任都會給學生灌輸的理念，什么班級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要互幫互助，友好相處什么的。

　　“大家都是大家庭里的一家人嘛，我懂我懂。”

　　“你不懂。”

　　崠月一噎。

　　G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崠月的眼睛，每次崠月感到G的嚴肅時，她接下來說的話一般會讓崠月有新的認識。崠月從G的眼神里看到嚴肅，頓時認真起來，準備把G接下來的話印在腦子里。

　　“你要記住，適格者也是人，就算有著別人沒有的強大能力但也是人，被打一拳會受傷，被刺一刀也會流血，子彈打穿心臟你技能再牛掰也只能乖乖被抬進棺材。適格者中有相當一部分人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高等人，雖然適格者之間沒有矛盾，但是與那些沒有圣隱人們相比，他們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歧視研發白部的普通人們，這么說明白嗎？在教會內部，黑白兩部的矛盾的尖銳是你一個新人沒辦法想象的。”

　　G之所以提醒崠月一方面是因為教會內部確確實實有著很大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崠月肯定會遇到教會里的適格者，如果崠月也認為適格者比人類更高級，G會覺得可惜，可惜又有一個人走了錯路，然后死在路上。

　　G和凌南都很清楚的知道適格者不是什么被選擇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有時候G也會想，人擁有力量就開始思考野心的發展，貪念橫行，逐漸讓人們開始迷失方向。地位，財富，力量，這些所謂的追求是否有被追求的價值，G不知道，凌南也不知道，師傅只是笑著說，“還太早”。

　　哪里太早？G問師傅，師傅卻笑而不語。

　　人都是平等的，善惡之分一向沒有定則。G討厭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曾經發誓自己一定是死在保護朋友的路上，其它人的生死又和我有什么關系？

　　但G做不到，在成為適格者的十一年里，執行過上百次任務，經歷好幾次的生死瞬間，每次快要放棄的時候師傅的笑臉一定會出現在腦海里。

　　要保護人類！G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