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溫遠撲過去抱住立在大門口的寧森,“想了我沒?想我了沒?想我了你就告訴我嘛,明明是你先打電話給我卻故意說不要我來找你玩,太無情了……”溫遠說著,假裝抹眼淚。
“我什么時候故意那樣說了,”寧森緊著眉頭,一字一頓,“我的意思就是要你別來。”
“為什么?”溫遠說著,突然捧起寧森的臉左右看了看,“瘦了點,好吧,以后我負責你的伙食,一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喏……”溫遠回過頭看著我,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就不像會對剛才說的話負責。
“白白胖胖的又不是豬,”寧森向后退了退,想要掙脫溫遠環在自己脖子上的雙臂。不料溫遠借勢向前幾步,完全不給寧森機會。就在又要開口說什么的時候,溫遠突然捂住肚子蹲在地上,“森森,你居然使用暗器……嗯?”溫遠盯著寧森懷里亮出爪子的水鴨子,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捏著水鴨子的脖子在空中甩了幾圈,“完全沒有殺傷力,你什么時候撿了只瘦不拉幾的丑貓?”
寧森小心翼翼接過在溫遠手里喵嗚慘叫的水鴨子,一邊撫摸著水鴨子光滑的毛一邊瞪著溫遠,“你還是回去吧,像你這種大少爺就應該在你家的別墅里好好待著,別出來為禍人間。”
“好過分……”溫遠轉身拉著我的手,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有點像湖里的波光,又有點像夜空中的星辰,“小嶼,你看你哥總是欺負我,枉我對他那么好,千里迢迢坐了早班車過來看他……”我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才發現眸子里閃爍的是眼淚。眼淚在流出來之前,居然可以讓眼睛變得那么漂亮,我抬起手摸著自己的眼睛,卻想象不出以前哭得時候是什么樣子,也正是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似乎都沒有認真看過這雙正在和我融為一體的眼睛是什么樣子?
溫遠到底是留下了,他總是粘著寧森,寧森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哪怕是寧森洗澡,他也要拿著自己的睡衣“咚”的一聲跳進浴缸里,按照溫遠的說法,一刻不看著寧森,他就會消失不見。
晚飯后我聽寧森說溫遠僅是他的高中同學。
“我還以為你是從小學就是同學……”我喝著寧森遞過來的橘子汁,吃著溫遠從甜品店買回來的冰淇淋,心想感情這么好,不可能是兩年就培養出來的吧。
“哪里哪里,我們高中的時候才認識的,”溫遠說著,將一勺冰淇淋遞到寧森嘴邊,微微張開嘴巴,“啊,張嘴,森森。”
“干什么?”寧森臉上以及語氣里對此表現的無聊似乎對溫遠沒有一點影響,他繼續將勺子舉在寧森嘴邊,咧著嘴角微笑,“吃了它。”
看著寧森嘴角漸漸消失的淡淡微笑,我站起身接過溫遠手中的勺子,“溫遠哥,他不喜歡吃甜的,給我吧。”
“不是把大碗的給你了嗎?”
我和溫遠一起轉移視線盯著我手邊盛有冰淇淋的碗,水鴨子正坐在桌邊大口大口地舔著碗里剩下的冰淇淋。
“哦,我的沒了。把你的分一半給我吧?”
溫遠一副不情愿地分了一半給我,碗里剩下的也就夠他自己兩三口罷了。他捧著碗盯了好久,才緩緩說道:“雖然很想森森也吃一點,但是就剩這么一點了,森森,明天我再買給你吃哈。”說罷,果真兩口解決掉剩下的冰淇淋,放下碗不滿足地揉著自己的肚子,側臉看著旁邊盯著電視看的寧森,孩子氣地說道:“森森,給我做點夜宵吧。”
寧森關掉電視,起身進了浴室,接著出來嘩嘩的水聲,“小嶼,水放好了,去洗澡吧。”
我抱著睡衣剛走進浴室,溫遠就靠在門框上笑瞇瞇的看著我,“要不要大哥哥幫你搓背?”
“別搗亂,”寧森揪住溫遠的后領拖開他,隔著浴室的門對我說:“記得反鎖,這家伙好色得很……”
反鎖上門,我立在鏡子前面,方才微微發燙的臉此時恢復了白皙溫涼,再靠近一點才看清鏡中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和寧森有點像呢。我對著鏡子輕輕笑了笑,鏡像中的那雙眼睛彎成弦月一樣好看的弧度,我再睜開眼睛,發現比我之前的眼睛似乎大了點。
爸爸說我的眼睛很漂亮,跟媽媽的一樣,會說話似的。如今,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沾滿爸爸的鮮血后被我拋棄了,躺在浴缸里,仰頭看著天花板上藍天白云的貼紙,不明白為什么這里會貼著藍天白云的貼紙,記得爸爸有說過這幢房子在他和媽媽結婚后重新裝修過,那這藍天白云的貼紙會不會是媽媽建議貼的呢?
我喜歡農村的夜空,深邃,靜謐,雖然滿天閃爍著繁星,但繁星背后似乎有永遠看不穿的憂郁。在沒有月亮的時候,繁星總是盡職盡責的散發著光芒,似乎只要永遠保持夜空的明亮,天空就會孤獨。但是我更喜歡農村藍天白云,準確的說是喜歡藍天下的白云,溫柔,自由,安詳,像寧森的微笑,像爸爸的眼神。
爸爸的眼神……我摸著自己的眼睛,如今,沒有了媽媽的我又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全世界只剩下寧森一個親人。他說他要報答爸爸的養育之恩,現在爸爸不在了,養育之恩也該斷了吧,他會不會離開我了呢。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寧森和溫遠并肩站在陽臺上說著些什么,水鴨子搖著尾巴趴在落地窗前,一副要撲向溫遠的架勢。我把衣服放到洗手間的洗衣機里,站在洗手間門口不知道該走在客廳里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平常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寧森便會放水洗澡,然后我們在客廳里閑聊一會兒再各自回房睡覺。就算沒有什么說的,也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哪怕只是靜靜地坐著。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回自己的房間,不要打攪他們聊天才好。畢竟平時寧森總是陪著我,難得有朋友來找他,他們之間應該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吧。
走到門口,我聽見陽臺上傳來寧森的笑聲。回想這么多年來,我總是要求寧森陪著我玩,因為爸爸總是不在家的緣故,寧森自己也愿意放學就陪著我,帶我出去玩,我會跟他說學校的朋友,會拿寧森和他們做比較,雖然我的結論總是寧森比較好,但是……寧森似乎卻從來沒有跟我講過他在學校里的事情,我也沒有問。連他總是拿第一名也是從家長會后爸爸口中得知的。我究竟知道寧森些什么呢……我從床上起來,伏在窗臺上,發現這里剛好可以聽見他們的談話。
“又和你爸鬧矛盾了嗎?”寧森問。
“我爸……森森,你開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我爸是誰,在哪里,在干什么,怎么會和他鬧矛盾?”溫遠反問。
“看來是鬧矛盾了,對了,那件事兒怎么樣了,有希望嗎?”寧森問。
“哈哈,我監護人巴不得我有事兒求他呢,為了你我就給他一個機會吧,森森,來,親一個……”
聽到這里,我一慌,啪的一聲關上窗戶。寧森慌忙跑到我門前,“怎么了?”
“哥……”看見溫遠的頭出現在門口,我欲言又止,只是看著窗戶的方向搖了搖頭。
寧森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瞇瞇地拉著溫遠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又拉著我和他一起坐在床邊。不明所以的溫遠靜靜地坐著,環視著我的房間,看看我然后又盯著寧森:“明天我幫小嶼裝飾一番,保管房間比現在溫馨舒適一百倍。”
“道歉”,寧森依舊保持著微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連我都看出來,溫遠卻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又沒做錯事道什么歉?我不接受,哈哈”
聽到此話,寧森嘴角的肌肉抽了抽,“之前你要我干什么?”
溫遠咬著拇指想了很久,忽然笑道:“要你親一個嘛……”
話音未落,寧森一拳擊在溫遠腹上,臉上的微笑也悉數散盡,“你知道什么叫為老不尊嗎?啊?你知道你這樣在小孩子面前胡亂說話對她的影響有多大嗎?要是以后她喜歡上了女人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況且,兩個大男人,什么叫親一個?”寧森大叫著,又在溫遠腹上補了一拳。
我就說寧森剛才掛在臉上的微笑太奇怪了,比昨天從楊婆家出來還奇怪,看他補在溫遠腹上的拳頭就像他早就想給溫遠幾拳,我恰好給了他一個契機。是啊,方才的微笑,充滿了邪惡的味道。
“知道了知道了……”溫遠擋住寧森的拳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放心吧,以后都不當著小嶼的面說了好吧……等等,好好好,答應你,以后我絕對不亂說話了好吧,快點給我抹點跌打藥,你小子下手真狠呀……”
寧森根本不管溫遠的請求,只是站到浴室門口叫溫遠趕緊跳進浴缸淹死。等溫遠關上浴缸門的時候,我挨著水鴨子坐在沙發上,“哥,你也坐嘛,溫遠哥來了就一直粘著你,我都沒時間和你單獨說說話。”
“剛才你都聽見了吧,不要聽他亂說,他人挺好,就是愛亂說話這一點挺煩人的。”見我笑了笑,寧森愣住了,“我說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喜歡男人的。”
“別說了,哥,”我趕緊阻止寧森:“你不說我也相信你,不過你確定溫遠哥不是喜歡你?”
“他嘛……”寧森頓了頓,“一言難盡,我相信他,你相信我就可以了。”
“剛才我關窗不是因為聽見你們的話,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不小心伏在窗口就聽見了……”
“嗯,沒關系。小嶼……”寧森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溫遠是S高校長的兒子,我跟他說好了可以讓你去S高,你去嗎?”
我當然要去,聽見寧森說他想和我在同一所高中的時候我就希望自己可以去,既然有機會,當然不能錯過,“我去,不過,溫良哥不是說他不知道他爸爸在哪嗎?”
寧森靠在沙發上,眼睛明明盯著臥在我和他中間的水鴨子,眼神卻像在盯著很遠的地方,“所以說來話長,一言難盡,總之你能進S高就好了,作為他幫我的條件,他想來這里玩幾天,你要忍忍他孩子氣的性格,反正幾天后他就回去了。”
“我倒是挺喜歡他的。”
“你可別喜歡他。”
“別這么說嘛,你就陪溫遠哥好好玩吧,人家可是幫了我們大忙,”我把水鴨子抱起來放在寧森腿上,“你還沒喂這家伙吧,它可是很喜歡你呀,我睡覺去了,晚安。”
“記得只關紗窗,”寧森起身朝廚房走去,“居然把你給忘了,抱歉抱歉,就多給你一塊肉作為補償吧……”
我關上門,門外水鴨子喵嗚喵嗚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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