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死了,留下了未開的城堡。
加繆死了,留下了滿城的鼠疫。
梵高死了,留下了一片麥田和那似乎一直向陽開放的葵花。
……
人都死了,你又留下來什么呢?
當一切喧囂化成寧靜,人們屋上冬日的雪還沒有褪去,等待來年的陽光還是自己艱難地爬上樓頂,慢慢地掃去。
鼠疫過后的城市,恢復了寧靜,完成了驕傲到謹慎的蛻變。
我呢?那個炸彈沒有炸死我,還算我命硬吧,拔掉幾片沾滿灰塵的白菜,當作豐盛的早餐,艱難地吃下去。
只是,那封第6600封信被炸沒了!
我瞬間就沒有了家,只能在這個荒蕪的城市流蕩,沒有紙,沒有筆,沒有信封,當然,更多的是,我沒有了寫信的激情。于是,我放棄了這里人們唯一的工作——寫信!
我去醫院排了好長時間的隊,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你沒病!只是心累!”
我勉強接受了這個似乎荒誕的答案,拖著沉重的身體,慌慌地走著。
今天,我有兩件事。
一是尋找另一份唯一的工作;其次我要找尋一個家去寄宿。
兩件事都太他媽難辦了,搞得我焦頭爛額。
路過曾經的理發廳,想到老板娘曾說過的一句話:“嘿,年輕人,還是沒頭發的好!
當時我驚訝地反問:“如果人人都沒有頭發的話,你們豈不是沒有了生意?”
“我還有數以萬計的死人的頭發需要處理,你們活人的頭發多出來,豈不很麻煩!”
看著老板娘激動地要拿刀沖過來殺了我的樣子,我趕緊躲開,快步逃開。說來也奇怪,在這樣一個明天自己就可能與閻王握手的世界里,我為什么要逃跑?為了自己這可笑的生命?還是別人可笑的生命?
如今,昨晚的炸彈波及了這家理發店,別說老板娘了,就是這店旁的螞蟻,早就被炸成了渣渣,當初的話語,只是在我的記憶里增加了幾抹笑料而已。
我繼續往前走著,如此漫無目的走著,如此茍且地活著。
在以前那個驕傲的城市里,有人謾罵著生活,現在你不用罵了,因為你已經死了,也沒有人聽得見你的聲音了。
現在的城市,人們都是步行,只干一件事:寄信。
所以,我連這唯一的一件事都喪失了,找別的事,無異于是現在族群里的異類。我的前途有兩種可能:要么被排斥;要么被孤立。總之,寄信這件事,早已成為了災難過后這里人們潛移默化的秩序,這是多么的可怕呀!
就是在這樣我看來近乎悠閑的工作里,人們卻忙的連他媽一泡尿都沒時間撒。這你說怪誰?上帝還是撒旦?災難前有人抱怨生活,災難后,依然有人抱怨生活。這件事,是區別寄信后人們唯一認可的事情,所以,我決定,當著眾人的面去抱怨生活,嗯,這是一條路,沒有人給你錢,因為人們都一貧如洗,沒有人給你權,因為人們都是平民。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似乎也太順利了,因為在這炸彈病毒滿天飛的世界里,想出一個干事情的點子真的很不容易。人們保護自己,躲避炸彈,治療疾病,就已經夠累的了,還要工作?就這一點,我已經想好了第二天怎么抱怨生活的引子:就是“我們為什么要被生下來?我們為什么要被剩下來?”
邊走邊想的我來到了那郵筒附近,人們依然排著長長的隊伍,寄信。沉默而有序地進行著。
我不敢打破這寧靜,但又因為沒有寄宿的地方,所以,我得想個法子讓這里人同情我,然后邀請我去他的樓里住。我是裝扮成流浪漢?可是這里的人穿著都像流浪漢呀?那我只能都脫光了,然后坐在郵筒的旁邊,看著工作的人們誰來收養我?
可是,我等到了天黑,也沒有人來……
上帝,一個雷把我劈死吧!一個炸彈把我炸死吧,或許去了另一個世界里,理發廳的老板娘依然會不依不饒的拿刀向我沖過來,也許那樣結束還很歡樂呢?
我太冷了,于是撿起地上的衣服又穿在了身上,忽然瞥見幾只老鼠竄過街道中碎片的縫隙,它們似乎很歡樂的樣子,鼠族看到人類如此的荒誕,它們是否也會笑出聲來,用它們的方式?
看來,今夜難眠啊!
夜晚,炸彈不時的在遠處爆炸,幾座影影綽綽的高樓早已聽不見人的哭泣,但我和其他人也都知道,在今天夜里,如果幸運的話,很有可能某一座樓就會成為空樓,這樣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走進去,但愿那可惡的炸彈不要把那座即將成為空樓的地方炸成廢墟。
我回身看了看這周遭荒蕪的一片,轉身繼續我的流蕩。等明天新一輪的太陽升起,再看看這個世界該是怎樣?以及我將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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