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蘇格蘭裙

　　自從我扶著蘇小妮在校園里走后，班里傳著各種各樣的緋聞。

　　“木文瑾和蘇小妮是小學同學”

　　“木文瑾第一天就向小妮表白成功了。”

　　“木文瑾是蘇小妮的表哥！”

　　“隔壁班的一個女生看見他們接吻了”

　　·······雜七雜八，紛繁不一。我每天聽得厭煩。我還聽見男生們討論班花級花的事，讓我沒想到的是居然是蘇小妮，因為我對蘇小妮還充滿了厭煩。

　　早自習時，我翻開英語書，發現書的前兩頁被人給撕了。第三頁上亂七八糟地寫了幾個大字：小雜種，給老子小心點，最好給老子離蘇小妮遠點。留言沒署名，但是看內容應該是一個暗戀蘇小妮的男生寫的。看著那個猥瑣的不懂得什么叫做光明正大的人寫的亂七八糟的字我就感到氣憤。

　　“木文瑾，放學后等著我。”下課后，蘇小妮來到我的座位。

　　“還要等，都三天了，撞得又不是很重。你的腿應該好了吧！”我厭煩地說。

　　“哪有，你撞得很重好不好，不信你摸摸我的腿，現在都還是腫的。”蘇小妮指著自己的腿道。

　　“我才不摸，我也不載你了，讓你父母送你上學放學去。”我斬釘截鐵地說。

　　感覺氣氛突然變得好安靜，我沒有聽見蘇小妮一如既往的嬌橫。我看見一滴水濺在了自己的課本上。抬頭看見蘇小妮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如毫無預兆的暴雨。

　　看見眼淚，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我沉默了半晌。遞給蘇小妮一張紙巾。

　　“好吧，是我的錯，我放學等你。”這時我的話暖和了許多，沒有了冰冷，還帶著些許贖罪感。

　　蘇小妮沒有接我的紙巾，也沒有回答。只是用袖口拭了拭哭紅的雙眼，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上課時，蘇小妮一直把頭趴在桌子上，我看著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蘇小妮，起立！”班主任嚴厲地命令道。

　　蘇小妮緩緩站起，低著頭。老師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哭紅的雙眼，被淚水浸濕的臉，被淚水濡濕的課本。老師在嘴邊待要出口的批評被哽在了喉嚨。

　　那節課，我什么也沒聽進去。腦里混沌一片。

　　放學后，我取出車就在校門口等蘇小妮。好一陣子，才看見蘇小妮緩慢地拖著腿走來。

　　“蘇小妮！”我朝她喊道。

　　蘇小妮沒理我，繼續瘸著腿走著。

　　我把車騎到蘇小妮跟前。

　　“我載你回去吧，因為我你才受傷，今天說話有點不負責任，原諒我吧”

　　蘇小妮還是不說話，用一種不知道是什么的眼神看著我。

　　又是一小段沉默。

　　“好煩,老子懶得等。”我這樣想著，欲要蹬車起步，蘇小妮暗拖住了后座。

　　我扭頭看著她，她也生氣地看著我。

　　蘇小妮坐在了我的后座上，頭貼在我的背上，手摟著我的腰。

　　我騎著車想：女人真是一種復雜的動物，剛剛還在笑，一會兒就變天，淚雨傾盆。剛剛還很生氣不理自己，和自己怒目相對。現在又坐在了自己身后。

　　“木文瑾”

　　蘇小妮貼著我的背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

　　“木文瑾，你再送我七天好不好，再過七天，我的腿肯定好了。”蘇小妮的聲音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的弱小，帶著乞求。又像撫摸心愛的玻璃瓶般小心翼翼，我聽著不禁感覺楚楚可憐。

　　我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默默地蹬著車，耳畔，她的蘇格蘭長裙依舊被風吹得簌簌著響。

　　“木文瑾，像我這樣的女生是不是讓你很反感啊？”

　　“沒有”。我冷冷地答道。不得不口是心非。

　　“那三天總可以了吧！”蘇小妮的話破碎得就像秋風掃起的落葉。

　　“好吧！”那一刻，那兩個字已經再不受控制了，縱使猶豫，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如果再拒絕，我就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只冷血動物。

　　之后的幾天，一個木頭人載著一個女孩來來回回。如此簡單。有時候，這個木頭人多希望身后的女孩是另外一個人。可惜這個星期只匆匆地看見夏小梔兩次。兩次我都和蘇小妮在一起，每一次我都看見夏小梔淡漠的表情。

　　最后一次送蘇小妮回家是約定的第三天晚上。我騎著車，呼吸著街道兩旁濃郁的黃葛蘭香味，想著即將解脫。心情也愉悅舒暢。

　　蘇小妮依然把臉貼在我的背上，隔著單薄的襯衣，我甚至能感覺到她溫潤的面龐。她依舊摟著我的腰，這最讓我感覺不自在。

　　“木文瑾，假如我欺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啊？”

　　“那要看你欺騙我什么？”

　　“你就說原不原諒！”

　　我想著自己認識蘇小妮也才幾天，也沒什么好欺騙自己的，就算是欺騙，也可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嗯嗯，你說吧，我不怪你，我原諒你”

　　“說話算話，絕不反悔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絕不反悔!”

　　“其實那天，你沒有撞傷我，我腿痛什么的都是騙你的，我---，我只是想多蹭你的車坐幾天!”蘇小妮小心翼翼地，膽怯地說著。她緊緊摟住我的腰，我能感受到她撲通撲通的心跳。

　　我并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對她大吼大叫，我從蘇小妮的身上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原諒你啦，我們是同學嘛，我撞到了你，載你上學也是應該的!”我盡量想讓自己的話說著自然些，不想讓蘇小妮感覺到尷尬。

　　“木文瑾，感覺你不像那種冷冰冰的人，為什么有時候就感覺你冷冰冰的呢？”蘇小妮又問道。

　　“因為有時候我在想問題，沒有太注意。”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因此說了一句類似謊言的話。

　　“想什么問題呀？連別人問你問題都不放在心上。”

　　“很笨很笨的問題。”我說。

　　到了分手的地方。蘇小妮戀戀不舍地下了車，她抬起頭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明天還會繼續載我么？”

　　我騎出去好遠之后才聽見她的聲音從后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