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萬年青路

　　日子一天天展開，如初夏時節慢慢展開的梔子花瓣。

　　我起床來到院子為梔子花澆水，發現了今年第一朵盛開的梔子花。心里滿是歡喜。我端詳著那朵梔子花，腦子里又浮現出那張熟悉的臉。

　　我騎著車，戴著耳機行駛在上學的路上，太陽剛從玉屏山上升起，發出耀眼的光芒，曙光瀟灑地照在林靜的道路上。但是當車進入那條萬年青路。光線頓時就變得柔和了，讓人感覺時間仿佛倒退到了一小時的破曉前。我騎著車，小鳥在頭頂嘰嘰喳喳地叫著。迎著晨風，我的白色襯衣抖動著青春的韻律。

　　當到達那座別致的小屋時。我看見了蘇小妮，她紅色的蘇格蘭長裙格外的顯眼。我不想理她，有意加快了速度。

　　不料，蘇小妮遠遠地就看見了我，正舉著雙臂朝著我揮手。

　　我還是假裝沒看見，繼續加速。

　　蘇小妮突然跑到路中間，擺出一個打的的手勢要攔住我。我措手不及，急忙緊捏剎車。自行車來了個劇烈的“龍擺尾”，水泥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輪胎印。由于距離太短，剎車太急，自行車撞到蘇小妮。她向后一倒癱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左膝蓋，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把車扔在地上，滿是惱火。我走到蘇小妮身旁，周圍的路人聚攏過來，看見一個女孩摔倒在地上，以為發生了交通事故。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責備著我。我只是感覺好尷尬，但是我懶得像他們解釋。

　　“嚴不嚴重？”我還是冷冷地說。不過由于一種負罪感，我把手伸了過去，示意拉她起來。

　　蘇小妮仿佛忘記了疼痛。她臉上拂過一絲神秘的微笑。把手遞給了我。站起時她的左腿輕微哆嗦了一下：“好痛！”，然后把我的手抓的緊緊的。

　　“我腿走不了了！”蘇小妮開始眼淚汪汪。

　　我最不愿看見女孩哭了，看見女孩哭我就心煩。

　　“你上來吧，我就再載你一次。”

　　蘇小妮坐在了我自行車的后座上，依舊把頭倚在我的背上。她的蘇格蘭長裙在風中擺動著，簌簌著響。

　　“你怎么能這樣，站在大馬路中間，你說有多危險。要是我把你撞成重傷怎么辦?還有，要是汽車撞著你怎么辦？”

　　我一邊騎著車一邊發泄著我的憤怒。可是我從小到大沒有和別人吵過架，也沒罵過別人，所以憤怒的話從我的嘴里說出也感覺不到憤怒的味道。

　　“是你眼睛不好，明明看見了我還騎這么快！”

　　“你把我撞重傷了好么？以后你就每天載著我上學，放學。”

　　蘇小妮蠻橫地說著，蠻橫里又帶著嬌氣。

　　我知道說不過她，又想起自己為了夏小梔默默訂下的原則——和女生少說話，于是緘默不語。

　　到了學校，我停下車。

　　我向教室走去，剛走幾步，我發現蘇小妮沒有跟上來，我回過頭，見蘇小妮仍然站在原地，一副委屈的樣子。

　　“木文瑾，你就打算把我扔在這兒不管了么？”我從她的口氣里聽出了自己像是負心漢的味道。

　　“那要我怎樣？”

　　“你扶我！”

　　我沒扶她，去扶一個夏小梔以外的女孩，我做不到。可是，剛向前走幾步，又覺得于心不忍——她畢竟是個女孩、她畢竟是我撞傷的。我轉過頭，倒回去。

　　我扶著蘇小妮在校園里走著，發現有上千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其中有一雙是屬于夏小梔的。我扶著蘇小妮時不經意間看見了她，她正呆呆地看著我，落寞的眼神像是寒夜里的梔子花。但當我們的目光發生碰撞時，她低下頭默默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