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水榭之上,南瑾看著池中枯荷,不禁想起蒼山書院的芭蕉,還有芭蕉樹下假寐的女子。
書白,要是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喜帖上的殷殷血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司徒師兄又是為何放下偌大的酒樓不管,一夜消失在益州城內,對在下避而不見?
關于消失的記憶,真的最好還是讓它消失的好嗎?
南瑾轉身坐在大理石雕花凳子上,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水,揉揉驚痛的額頭,恍惚中陷入小憩。
銀鈴相撞的清脆聲傳到南瑾耳畔,疼痛感竟有減弱的趨勢,南瑾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走到自己對面的無良和挽香,并未說話。
挽香吩咐立在一旁的青蓮替南瑾和無良添茶,自己坐在無良和南瑾中間,看了一眼南瑾,“南瑾可與李公子認識?”
“有嚴重不良癖好的人,我倒是寧愿自己不認識。”
無良躲過南瑾手中的折扇,輕揮,“南瑾兄可真會說笑話,我不就是進了小香香的閨房嘛,雖然我對挽香姑娘是一見鐘情,恨不得抱得美人歸,芙蓉帳里度春宵,可惜小香香心有所許,不然我那還能這么淡定的坐在這里陪南瑾兄飲茶?”
往日在忘生樓見慣了寄郎風流不羈的姿態,挽香倒是并不介意這些話從無良的嘴里說出來,只是怕南瑾誤會,對他身體不好,這才解釋,“李公子還是那么會開玩笑,南瑾,你和李公子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去年。”
“昨夜。”
兩個不同的時間從兩人嘴里毫不猶豫的吐出,挽香將目光在兩人之間游離,不知該信誰好。按照自己對南瑾和寄郎的了解,應該是只認識了一天吧,可如若果真是一天的話,兩人的關系為何會讓人覺得如此親密,并且在我們家宴的時候結伴而來?
最終,挽香將目光落在南瑾身上,看著他今日話比平日多了,想必是昨夜的龍涎香起了作用,看來以后可以用香料替南瑾緩解痛苦了。
見挽香一直盯著南瑾,無良把手縮回袖子,結印念咒,一只蟲子從無良袖子里飛出,停在挽香挽起的云鬢上,又沖著南瑾擠眉弄眼。
起初南瑾不解,直到無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玉冠,南瑾才看見挽香云鬢上的小蟲子,隨即明白了這是無良的蠱蟲,可終究沒明白無良的意思。
無奈之下,南瑾只好伸出手,正欲將挽香云鬢上的小蟲子趕走,無良見了,一折扇打在南瑾舉起的手上,“還沒過門呢,就光明正大的調戲?”
南瑾看著手背上突顯的紅印,心里窩火,本就沒有心思來慕府赴宴,見挽香也不過是為了無良的計劃,沒想到還要莫名其妙的挨打。
頭痛更嚴重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耐煩地看著杯子里漂浮的茶葉,語氣生冷,“挽香,你帶他去其他地方走走,我頭有點痛,想一個人靜靜,待會兒去找你們。”
無良嫌南瑾笨,心無靈犀,“正合我意,小香香,以前就常聽你說紫云居有假山,有水榭,難得我來了,帶我到處瞧瞧可好?”說罷,轉臉朝立在挽香身后的青蓮眨眨眼。
青蓮會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替挽香添茶,“小姐,江公子身體不好,還是讓他一個人靜靜吧。您就帶李公子四處瞧瞧,江公子這里我替您照看著。”
挽香也看出南瑾和寄郎之間大概是不能平靜的說話,實在不明白兩人是如何結伴前來的,只好點點頭,“青蓮,扶南瑾去房里休息吧,水榭風大,怕著涼了。”
南瑾擺手,“我還沒弱到一陣風都受不起。”
“青蓮,去屋里去一件衣服,給南瑾披上。”挽香領著無良走出水榭幾步,停下,轉身,“青蓮,拿我房里的狐裘。”說罷,繞過假山,消失在潺潺流水聲間。
慕府紫云居果然不同凡響,前幾日自己前來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并沒有駐足好好欣賞紫云居的風景,現在一瞧,果真名不虛傳,山水樓閣,花草樹木,紫云居里一一俱全,就算常年居住在紫云居,足不出戶,也可將一年四季應有的景致欣賞個遍。
無良看了看池中的假山,“小香香,喜歡小島嗎?”
“小島?”挽香指了指池中的假山,“像那座假山一樣立于真正的大湖中央的山嗎?”
無良點頭,“看我的。”
無良說罷,伸出手攔住挽香的腰,飛身一躍,不待挽香回過神來,已停于池中假山之上,“小香香,喜歡嗎?”
“以前可沒聽說過你會飛檐走壁呀,呵呵”
水中的魚收了無良蠱蟲的誘惑,紛紛從水底浮起,朝著假山游過來,在水面躍起,吐著水珠,場景頗為好看。
挽香見了,拍手叫好,“李公子,你真有本事。”
“當然啦,忘生樓主玉樹臨風無所不能可不是說著玩的。再給你看個好玩的。”
無良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支灰玉短笛,用奇怪的指法吹出挽香從未聽過的曲子,片刻之后,竟有蝴蝶從四面八方飛來,挽香驚愕,“公子居然把蝴蝶喚出來了,這可是秋天呀,公子好本事,好本事。”
無良笑笑,繼續吹笛子,或許他能聽見吧。
在紫云居的假山上吹笛子,確實有很多人聽見,慕老爺就是聞聲而來的人之一,看著滿天飛舞的蝴蝶,慕老爺好奇就跟過來了,沒想到竟看見無良攬著挽香的腰,兩人在假山之上……
“豈有此理!”
慕老爺一聲大喝,挽香這才從蝴蝶環境中回過神來,欲要推開對自己欺身而上的無良,卻發現他緊緊抱著自己,唇畔,彌漫著一種神奇的味道,讓人欲罷不能,可到底是忍住了。
可誰也沒料到,挽香用力一推,倒是將無良推開了,自己卻也因立的反作用向后退了幾步。假山本就不大,一步懸空,身子一沉,挽香大叫著掉進水里。
無良二話沒說,飛身向前,拉住挽香的手一用勁,自己翻身到挽香身下,雙手抵在挽香背上,“小香香,對不起……”
待挽香被推回假山上的同時,撲通一聲,水花四射,無良掉進池子里。
南瑾聽見水聲,趕緊起身循聲而去。身后拿著狐裘正要給他披上的青蓮不解,只好追著南瑾的步子,朝假山跑去。
假山上,挽香看著沉入水底的無良,去年上元節在仙女橋放天燈的一幕幕都都漸次浮現在腦海,本來以為可以忘記的,終歸是要想起來的。
“寄郎,寄郎……”
挽香正要跳下水時,被人從后面拉住,“我還以為你不會擔心,小香香,嫁給我吧。”
挽香回頭,看著沉入水底的無良就站在自己身后本來覺得高興,可是聽見他的話,才露在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南瑾站在水邊,看著假山上渾身濕淋淋的無良,轉身對青蓮說,“叫李公子把你家小姐送來會,濕透了,會受風寒的。”
青蓮才剛到,抬眼便看見小姐正坐在假山之上,不僅嚇得大叫起來。聽到南瑾的話,急忙點頭,“小姐……李公子,李公子,你快把我家小姐送回來。”
挽香循聲而去,看見岸邊目光冷淡的南瑾,連僵在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無良見了,向挽香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挽香遲疑著,并沒有伸出手去。
無良附身抱起挽香,“開玩笑的啦,小香香喜歡的是江南瑾,我一直都知道。”
兩人落在岸邊的同時,慕老爺也趕到了南瑾身邊,看著渾身濕透的無良,冷冷地瞟了無良一眼,“青蓮,扶小姐回房換身衣服。這位公子,請隨老夫去換身衣服吧。”
南瑾看見無良朝自己使眼色,上前一步,擋在無良面前,拱拱手,“伯父,南瑾還是送李兄回府上,今日家宴恐怕不能參加了,婚事的操辦就和我舅父商議吧,南瑾定會遵照二老的意思。”
先回去?那倒是求之不得,本來挺喜歡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可看見他剛才對自己女兒的無禮行為,還是當著未來準女婿的面,真是顏面掃地,現在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于是故做客氣,“時值深秋,還是先換衣服吧,著涼了可不好。”
南瑾用胳膊肘撞了撞身后的無良,笑,“伯父這就不用擔心了,他飛檐走壁文武雙全,身子骨硬朗著呢。只是今日李兄還有其他事情要忙,耽誤不得,找挽香敘舊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還望伯父不要見怪,改日南瑾定當登門賠禮道歉。”
慕老爺聽南瑾的語氣如此堅決,也不好強留,“那賢侄就先送李公子回府吧。”
“多謝伯父。”南瑾再次作揖,轉身瞪了無良一眼,“李兄,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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