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的新女友

　　27

　　平安夜那晚，自習室里依然座無空席，對前途的擔憂和期許使得這一群人只關心距離考試還有幾天，而忽略了那些曾幾何時會將其當做一個重要節日以供無病呻吟的時刻?？荚嚺R近，自習室里的氣氛有些說不清楚的壓抑，每個人都像是被繃緊了很長時間的皮筋一樣，很累但又不能有絲毫的放松。

　　沈澄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涼颼颼的風卷著雪花涌了進來，她拉緊了羽絨服的領子，把手伸出窗外，落在手心里的雪花眨眼就化成了雪水，順著手的方向，瞥見樓下白茫茫的雪地里，站著那個她時刻都在這個世界上搜尋著的身影。

　　仿佛是向日葵看見了太陽了一樣，沈澄的靈魂立刻就從剛才的郁悶里掙脫了出來，江小蘇背對著她站著，樓下有某個社團正在為元旦匯演排練舞蹈，伴樂的聲音淹沒了沈澄嘴里喊出的他的名字，她一邊看著江小蘇的身影，一邊快速向樓梯口走去，每下一層樓，她都要在窗口看一下江小蘇是否還在原地，沈澄搞不清楚為什么每次見到江小蘇自己都會這樣的激動，她只知道這段時間每當自己難以堅持的時候，只要想起江小蘇，就會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擋自己。

　　沈澄站在江小蘇身后不遠的地方，看著他筆直地站在雪地里，忽然想起來錢曉雨曾經問過自己，是如何能在人群中一眼找準江小蘇的位置，其實很簡單，人群中站的最筆直的那個就絕對是了，江小蘇不像其他男生，他的背總是挺得筆直，遠遠看過去，像根蔥一樣直溜。

　　地上的雪隨著沈澄的腳步發出被擠壓的聲音，她在腦子里預演了一下怎樣裝作無意路過偶然遇見，離江小蘇還有幾步的時候，有一個女生從對面樓里出來，興高采烈地跑到江小蘇跟前，拉著他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說：

　　“你怎么來了，你昨天不是說你不來的嗎？我的圣誕禮物呢？”那女生眼睛里全是驚喜。

　　江小蘇從身后拿出來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她，眼神里也全是沈澄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她離得太近了，如果此刻停下腳步未免過于尷尬，她只好像機械運動般繼續由著自己的下意識支配著雙腿，漠然如路人一般，擦著江小蘇的肩走了過去，心里在罵自己真是傻得冒泡，傻到剛才竟然有一瞬間以為江小蘇是來找自己的，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可以聞見那女生身上的香水味。

　　“沈澄。”江小蘇側目看見一個人從身邊經過，戴著羽絨服的帽子，背影像極了沈澄，試著叫了一聲，可對方沒有回應。

　　沈澄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她不知道停下來轉過身之后的場景自己是否能夠坦然應付，于是直接走進了前面不遠處的資料室，進去的時候，余光掃見江小蘇和那個女生一起離開了。

　　沈澄躲在資料室里，心不在焉地翻找著面前的資料。

　　那個女生是誰？可能是江小蘇新的女友吧，看來自己在他的世界里連朋友都算不上，要不然他有了新女友，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正在整理資料歸檔的管理員爺爺隔著書架看見對面的女孩兒眼里浸滿淚水，走過來問：

　　“姑娘，你要找什么？找不到也別哭呀，我可以幫你找?！?/p>

　　沈澄驚慌地抬起頭，眼淚克服不了地心引力流出了眼眶，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可是明明沒有覺得難過呀，又或者已經麻木了，心底極不情愿地響起了那些自己一直在躲避的聲音：或許他的選擇永遠不會是你，你別傻了，就算你再努力再拼命，也改變不了他不喜歡你的事實，別再想著那些日久生情滴水穿石的事情，有些事情有沒有可能，是從一開始就注定好的。

　　每當如此沮喪的時候，沈澄總想要找到一個開關，關掉腦子里那些能把自己拉入萬丈深淵的胡思亂想。

　　穆欣的電話將沈澄從腦子里自動生成的亂七八糟里拯救了出來，然后，又跌進了另一個亂七八糟的故事里，只是后來這個是關于穆欣的。

　　穆欣在電話里哭著說，劉新博和別人在一起了。

　　出了資料室，沈澄一路跑向宿舍的方向，路上的人全都小心翼翼邁著步子以防被積雪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