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夏至紀年

　　已經(jīng)是半夜，人行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的影子，只有閃爍的紅綠燈和偶爾漂浮起的白色薄霧，從街面絲絲縷縷的飄過，一片蕭瑟冷清。

　　洛克私人偵探所門前的霓虹燈依然亮著，經(jīng)過這里的一輛高檔的商務寶馬車在它的門前緩緩的熄了火，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率先走下車門，走到后面為里面的人拉開了門，低聲說：“老板，到了。”

　　從車里出來的男人看起來十分年輕，這個人就是林總，雖然已有四十多歲，不過保養(yǎng)的非常好，干練的模樣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他點了點頭，朝著偵探所走進去，一邊走一邊回頭對秘書說“把我說的文件都給王偵探了吧？”

　　“是的，王偵探已經(jīng)來過短信說把東西交給您女兒了。”

　　“那就好，走吧，進去看看。”說話間，林總已經(jīng)走了進去，身后的人也是趕緊跟了上去。

　　只要你足夠有錢，那么這世界上的任何秘密都可以為你而掩蓋，如果你說，這世界上有錢辦不到的事情，那它確實是存在的，那么，除了生離死別，那它就是個奇跡，或者是說，你的錢不夠多。

　　私人偵探所里探長王生似乎早就知道林總會來，早已準備好茶水，當然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像林正南這樣身份的人是不可能會吃這些東西的。王生諂笑著請林正南就坐，嘴角含笑：“林總，按你的安排，我已經(jīng)將假的文件給李家的那個小子了，呵呵。”

　　林正南在商界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自然對他這種人十分了解，臉上笑道：“多謝王偵探了。”說著揮揮手，身旁的男子從衣服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王生，“小小心意，王探長不要推辭。”

　　王生兩眼放光，故作一番推辭“為您辦事那不是應該的嗎？您這也太見外了。”之后還是乖乖的收了錢。

　　林正南：“王探長，希望你信守承諾，不該說的事不要說，否則???????”

　　“是是是，知道，知道，您放心好了。”王生在一旁諂媚道。

　　林正南也不打算再做停留，直接起身就走，說了句“不用送了。”把剛剛起身欲送的王生壓了下去，王生顫顫笑了幾聲，還是站了起來，“那林總您慢走。”

　　等到林正南走后，王生手里掂量著銀行卡，沖著他走遠的方向含著口水罵了句：“靠女人的軟蛋，忘了當年自己是什么樣的了？”

　　夜色更加深沉，整座城市都開始進入到夢中的世界，無比的留戀，無比的虛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像時間一樣這么矛盾，一邊漫長無比，一邊時光飛逝。

　　前些日子，無論是電視上還是報紙上，又是鋪天蓋地的關于高考的新聞，似乎這場考試不過去，這些人群總是會發(fā)了瘋的來報道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考試期間家長該不該來陪考，誰又為了考試而傷筋斷骨借高利貸，各種版本的高考作文題目競猜活動，諸如此類。

　　不過還好，這場考試終于來了。

　　從9月7號上午開始的第一場語文到9號上午的最后一場英語，真可謂是破釜沉舟的殊死搏斗，勝敗在此一舉。

　　嗯？你說今年又會有多少學生想不開呢？

　　【2013年，6月9號上午】

　　用平日里慣用的黑色簽字筆寫下了英語作文的最后一個單詞，漫長歲月里無邊無涯的等待與積蓄，在這一刻，在風吹散，被窗外無數(shù)的飛鳥啄食，撕碎，被帶到了哪里掩藏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之后，曾經(jīng)的某些人，某些夢想，某些愛戀，就再也一去不返的離開了，而一起走散的還有那無限漫長無限溫柔的的青春年少的時光。

　　小澤走出了考場，回教室拿回了手機，也不知道準備該去做點什么，打電話給葉芷晴，她也應該在忙著整理行李，準備回家了吧？一路上高矮一致的法國梧桐全都在不知不覺中伸展出了茂密的綠色枝葉，張牙舞爪的搭在頭頂遮蔽著劇烈的太陽光線，暗暗的香氣充斥在鼻腔里，隱隱的有些傷感。

　　一去不回了吧……

　　穿著白色干凈襯衣的男生安靜的站在法桐下仰起頭望著天空，流云像是撕裂的斷錦慵懶的浮在蒼藍里。無數(shù)展著笑顏的男孩女孩不急不緩的走他的目光里一一走過，像是打了柔光的慢鏡頭，卻是只有模糊的影子在面前就這樣倏忽地閃過了，不再回頭，也無法回頭。

　　不久之后，高考的成績就會下來，又會有人陷在寵愛里放肆的笑，也會有人站在無情的大雨里用力的哭。不過現(xiàn)在，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就好了啊！

　　畢業(yè)聚會，送師會，同學會，各種各樣的聚會都會陸續(xù)來到，只是這一切，于他無關啦，小澤嘴角向上挑了挑，呢喃道：“不知道不參加的話以后會不會覺得可惜呢。”

　　有些人相處了一年，甚至轉身就忘記了名字和樣貌，悲哀嗎？不會吧。

　　小澤剛準備離開，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幾聲，拿出來看，是他的女朋友葉芷晴發(fā)來的：小澤，我媽媽來接我回家了哦，不能陪你了，親愛的。。。≥﹏≤

　　小澤嘴角揚了揚，低著頭快速編輯好回復的短信，發(fā)送了出去：知道啦。

　　微微苦笑了一聲，臉上是高考結束的輕松感與疲倦，這種表情仿佛是每一屆的高三學生在高考結束后，獨屬于他們的特殊的表情，可是究竟是怎樣的呢？誰也說不清。

　　等到成績下來了，我們都會去不同的地方吧，我可能再也追趕不上你的腳步了，那個時候我們會分手吧？葉芷晴……

　　他抬起頭來剛要走開，目光迎面撞上懷里捧著書夾子走過來的李思雅，愣了愣。

　　李思雅走到他的身邊，朝他笑了笑，“馬上就是暑假了吧，要出去玩嗎？這場戰(zhàn)爭終于結束了。”

　　他咧了咧嘴，“嗯，是啊，結束了。”

　　兩個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謝謝你。”

　　“嗚，什么？”小澤扭過頭看著她。

　　“謝謝你，這么長時間以來讓我喜歡你……雖然你還是拒絕了我，但我還是會一直喜歡下去的。”李思雅幽幽的目光看著他。

　　“真的有很多男生喜歡你的吧，我不太想你這樣，這樣我會覺得虧欠你的，你還是……”

　　“我知道！”李思雅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下去了，我會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他想說的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凝固在了胸腔里，壓的沉甸甸的，小澤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

　　半天不吭聲，氣氛變的很尷尬，“給你。”

　　“什么？”小澤愣愣的問了句。

　　李思雅笑了一聲，說；“海賊王的漫畫。”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漫畫啊，我都一年沒看了，生怕影響學習呢，哈哈。”

　　“以前初中開始就看你在看了，而且你和那個，蘇琳一起去書店的時候也都會去看吧，就當是畢業(yè)禮物吧。”說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但自己都覺得傷感。

　　笑聲凝固在空氣里，許久小澤他才緩緩點頭，“嗯，謝啦，還有……你也一定要快樂哦！”

　　李思雅閉著眼睛使勁地點著頭，破碎的陽光碎片在黑暗里綻放出愛的花朵，燦爛輝煌的頭頂是濃云密布的蒼穹，一聲悶響，然后整個世界慢慢的就被雨水打濕貫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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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顏從考場里走出來的時候，四周的同學真是千奇百怪，有的耷拉個腦袋像是被欠錢不還似的，有的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不知道還以為是剛從環(huán)海路醫(yī)院掛號出來的，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笑的跟個剛剛初戀未滿的小女孩似的（……）

　　哪能因為高考結束這點小事就興奮成這個樣子呢？雖然這件事還是占很大的比例的，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慕言可跟她說了，一會要來找她干嘛干嘛去呢。

　　安顏像個小瘋子似的笑的火樹銀花，一旁的人卻看不下去了，不就高考嗎？不用這么刺激吧！

　　甚至還有幾個在班上臉熟的壞小子也輕松的沖她吹了個口哨，假意安慰她；嗨，小妹子，你可不要想不開啊。

　　安顏嘴角含笑，靠近過去，一臉的笑容可掬，“啪嘰！”的一聲巨響，那人臉都綠了，一字一頓的說道；“謝-謝-關-心！”然后扭頭就走。

　　留下那人在那坐在地上，一臉無奈的笑，這丫的也太狠了，腳都快被她踩爛了。

　　也不知慕言這小子從哪弄來一輛自行車，嶄新嶄新的，騎到安顏身邊，表情不定的說了句，“上來！”

　　然后，果真安顏就屁顛屁顛的坐在了自行車后坐上，摟著慕言的腰。

　　兩個人騎著單車在人海里游蕩，穿越山海，走過一副又一副明亮的而傷感的青春卷軸，美好的日子像是夢境般虛幻，卻又不愿醒來。

　　單車在法國梧桐濃密的樹影下駛過，卻正好和收拾完東西的葉芷晴打了個照面，她先是詫異的看了安顏一眼然后又笑嘻嘻的與安顏對視一笑，安顏臉色一紅，旋即昂起腦袋大叫了聲，“嫂子，不要笑？”聲音隨著車子帶起的風傳到葉芷晴耳朵里。

　　這下倒是輪到葉芷晴扭捏起來了，一副不好意思的小女兒態(tài)，慕言扭過頭說了句；“走啦！”然后車子快速的走出樹影，浸浴在陽光下。

　　葉芷晴望著他們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

　　“看什么呢？”不知什么時候小澤站在了她的身后。

　　葉芷晴嬌嗔似的轉過身，“看你妹妹和慕言啊。”

　　“哦。”小澤的語氣里悄悄有些擔憂，“他們啊……”

　　“怎么了？”葉芷晴問他。

　　他把兩只手伸到腦后，慵懶的說著：“唉，你不知道內(nèi)情。”

　　“你告訴我不就知道了嘛！”

　　“嗯，也對，不過……”小澤頓了頓，“還是不說了。”

　　“你！”葉芷晴眉頭一皺。

　　小澤一邊壞笑著一邊放下手來一把摟主了她，低頭吻去……

　　葉芷晴愣了一下，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微微閉上了眼睛，也不再愿意去想什么，算了，不想啦，以后的事情就交給以后的自己去煩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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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哪里啊？”坐在后面的安顏摟著慕言，弱弱的問了句。

　　“嗯。”慕言應了一聲，含糊的說著“水上公園吧？”

　　“奧。”安顏點點頭，卻又忽然間意識到他看不見，深吸了口氣，安靜了下來。

　　離晴川一百多公里外的小鎮(zhèn)，是葉芷晴家的地方，地處各地交通通暢的連貫地帶，周遭全是四通八達的公路和鐵軌，有差不多二十萬的人口，但是奇怪的是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

　　黑色的BWM在蜿蜒的公路上疾馳而去，轟鳴柔滑的引擎串出一尾長音，漸行漸遠。

　　車里的男人用手撐著下巴，透過黑色的玻璃望著窗外綠意蔥郁的景色，感覺那么的久遠，自己有多久沒回來了？他靜靜的想，眼睛也不移動到別處，隱隱間眉頭的愁緒似乎更重了一些。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林總，快到了桐鎮(zhèn)了，接下來去哪？”

　　林正南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緩緩說道；“你只管往前開，我來指路。”

　　“知道了。”

　　林正南緊握著手心，絲絲汗水從皮膚表面浸了出來，細密一層，葉蘭，多少年不見了，我們的女兒都已經(jīng)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你我卻再也沒有見過，現(xiàn)在的你，是否還恨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