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看看我這個石頭好不好看?”奎哥從衣袋里掏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石頭,一邊撫摸一邊問我。
我看著他的石頭,石頭精致漂亮,如水晶般清澈,又如碧玉般細膩,上面還有藍寶石色澤的條紋。在石頭的正中央,安靜地躺著一個“梅”字。
“好看!”我說。
“蚊子,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奎哥笑瞇咪地問我。
“有啊!”我說。
我的話讓他很是驚訝。
“小龜兒子,看不出來啊!人小鬼大呀!告訴我,你喜歡的女生是誰?”他好奇地問我。
“我喜歡小梔梔。”我說。
不料,這句話一說出口,他一腳踢在我的屁股上。他沖我叫嚷道:“渾蛋,你狗日的居然喜歡我妹妹。”
他踢在我屁股上一點也不痛。奎哥每次踢我的時候動作看似夸張,但是一點都不痛。
我拍拍屁股上的灰,看著他手中好看的石頭,心想:要是我也有這樣一顆漂亮的石頭,然后在上面刻一個“梔”字,送給夏小梔,那該多好!
我向他問道:“奎哥,可不可以給我一塊啊?”
“蚊子,這是我在金沙江江邊撿的,看見上面的字了沒,是我用圓規的錐子刻的,刻了我三天啊!”奎哥低著頭甜蜜地笑著,沉浸在迷戀之中,看也不看我一眼。
“奎哥,可不可以給我一塊啊?”我繼續問他。
“金沙江邊多得是,自己撿去!”奎哥丟下一句話繼續沉湎在欣賞之中。
“蚊子啊,你知道這個“梅”指的是誰么?”
“何梅”我答道。
我每次和大男孩們在一起玩的時候,總會聽到這個名字,而何梅正是我的表姐。
“哇,蚊子,厲害,這你也知道!”我一口說中了他的夢中人,奎哥從沉醉中蘇醒。
“蚊子,你別和小梔說啊!要是我后媽知道了我就完蛋了。還有,你也別對你表姐說啊······”奎哥說著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看著我羞澀而甜密地笑了。
我點了點頭。
“奎哥,你也不要和小梔梔講我喜歡她啊!”
奎哥點了點頭。
我和夏小梔上三年級的時候,她有了后娘。夏小梔和奎哥管她叫嬸嬸,而我卻喜歡叫她母老虎。
母老虎姓羅,是和夏小梔的爸爸在生意上認識的,她雖然身體看上去很瘦弱,卻有著一副大嗓門,我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從夏小梔家里傳出來的吵鬧聲。首先是這位母老虎訓斥奎哥的刺耳聲,然后是奎哥和她的爭吵聲,然后就響起了木條的鞭打聲和奎哥的哭喊聲。這時候又能聽見夏叔叔的吼罵聲,大部分是對奎哥,也有時候是對母老虎和夏小梔。毫無例外,我每次除了聽見奎哥悲慘的哀嚎外,還會聽見夏小梔斷斷續續的抽噎。我每次聽到那聲音都感覺心里有上百只螞蟻在爬,在咬著我。
每天傍晚時分,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都會不約而同地來到村口的空地上休息,互聊家常。在那一段時間,大家聊得最多的還是夏叔叔家的事。大人們總會把憤怒的矛頭指向我恨的那個女人。每當聽見男人們粗魯的罵聲,我的心里就感覺很舒暢。而夏小梔家的家成員卻從不到這兒來。夏叔叔和我最恨的那個女人每天都早出晚歸忙生意上的事,奎哥上初三,為了中考沖刺,住進了學生宿舍。在不久前,夏小梔又多了一個小弟弟。做家務和照料小嬰兒的事就全部交給了她。
大人們在吹牛,我就和一些小男孩在攀枝花樹下嬉戲。攀枝花又開了。空氣中彌漫著午后閑適的氣息,我看著火紅的攀枝花,又看著天邊火紅的晚霞,卻怎么也看不到那個以前和我在攀枝花樹下數星星的小女孩。
每天傍晚時分,我都會在大攀枝花樹旁的空地旁和男孩子們玩抓特務、斗雞等游戲。待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大汗淋漓的男孩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攀枝花樹。而我,每晚回家前都要先去龍潭邊,站在夏小梔家的樓下看窗簾上綽約的影子,然后再滿意地回家去。
夏夜的鄉村恬淡迷人。一輪圓月懸在空中,瀉下一片皎潔的月光,星星眨著眼,和星星一起眨著眼的還有月光下星羅棋布的萬家燈火。青蛙們演奏著美妙的大合唱,稻花混著月光白茫茫一片,陣陣暖風送來香花草木混雜的沁人心脾的芬芳。
當我慢慢地靠近龍潭時,聽見了微弱的哽咽聲——是夏小梔的聲音,在這世界上,沒有誰比我對她的聲音更敏感。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我繼續走近,看見夏小梔蜷縮著身體坐在龍潭的石板上。秀發柔順地披在她的雙肩,她雙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下巴貼在手背上,瘦弱的身體隨著哽咽像像一朵微風中抖動的梔子花。她穿著短校裙,光著腳,一雙白皙修長的腿在龍潭清澈的泉水里搖曳著,攪碎了一片皎潔的月光,也攪碎了我平靜的心。
“小梔梔,你怎么了?”我壓低了聲音。
夏小梔抬頭見是我,哭泣的臉上強忍出一抹笑,而這抹笑卻讓我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我看著她,月光灑在她嬌小的臉龐上,白凈的臉上淚痕一片,淚水覆蓋著一塊手掌印。
“她又打你了么?”我握緊了拳頭。
你的臉 我閉上雙眼 還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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