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第十八章（2）

　　花晴明磨磨蹭蹭，幾乎是踏著點跨進麻麻棧的門口。她是一步一步通過瓦卡鹿的物來的，本來想直接刮著風流過來，但身體各部位硬件扛摔能力實在有限，只好放棄這冒險的想法。

　　有眼尖的中堂子在看見花晴明的同時就跑去通知馬宿蘭了，那從豆豆眼里發(fā)出的視線花晴明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像只待宰的羊羔？不是，不是，想太多了。

　　馬宿蘭在后院，花晴明獨自困難地沿著馬宿蘭早早留下的一條隱約不可見的沙線去找她。可別想這里的中堂子會領(lǐng)著你到門口，它們?nèi)旌蚨己苊ΓR宿蘭不舍得再花一個子兒去雇傭多一個中堂子，所以永遠不會有一個閑余的中堂子為你引路。“遠近聞名”的馬宿蘭接手青木麻麻棧后，就再沒為這間旅館這間旅館的整修出過一片銅葉子，甚至辭退了好多個中堂子。

　　想到這，花晴明又想起那個中堂子看自己的眼神，實打?qū)嵠鹆藢与u皮疙瘩。層層堆疊下來的樹葉吸收了原本沒什么熱度的太陽光，整個后院變得陰涼無比，花晴明兩只胳膊的雞皮疙瘩也一層一層地堆疊。

　　后院的中心種了一棵五六人合抱的牡丹樹，沒錯，就是牡丹樹。那種能長成參天的牡丹樹，能開出兩胳膊圍起來的圈圈這么大的牡丹花的牡丹樹，是馬宿蘭種的。馬宿蘭的每一種行為絕對能為她帶來很好的利益，她從不做對自己毫無利益的無用功。這棵牡丹樹挺立在麻麻棧的正中央，延伸的枝干和片片成蔭的葉子幾乎遮蓋了整個后院，它開出的牡丹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和屋頂，它的花瓣結(jié)實有韌性得能用來做材料木板。花朵花徑花葉蓋做頂，花瓣疊成墻，誤打誤撞變成了青木縣麻麻棧的一大特色。客如潮涌，馬宿蘭笑得眼睛鼻子嘴巴擠成了團，不過依舊不肯出錢雇多半個中堂子，人手不夠的時候就使用她身為芒人的權(quán)利，盡情使喚她權(quán)利范圍內(nèi)能使喚的外置舍人和外舍人。

　　“樓下的，快避開！”

　　聲音從頭頂傳來，花晴明一抬頭就感覺一陣陰影鋪天蓋地地朝自己砸來。全身的骨骼肌肉還在作痛，但劃抓風奏指的感覺還在，花晴明瞬間反應召集離自己最近的風流，將離頭頂還有一厘米的牡丹花甩向了右邊。

　　周圍的中堂子拍掌叫好。認為這位舍人厲害極了，姿勢瀟灑極了，肯定能應付自己老板的。

　　“哇，真厲害那舍人。”

　　“我看見那花離她還有這么一點點距離的時候就被她瞬間移開了。”

　　“小小年紀就這般厲害，長大了絕對是個干大事的。”

　　“她可能能搞定老板吧。”

　　“嗯，這就說不定了。你也知道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店里又忙，她的神經(jīng)到了這里——”中堂子比了個臨界點的手勢，“隨時有可能爆發(fā)的。”

　　“我聽弗蘭醫(yī)生說這是一種病，叫內(nèi)分泌失調(diào)。”

　　“欸——”一個中堂子無比憂愁地嘆息道：“你見過她哪天內(nèi)分泌正常了嗎？”

　　“不說了，603號房的客人要退房，我得去收拾房間了。”

　　花晴明一路聽來，被贊美得飄飄然，到了馬宿蘭面前都沒察覺。

　　“你終于來了，等了我好久啊。”馬宿蘭的語氣哀怨得好像花晴明欠了她好多工錢沒還似的。

　　花晴明回過神來，嘿嘿笑道：“時間正好，不算太晚。”

　　話一出口，馬宿蘭兩條深刻斜長的法令紋微微在抽動，整張臉變得詭異又恐怖，花晴明立馬噤聲，收緊全身肌肉，分分鐘準備撒腿逃跑。

　　馬宿蘭的一雙狐貍眼無時無刻不散著精光，她盯著花晴明：“我從三天前就沒洗澡了。”

　　花晴明頓時傻眼了，心里頭在罵：你沒洗澡去洗啊，難道要我?guī)湍銦丛杷昴_丫子嗎？什么怪人啊這是。

　　果然當事人暗自猜得不錯，馬宿蘭就是這個想法，只聽她理所當然地說：“你到后面的柴房去給我燒一鍋水，我要洗澡。”

　　花晴明的頭蒙了蒙，這話她從來沒聽過，而如今聽了卻是無論無何也接受不了的。她快速跑到門邊，身體貼在門外，只留個腦袋伸出來，口氣很沖地對馬宿蘭說：“成天使喚我擦桌子，掃地，洗被單沒給工資就算了，現(xiàn)在還讓我燒洗澡水！你，你，你瘋了。我是不會做的，你做夢吧！”

　　夢字還在口中，花晴明已經(jīng)暗中召集抓風，刮動了屋檐下的幾朵牡丹花，身體緩緩上升，就要朝麻麻棧大門口飛去。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但到了馬宿蘭這里，是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壓迫。就像打土撥鼠似的，鉆出一個打一個，鉆出兩個連砸一雙，訓得它們服服帖帖再不敢伸頭，否則她底下的一干子中堂子早就造反生事，游行鬧街了。

　　許多在干活的中堂子都看見了這么恐怖的一幕——原本盤踞在牡丹樹下被一致認為是裝飾品的八只黑色袋獾居然動了，其中一只更是張開大口發(fā)出魔音的尖叫聲，像只離弦的箭朝花晴明身后襲去。花晴明只聽得一聲刺得耳膜發(fā)痛的尖叫，卻還沒轉(zhuǎn)身就被迫失去了意識。

　　“獾獾”叼住暈倒的花晴明衣領(lǐng)，粗魯?shù)匕阉线M了馬宿蘭所在的屋子。

　　沿著“獾獾”走過的道，中堂子紛紛探出頭來，憂心忡忡：“那舍人不會死了吧？”

　　“我剛才看見她衣領(lǐng)是顆狼頭，是奎木宿里的舍人，我去通知她的中堂子給她收尸吧，我正好認識那宿里的中堂子。”

　　一個中堂子走下樓去，被另一個攔住，低聲喝斥：“你個豬腦子，那只是獾，是老板放出的精神力，不是吃人的怪物。”

　　精神力是一個人的意念，為腦部釋放的一種無形的力量，解借精神實現(xiàn)便能使這種無形的力量變得有形且具有攻擊力。精神力的外形則顯示了一個人的內(nèi)在性格。

　　獾的脾氣很暴躁，性格也怪異。中堂子握住它同伴的手臂，面色嚴肅：“老板精神力的外形竟然是只獾——”

　　“所以說，以后好好干活，別在背后偷偷說她壞話了。”

　　“別裝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馬宿蘭陰沉怪異的聲音響起，她對著躺在地上打定主意裝死的花晴明發(fā)話。

　　太恐怖了。不醒，不醒，就是不醒。

　　“再裝我就扒了你的皮！”每個聽到馬宿蘭語氣的人，絲毫不會讓人懷疑她話里的真實性。

　　花晴明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及時強調(diào)：“我剛剛醒，剛剛醒。您有事嗎？”

　　馬宿蘭臉一黑，啪的一聲把桌子拍得震天響，沖著花晴明就吼：“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找你做些事就給我磨磨蹭蹭的跟個白吃飯的一樣。我不給工資怎么了？我這是在教導你，教育你，你管我要個屁的工資，我瘋了才會跟你半片鐵葉子！”

　　聽這里的中堂子說馬宿蘭的脾氣不好，今天花晴明終于見識到了什么叫“脾氣不好”。馬宿蘭的伙計先前給她形容的詞太委婉了。花晴明被罵得不敢吭聲，低著頭像真的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錯在誠懇承認錯誤似的。

　　吼過一陣，馬宿蘭的語氣緩了緩：“去給我燒洗澡水，要求永遠保持在四十五度熱度的洗澡水。”

　　從馬宿蘭屋里出來，花晴明被好幾個突然空閑下來的中堂子趕鴨子上架地趕去了馬宿蘭的專屬浴室，并被再三叮囑務(wù)必要完成任務(wù)。這“務(wù)必要完成的任務(wù)”就好比讓她用康師傅方便面上吊一樣的不可能。

　　偌大豪華的池子，等待著花晴明注入“永遠四十五度”的熱水，而且要在今晚九點之前就要完成，還有四個小時。花晴明敢怒不敢言，全身上下由里到外散發(fā)的怒火能將整個麻麻棧燒了個精光，但打心底對馬宿蘭生出的恐懼卻輕易地將這熊熊怒火扼住了。生理和心里的不適使得原本頭暈的她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神，后腦勺絲毫沒有水分地撞到了鵝卵石鋪砌的池邊。

　　花晴明沒有暈倒，沒有流血，后腦勺的大包讓她的意識更加清醒了，而且頭也不暈了。

　　一個安然無恙的人在入睡時，丁點異樣都能被敏銳地察覺，一會覺得這里癢，那里不舒服，總要抓一抓，動一動才舒服；但如果是在腳抽筋的情況下入睡，那么屁大點的異樣都能被忽略，因為人的全身的感受都集中在了“我的腳在抽筋，我的腳在抽筋”這個很大的關(guān)注點上。

　　她此刻清晰的所有的想法就是痛，痛，痛，痛得她好想來一盒芬必得。

　　門外的中堂子忐忑地在等待花晴明的好消息，門里一有響動它就立馬往里沖。它聽見一聲悶響和氣急的咒罵聲，奔進去看見花晴明一個人眼淚橫流地坐在地上。

　　“……”

　　花晴明抹了把不由自主疼出的眼淚，和中堂子解釋：“腦袋磕到這該死的石頭了。”

　　“……”

　　“你來得正好，和我一起想辦法，怎么燒永遠四十五度的熱水？”

　　邊說邊抱起不知道怎么回話的中堂子放在自己跟前，忘記任務(wù)，忘記不適盤起腿在地上坐下來，一副準備徹夜長談的架勢。中堂子說它叫夏另，它的創(chuàng)造者是張月宿里的上舍人，在十年前離世，之后它就跟隨另一個失去創(chuàng)造者的中堂子來到麻麻棧，現(xiàn)在負責廚房的采購。

　　花晴明不敢相信：“這么多菜就你一個中堂子來買嗎？你怎么搬得動？”

　　“一開始會很苦惱，但后來有了一位住客送的一條蛇皮就好很多了。那是一條能放下很多食材的大蛇皮，它會帶著這些食材能一路扭到湯湯路。”

　　花晴明固執(zhí)地認為這會是一條多功能蛇皮，問夏另：“那那張蛇皮能燒熱水嗎？”

　　夏另驚訝：“不能。”

　　花晴明一瞬間對蛇皮失去了興趣，她蔫了：“哦，那繼續(xù)吧。”

　　“我也很想幫你，但我真的不知道——”

　　“沒事的，我只是說說而已，我自己會想辦法的。”花晴明在安慰夏另的同時也在疑惑為什么每個中堂子都這么好脾性獨獨自己的為花子就如此暴躁呢。孽緣，這絕對是孽緣。

　　“繼續(xù)和我說說你的那張蛇皮吧。”

　　夏另哦了聲繼續(xù)說：“那天我正在拉一車的冬瓜，低著頭沒看見一位華句氏撞了上去。”

　　聽到這，花晴明腦內(nèi)迫不及待地進行了豐富的腦補：“你看見他是一個英俊無比的男子，及時托住了你的腰然后你就愛上了他。”

　　“夏另你害羞了！”花晴明瞪大眼睛，手指著夏另大叫，她看見夏另的身體像個被充氣的氣球鼓胖了起來。

　　這樣的情景花晴明在為花子的身上見過，那是一次它在一口長齋看見了一個嬌小可愛的莕菜，沒和花晴明吱個聲就漲成了顆球，花晴明大驚失色以為是不明怪物毫不猶豫一腳掃飛了它。當然，事后花晴明遭到了為花子無情的報復。

　　夏另的性別定的是雌性，思想偏女性化，容易害羞。而中堂子一害羞就會像被充氣似的鼓起來，胖胖鼓鼓的像顆彈跳的皮球。花晴明的最后一點猜對了——夏另喜歡那男子。

　　夏另胖胖的身體好不容易消下去，它垂著腦袋，聲音消沉：“這是不被允許的，你不要亂說。那位先生幫我把一車的冬瓜拉到了麻麻棧的后門，就送給了我這張蛇皮。”

　　“嗯，這是定情的信物，你要好好保存。”花晴明天外飛天來了句。

　　一時間有些低沉的氣氛被花晴明調(diào)得有些不倫不類。夏另明智地決定不告訴花晴明它為這張蛇皮取了個名字叫阿閑。

　　“蛇皮到了湯湯路的路口就不肯再扭了，這段路就需要我搬上去。”

　　“是來麻麻棧上坡的那條路？太累了太重了它拖不上去吧。”

　　“不是。”夏另搖頭，“蛇皮喜歡冰涼滑溜的青石板，可湯湯路是寒生沙鋪成的道路，它到了湯湯路的路口就會縮成一卷，再也不肯動了。”

　　“寒生沙？”寒生沙是北地涼河里才有的寒涼沙子，可她走過湯湯路時完全沒有感受到?jīng)鲆猓炊蟹N熱氣往上哄，花晴明沉吟，“這路底下有什么嗎？”

　　“有。湯湯路下原本有條火流經(jīng)過，地面常年高溫不降。工部司的華句氏就在火流的兩旁開了兩條暗河，再在上面撲了一層寒生沙，這才把溫度降下來。”夏另猶豫了下，“可是——”

　　“可是？”

　　“湯湯路的寒生沙已經(jīng)不能再叫寒生沙了，它本身不再寒涼，已經(jīng)換了另一種性質(zhì)。”

　　花晴明順口接道：“熱，對吧。”

　　“對。”

　　花晴明嘶喲了一聲，“這條熱流威力真夠大的。”

　　時間在你一句我一句滴滴答答過去……

　　從遠處傳來值更舍人的報更聲，花晴明一拍大腿，“糟了！離九點還有半個小時，到時候我鐵定會被馬宿蘭整慘的。”但又想了下，手臂朝空中一甩，“算了，整就被整吧，反正也完成不了任務(wù)，著急也白著急。”坐下來試圖放空焦慮紛亂的思想。

　　夏另看見花晴明坐下沒多久又焦躁地站起來走動，嘴里不停嘟囔：“不行，不行。我還是要想辦法，這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不，怎么這么慢？*&…￥#￥%#@！*&”

　　很多時候，即使知道等一會就要被上司或是長輩責罵，心里還是會止不住地焦慮，腦子總想著怎么逃避，甚至幻想他們都失憶了，這樣就不用迎接暴風雨了。人人常說的“讓暴風雨再來得猛烈些吧”都是說說而已的，誰希望真被罵得狗血淋頭？人都是有自尊的，被人罵這事太令人難過了。能換個理智委婉些的講法嗎？

　　這想法對于馬宿蘭這種人顯然是不可能的，相反的她能讓你面對最強烈的雷暴雨。于是花晴明決定逃走！

　　“別傻了，你一出這門口就會被她的獾獾發(fā)現(xiàn)，還是老實地想想怎么在半個小時內(nèi)燒一池子的熱水給她吧。雖然不是四十五度，但總能減輕她對你的……懲罰。”

　　花晴明冷不丁打了個顫。她焦躁得有些神經(jīng)錯亂，拉住夏另不放，“你真的確定你的蛇皮不能燒熱水嗎？”

　　夏另真不喜歡她這樣一再而三地惦記自己的心愛之物，不覺沉下臉：“不能！你還不如去想想怎么把暗河里的水弄到這池子里更實際。”

　　夏另話里的某個點提醒了花晴明，她身上的氣息隨著她的講話慢慢發(fā)生改變，“我知道該怎么辦了，不就四十五度的熱水嘛，小事一樁。”說完就一溜風地朝門口跑去，還大聲喊：“我現(xiàn)在出去找材料。”

　　“你不會真的要把暗河里的水引到這里吧。”夏另追到門外，看見顯身想要追上去的獾獾，被馬宿蘭制住了。

　　花晴明跑到湯湯路，道路上的路燈一直延伸到一個三岔路口，此時路上還有三四個行人，他們看見突然跑到路中央的花晴明。

　　又在腦海里又導演了一遍即將發(fā)生的情景，花晴明蹲下身右手張開毫無縫隙貼在湯湯路有些燙人的地面，左手伸向半空，五根手指開始劃動，那是抓風的奏指。不多時，湯湯路平坦的路面開始扭曲，應該說融化更確切。以花晴明為中心五米開外的路面變成了流動的“河面”，盤踞在她上空的風團刮動“水面”，一圈一圈的漣漪散開來，路上的行人見狀趕緊奔離湯湯路。

　　許多聽見動靜的中堂子趴屋頂和二樓的窗戶邊，很認真地看花晴明劃奏指，解借芒術(shù)。

　　同時解借兩種芒術(shù)很消耗精神力，也容易出差錯，何況是花晴明這種新手。本來想再用融地術(shù)融化多一些寒生沙，但從體內(nèi)再也涌不上精神力來看，只能就此收手。花晴明緩緩抬起右手，融化的寒生沙也隨之升起，和空中盤旋已久的風團相遇。但兩者并不好協(xié)調(diào)，兩只手臂中間像被一根無形的堅韌的竹條撐著似的，怎么也合不攏。花晴明暗中又加了把勁，隨著左右手的靠近，額頭的汗珠一顆顆地往外冒，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吐氣將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力氣泄掉了。

　　趴在二樓正中央的夏另看見寒生沙團和風團就像兩團沒有了水分的橡皮泥，怎么也融不到一塊，它心里焦急起來。只聽見啪的一聲響，花晴明的雙掌最終合在了一起。夏另一喜，但沒等它再把目光移回到空中，一陣強風刷地出現(xiàn)在眼前，跟龍卷風過境似的，把它和院子里中堂子牡丹花刮得滿院子亂飛。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夏另坐在一盆仙人掌上，腦袋嗡嗡作響，半天不能回神。它看見摧毀最嚴重的地方是自家老板的專屬浴室，幾個中堂子嚇得臉色都變了，它們小心翼翼地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竟然看見自家老板和龍卷風制造者花晴明在和諧地聊天。

　　花晴明總算把寒生沙帶進風團里，可最后實在沒能力把握住，只能任由它一路狂飆進麻麻棧，不過還好總算是到了目的地，并成功達到了她最初的目的。

　　面對門被撞飛，滿室都是泥沙的慘狀，馬宿蘭以一種非人類眼球能轉(zhuǎn)到的角度將眼球朝花晴明站的方向轉(zhuǎn)去，就像壞了眼珠子的恐怖娃娃，窗外的中堂子看到這一幕果斷暈得不省人事。花晴明正在用最后一點精神力把散落四處的寒生沙聚集起來放進四方的池子里，幸運地沒看見這恐怖的一幕。

　　寒生沙已經(jīng)全部被放進池子，花晴明四仰八叉地癱在地上，對馬宿蘭說：“我完成任務(wù)了。”

　　馬宿蘭陰測測地笑：“我沒看見我想要的。”

　　“我的最后一點精神力在剛才已經(jīng)被榨光了，最后一步你來吧。我想，不出意外的話你會看見你想要的。”花晴明說完一句話就不停地喘氣，像脫離水的魚。

　　馬宿蘭往池子邊走前一步：“好吧。我暫時相信你一下。”

　　馬宿蘭輕輕劃動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花晴明感覺到一股涼絲絲帶有清新味道的水汽從身上拂過，吹進了身上的每個毛孔，舒服地吸了口涼涼的氣。穩(wěn)掛四周的白色長布簾輕輕然飄落，像是有意識地滑入池子。第一層布簾滑進池子和寒生沙接觸后，一縷縷裊裊白煙冒起，馬宿蘭站在池子邊上，敏感察覺到池子溫度的變化。

　　更多由水做成的布簾滑進池子，和更多的寒生沙接觸，更多的白煙冒起，不久整間浴室就白霧蒙蒙，熱氣騰騰了。

　　“你怎么做到的？”馬宿蘭問花晴明，語氣中顯然帶有輕快的跳動。

　　花晴明被溫度正好的熱氣蒸得昏昏欲睡，迷糊中聽到馬宿蘭問自己，懶得解釋：“就是做到了。”

　　“對，你做到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做到，你竟然做到了。”馬宿蘭提起半睡半醒的花晴明，手一揮，彌漫的白霧散去了些。

　　花晴明看見眼前放大的馬宿蘭，一個激靈什么瞌睡蟲都沒了：“你想干嘛？我都已經(jīng)按照你的要求做到了你還要修理我啊。難道你發(fā)現(xiàn)那熱水沒有四十五度？這個你要理解我，畢竟我不能隨意控制寒生沙的溫度，但我能想到用寒生沙來給你加熱冷水和保持水溫，已經(jīng)很天才了好不好。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哦，你剛才問我怎么做到的嗎？我告訴你，很簡單的。我先用融地術(shù)把寒生沙融化了，然后再用抓風將這些寒生沙送進你的浴室。就是在送進來的時候控制得不好，毀壞了公物，不過你要知道我這都是為了完成您交代的任務(wù)啊。”見馬宿蘭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花晴明心道一句慘了，難道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正在腦中做天人交戰(zhàn)，猶豫著要不要把最后的底牌也掀了的時候，馬宿蘭終于開金口，她笑著對極度不安的花晴明說：“你竟然做到了，我要獎勵你。”

　　花晴明繃得緊緊的神經(jīng)線被馬宿蘭殘酷地挑撥著。她松了口氣，還好是獎勵自己，不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小秘密。

　　“您要獎勵我什么呢？”花晴明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馬宿蘭在池子上空劃動了幾下，一床白色的布簾從水中升起。

　　“把水做成簾子，這芒術(shù)叫‘沉簾’，我告訴你這芒術(shù)的奏指，你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