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少年游之頹廢之城

紫夜海說，他與我們在天際只分開了一炷香的功夫，我們落得如此消沉的地步，換成他的原話是：你們特么怎么成了這個狗樣。

情急之下，紫夜海將左巖拋向瑤池，他將瑾打昏了，才將生無可戀的瑾扛在肩上帶走。因為他實在已經分身乏術，我魂不附體的杵在原地，他也沒打暈我。他說要是我真的打算留在瑤池，那一切都是天意。

可是我根本不信他說的鬼話，我和瑾都在，他揭開空城的封印就差一步，如果他甘心聽天由命，事情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客觀地講，我們要的都拿到了，紫夜海和鳯炎一起把龍筋給雷丘安了回去，那小子依舊面色慘白，但是很快身上又金光閃閃，他還是在昏睡，不過不久之后就會醒來。

鳯炎說左巖是肉體凡胎的凡人，不像我有血，也不像瑾有血統，青鳥的神兵擊中他，是必死無疑的事情，我的血只是讓他再次中了魔毒，冰璽又給了他一些打擊。就算沒有后面的兩樣，只有神兵，他也活不成了。

他在寬慰我和瑾，他說世間除了瑤池水，再無解法。這讓我不知道是應該感謝紫夜海，還是埋怨他毫不猶豫的拋棄左巖。

我期望左巖的身體能夠痊愈，但是他不被抓住是不可能的事情，再抓起來是否還有活的希望？

我總是夢到左巖兇多吉少。

這是一種悲觀的第六感，它讓我有些淡薄的恐懼和絕望再次蔓延。

我沒去看瑾回到空城之后怎么樣了，我們都各自將自己鎖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里，這樣做其實是很奢侈的，因為永安宮雖大，蔣希的部下早已將這里占下了。

從旁人口中，我聽聞瑾受到的打擊不小，她好像想把天衣無縫的羽衣剪碎，但是冰璽的力量反抗主人破壞，還弄傷了她的手。不過沒有大事，因為那件衣服認定了瑾做主人，雖然很勉強，但是它們閑置了幾千年，好不容易遇到冰族血脈，雖然并不純正，那也將就認下了。

這些扯淡的話，我根本不想聽。公主的青梅竹馬一去不返，人們不是應該嚼嚼公主如何嚎啕大哭的舌根嗎？

這個女人難道真的不會哭，她沒被嚇哭過，沒被累哭過，沒被苦哭過，難道連愛的人生死未卜都不能更軟弱一點，一點點。

鳯炎跟我說我哭得早了些，此刻兩軍交戰、深獄的封印被解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了，我們攤上更大的事，西王母這一次，不會再讓西疆留下活著的東西。他的意思是，空城恐怕要被神明從世界上鏟除了。

這應該是件好事。

但是這樣，所有人就真的白死了。

這是個悖論，用一場永恒的生靈涂炭去解決生生世世的殺戮戰火！

你以為你牛比嗎？

你以為你一直高高在上，凡人生命的渺小就真的毫無意義了嘛？

紫夜海說我的憤怒是好的，他因為左巖也皺起眉頭，但是他擔心的是瑾，除此他也不擔心我因為親人安慰造成心中悲痛，他覺得我可以隨意痛，身體還健康就好。毫無人性，他本來就不是人。

“看看你的樣子，左巖根本不配你擔心，他比你強多了，他有父親和妹妹，他比你知道活著的意義和責任，醒醒吧！”

我以為紫夜海要打我，可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臉，然后嘆了口氣。

“這樣正合了你的心意！”我說。

“什么？”紫夜海問。

“左巖不在，你不是正好可以單獨面對瑾了。”

“滾！”他踹了我一腳，雖然讓我滾，但是卻攬住我的肩，“在瑾面前別這樣提我，她會不高興?！?/p>

他的眼中有些黯然，我后悔自己說的話，我還記得自己在天宮之中說的話。瑾和紫夜海好像有誤會，他們兩人之間有默契，但是又很疏離，我知道他們不過是在這場戰爭之中相遇，所以這數十天能發生什么恩怨。

我比不過紫夜海，更比不過左巖，所以我想，這個時候，還是考慮生死要緊。

可是，死是逃不過的。

“你怕了？”鳯炎問我。

“你問的好像我沒怕過一樣！”這也算個笑話，我苦笑道。

“現在未免還早，眼下，兩軍又要交戰了，他們爭奪的就是你和小公主。”鳯炎說得沒有錯，我們回城雖還在修養，城內的士兵與城外的駐軍也未有行動，但是他們都焦躁起來，再次動干戈是必然的事情。

“蔣希和那個大巫師目的不一樣，不過單憑蔣希，城內的人馬根本贏不了外面的?？墒撬嘈抛弦购？蠋退?，所以他覺得我與瑾已經是他的籌碼了。不過他是癡心妄想，我大概肯定深獄之中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連那里面有什么都不清楚，憑著道聽途說就敢來空城，真是找死！”

我又想起王母說的話來，此刻我也是在自以為是，我除了救雷丘這個愿望已經實現了，還回到這里干什么。

“那你知道城中的東西嗎？”鳯炎問的有些諷刺，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他是肯定知道的，但是至今為止他也沒說，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覺得空城所鎮守的秘密毫無意義的人。

“你知道，我答應過一個小兵，我說我要盡力讓他們不白白死在這里，不管是城外還是城內的人，再打一架都是浪費，為什么沒有人想要結束一切，結束戰爭，為了一個被封印的秘密值得嘛？”這是我最好奇的事情，如果沒有這個秘密，是不是這片疆土就能平安無事了。

“難道你不好奇嘛？好奇心足以驅使人們去做?！?/p>

死亡讓人恐懼，可是當大量的死亡在每一天都發生的時候，昨天，今天，明天，雖然苛求生存，但是維國的士兵早已誓死如歸，我們的士兵還一息尚存著對死亡的恐懼，然而數十天前幾乎將我們一擊毀滅的維國軍隊不再懼怕，哪怕灰飛煙滅。

他們前赴后繼地奔向這個秘密。

鳯炎并不參與任何一方的利益，他選擇始終站在我這邊，無論我要為紫夜海完成夙愿或者決定逃跑，他只讓我一直保有勇氣即可。

隨時都可能吹響的號角再次響起，攻城的嘶喊聲震天，想必王母也知曉空城的戰事又起了。

“瑾，左巖回來之前，空城不應該再為了那個封印尸橫遍野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