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依舊明月懸空,清風(fēng)拂面。無良坐在江府東房屋頂上,黑衣裹身,黑紗遮面,耳戴明月華鐺,腰佩羊脂白玉雕成的蟬生八卦玉佩,預(yù)示著自然的力量和重生。
深夜時(shí)分,無良敲敲手邊的瓦片,一直蚯蚓便從瓦片下面鉆了出來,順著無良的手指徑直爬到無良掌心。無良把手舉到眼下,“小蛇,你未來老爺睡著了嗎?”叫小蛇的蚯蚓扭扭身子,做點(diǎn)頭狀。
無良起身,理理裙裾,飛身下房,看四下無人,便推開南瑾房門,移步到南瑾床前,坐在床邊,定睛一看,這不是夜里那個(gè)俊俏的“狗奴才”嗎?無良不禁失笑,拍拍南瑾的臉,“喂喂,夫君,醒醒……夫君……”
進(jìn)入睡夢不久,南瑾感覺有一個(gè)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自己,睜開疲倦的眼睛,一驚,手臂一揮,險(xiǎn)些將無良掀倒在地,好在無良機(jī)靈,瞬間起身,似一陣清風(fēng)拂弱柳,退離南瑾幾步遠(yuǎn)。
南瑾以為自己看見的定是夢中之景,揉了揉眼睛,卻見黑衣的女子依舊睜著一雙杏眼瞧著自己。南瑾轉(zhuǎn)眼瞟了一眼書白的畫像,躺下身子,不以為然地壓壓被子,繼續(xù)睡覺。
看見南瑾這副樣子,無良走過來,“啪”的一巴掌掄在南瑾臉上,五根手指印和南瑾睜開的眼睛一起出現(xiàn)在無良視線里,無良咧嘴一笑,“我本姓無,師從無良,世稱師無良?!?/p>
“我……”
“別急,我知道你叫江南瑾,益州首富江楚獨(dú)子,棋畫一絕,詩賦略懂,琴酒略通。生在古董堆里,對古董的鑒賞能力天下無雙,可是天生體質(zhì)較弱,在蒼山書院修習(xí)兩年,剛回江府不到半年,雙親無緣亡故。實(shí)乃悲哀之事,本不宜多講,誰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半年之后,你江南璟將奉父母之命與慕府大小姐慕挽香完婚……”無良明明看見了南瑾嚴(yán)重的神色由驚異轉(zhuǎn)為冷漠,卻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
“你叫師無良是吧,我勸你明日自己去衙門自首。要是本少主心情好,可以考慮讓李大人放你一馬,讓你不至于因夜闖我江府而蹲大牢。不然地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南瑾說話間,已經(jīng)下床,取來衣服披在肩上。門半開著,夜風(fēng)陣陣襲來,南瑾緊了緊衣衫,感覺喉嚨癢癢的,沒忍住咳了幾聲。
聽見忌日二字,無良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妾心似磐石,誓君無轉(zhuǎn)移;君心如流水,了然無痕跡。都到自古女兒皆重情,男兒多薄意,夫君你……”無良說著,聽見南瑾的輕咳,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
“真是不知羞恥,從名字到性格都足以讓你羞死了。急著嫁人也不是不可以,雖然圣賢書讀了不少,但書院上到院長下到幾個(gè)師傅都為老不尊,在他們的熏陶下,本少主也是比較開放的?!?/p>
南瑾頓了頓,歇了口氣,繼續(xù)說:“師姑娘,半夜闖進(jìn)我江府,你可知就算是我放過你,慕府也定不會輕饒你。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相比夜闖江府地后果自是不用我明言,所以請你還是盡快離開吧?!?/p>
南瑾說罷,慢慢走到門前,將門打開一條縫,見外面月光明凈如水,流淌在海棠花上,竟不自覺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無良來不及阻止,搖了搖頭,在房內(nèi)掃了一眼,竟一件厚實(shí)的衣物也沒有,只好抱起床上的被子,跟了出去。
院子里,海棠花前,南瑾靜靜地佇立著,眼神朦朧地看著深夜里的海棠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閃而過地笑意,“這樣活著,也未嘗不可?!?/p>
沒聽清南瑾小聲嘀咕著什么,無良也沒有興趣知道,只是拍拍南瑾的肩,“夫君,該談?wù)務(wù)铝??!闭f罷,手一用勁,腳尖一點(diǎn),飛身上屋,順便,還帶著一臉驚恐的南瑾。
屋頂上,無良將從床上抱來的被子圍在南瑾身上,自己則站在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屋脊上,拍拍驚魂甫定的南瑾,“做個(gè)交易吧?!?/p>
南瑾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又望了望深夜的益州城,不盡感嘆盡管白日里繁華三千,終究抵不過茫茫夜色。
“做交易啦,我說做交易。”無良提高了嗓門兒,拍拍手,示意南瑾不要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聽見拍手聲,南瑾側(cè)過臉,“店里的生意都是我舅父在負(fù)責(zé),想做生意理應(yīng)找他才對。雖然我是少主,可是尚未成家,無以立業(yè),加之從未過問過店里的生意,恕我不能幫忙。屋頂?shù)娘L(fēng)光不錯(cuò),不過有勞姑娘多陪在下一會兒,不知可好?”南瑾的聲音,比之前多了一點(diǎn)親和之感。
“怎么,起色心了?我跟你說,”無良說著,坐到南瑾身邊,“姑娘我傾國傾城色你偏不信,不過夫色妻合情合理又合法,你盡管色吧,我不介意。不過咱得先把生意談成了才行,不然你要敢色我半分,我就讓你生來不如死,死去無全尸。”無良說著,喚出小蛇,攤開掌心,“你瞧,這是我兄弟小蛇,蠱蟲之王,怎么樣,怕了吧?”
南瑾不屑了瞥了一眼小蛇,笑出了聲,“能夜闖我江府者果然與眾不同。師姑娘好興致,蚯蚓能當(dāng)蛇,那蛇可否為龍?麻雀可否為鳳凰?”
聽見南瑾語氣里的不屑,無良只是笑南瑾不識貨。倒是小蛇怒了,仰起頭就要朝南瑾的鼻子里鉆,無良見狀,捧腹大笑。倒是南瑾嚇得急急求饒。無良想到眼前這公子哥本就身子弱,還是不要折騰得好,于是一聲令下,小蛇乖乖回到無良手心,還時(shí)不時(shí)地朝南瑾甩甩頭。
若小蛇果真是蛇,估計(jì)南瑾今晚會無數(shù)次看見一條發(fā)狂的蛇朝自己咧嘴齜牙,吐著蛇信吧。
無良斂起笑意,“多說無益,我就開門見山吧。我的交易是你給我江府少夫人的身份,我?guī)湍悴榍咫p親亡故的原因。另加書白、司徒泫空兩人的下落。答應(yīng)或是不答應(yīng),你就爽快點(diǎn),給個(gè)話吧?!?/p>
本就懷疑雙親死因定有隱情的南瑾聽見無良這句話,回想起她與自己從未相識卻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或許是她的話,真能幫自己查清雙親亡故之因,而且還能知道書白和司徒泫空的下落,江家少夫人不過一個(gè)虛名,卻能解了自己兩個(gè)心結(jié),一石二鳥,實(shí)乃劃算。
可南瑾沉默了,他不明白這個(gè)神秘奇怪的女子為何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向自己提出這樣大膽又有違道德的要求?
罷了,南瑾看著月下自己的影子,薄唇動了動,“師姑娘,你的條件對我而言不成大礙,我樂意接受,可是你應(yīng)該知道,我江府與慕府已有婚約在先,你看我納你為妾如何?”
無量嘴角扯了扯,“姑奶奶我只做正房,我沒么想著蓄男寵,你倒先想著三妻四妾了。娶我,就算只是交易,你也只能有我這一個(gè)妻子。妻妾成群,不務(wù)正業(yè),可恥!”
無良說完,默默地重復(fù)著“妻妾成群,不務(wù)正業(yè),可恥”這句話,是他以前說過的。那時(shí),他長劍在手,每一劍都鋒芒畢露,只要他揮劍而舞,便令世間萬物頓時(shí)失去了光彩。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再說了,你明知道少夫人的身份是挽香的?!?/p>
“你愛她嗎?”無良突然認(rèn)真地問道。
“我愛……她嗎?”南瑾失神,愛嗎?那個(gè)芭蕉樹下,一襲白衣,紙扇輕搖的女子,應(yīng)該是愛的吧。至少相遇有窮時(shí),相思無盡處。
無良笑笑,“夫君,你答應(yīng)了就好,其他的事兒就交給為妻吧?!睙o良說道這里,不忘得意了笑了幾聲,“你敢毀約,我就讓小蛇吃了你的內(nèi)臟,吸干你的血液,讓你一夜之內(nèi)由益州才俊變成益州干尸。對了,剛才你叫我多陪你一會兒,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我就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是一路貨色?!?/p>
說罷,無良扯過南瑾裹緊的被子,也鉆了進(jìn)入,“我也怕冷的,小蛇也怕。”
看著靠在自己肩頭地?zé)o良,上一刻還素未謀面,下一刻就結(jié)為夫妻,這真是自己想要的嗎?就算是想要的,男女婚姻之事豈能此般草率荒唐!
南瑾扯扯被子,“我脖子冷,你蓋太多了,分給我一點(diǎn)。嗯……我說那句話是因?yàn)榧热荒惆盐規(guī)У轿蓓斏?,我希望你可以?fù)責(zé)任的把我送下去。喂……你倒是把被子還給我,畢竟這是我的,你還沒嫁過來,我沒和你同衾的必要……無良,你怎么把被子全搶了……”
夜空月明風(fēng)輕,遠(yuǎn)樓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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