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愛那個對我說謊的父親

我愛那個對我說謊的父親

Chapter 1

正如故鄉是用來懷念的，青春是用來追憶的，當你懷揣著它時，它一文不值，只有將它耗盡后再回頭來看一切才有意義，愛過我們的人和傷害過我們的人，都是我們青春存在的意義。

青春的歲月里，我卻是對父親的謊言念念不忘，覺得有必要口誅筆伐一下才好。

話還要從小時候說起。

父親說我是他拿著一塊石頭抱著，在被窩里暖和了幾天，然后就變成了我小時候的樣子，這句話我曾經深信不疑，所以每次見到大塊石頭,我都心生敬畏。

你好，祖先。

父親說我不好好學習就會被怪物抓住，那時候我最喜歡看的是《西游記》,幻想成為孫悟空每次都可以拯救師傅，但是有時候他會扮演妖怪來捉我，讓我丟盔卸甲老實寫作業。

他還會用趁機親吻我一下，說幾句“兒子，你終于被我抓住了吧.。”

父親說讓我不要踩死小動物，不然會被他們在夢里找到，那時候我還不懂什么叫做叫陰魂不散，只是父親用這個故事讓我早點睡覺。

我會害怕世界上那個被我踩死的小動物過來找我。

后來我才知道。

我的來源，我的祖先不是石頭。

知識會改變命運，所以老爹才肯讓我老老實實寫作業。

愛護小動物是每個公民的美德。

而父親之所以那么騙我，可能是像所有的中國父母一樣讓兒子健康成長，學習優秀，將來可以有一番作為。

然而，我的成長之路一直不是那么順暢。

那些叛逆的年代。

就像當初的筆跡那樣桀驁飛揚，是什么時候變得溫柔圓潤，與曾經的自己判若兩人了呢？

那時候的爭吵我已經有了新式武器，對付父親，那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砸鍋摔碗。

你憑什么管我，你這個騙子！

我喜歡看NBA比賽，他說，為什么還沒有做完作業就看電視。

“你管我”我大吼。

“你看看，衣服臟成什么樣了。”

“我就是不洗。”

“去把最近的試卷拿給我看看吧，我們來分析一下原因。”

“你閉上你的嘴。”

那時候父親的謊言已經不起作用了，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我在生物課上被熏陶，在數學課上在飛翔。在青春期懵懂的愛戀中暈頭轉向，可是叛逆的我，隨之而來的也是學習成績的直線下降。

在那時候的我看來，是江河日下，萬劫不復。

也許是父親從兒子的細微動作中可以體會到什么心理變化，這次沒有說什么。

談心寫信。

有卑躬屈膝式，有一往情深式，有苦口婆心式。

生活照顧。

從早上陪我早起來跑步，給我溫牛奶。

學習輔導。

幫我一次又一次分析失敗的原因，那時候他說

“你可以屢次失敗，并且你可以坐下來躺一會。”

“但是你要記住放棄了你曾經的努力，你覺得你會快樂嗎？”

我再一次被父親的謊言蒙蔽。

我長大了，也許是他讓我“死灰復燃。”

Chapter 2

想一想那些日子，我會仔細打量這個爸爸。

那是小時候，在那些陽光微醺的午后，父親教給我“2”的寫法，那時候我記得我總是寫成“M”的樣子，而到如今他經常因為沉浸思考而忘記母親讓他買的東西，轉眼間，我曾經開始學會思考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他也開始慢慢老去。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留心觀察父親生活中的點滴。

他自己讀書的地方留下一行蠅頭小楷。

我湊過去，他笑瞇瞇的對我說“活到老，學到老，也不能總落后于你們年輕人呀”

趁我回家為我盛湯父親，偷偷來到眼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貼身衣服上掏出我的語文試卷說道“有進步”。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

就這樣，我還是按部就班并且俗不可耐的成長了升入了所謂的重點高中。

但我在面對如此繁重的壓力不堪重負。

于是我看到了更多父親的身影。

宿舍里，父親把零食分給大家吃，他還和氣的說“這孩子呀，倔脾氣，你們對他寬容一點”我不習慣父親的低三下四，把他拉過來，說道“爸爸，你這是干啥！”

那時候，年輕氣盛，眼里融不進沙子。

我想，這是我父親的尊嚴，我不想拿這個來換取別人的幫助。

他背著我給數學老師送紅包，只是為了讓老師多給我這個笨兒子多講幾道空間幾何證明題，“這孩子笨，您多擔待著點，還讓您多費心了。”

我決定不再讓我的父親這么“下賤.”

數學筆記本我寫了一本又一本，誰也不知道我為了學會我的盲區花費了多少努力。

我不在乎別人眼中的冷嘲熱諷。

為了讓英語老師不再對我“另眼相待”我的英語成績讓她目瞪口呆。

我只是不想。

不想讓父親用尊嚴來換取我的知識。

我想說“我可以的！”

真的可以。

當有一天，我們被困難擊碎之后得以重建，被孤獨驅逐之后得以重返，被失敗嘲笑之后得以重來，我們也許知道，我們已經刀槍不入了。

我想讓父親知道。

我曾經對父親咬牙切齒，讓父親體無完膚。

我曾經在青春的年代，奮不顧身癡迷過一個人一件事，或是一段時光。

我曾經無心傷害過一個人，也曾以一種信念孤獨的堅守對青春的忠誠。

Chapter 3

但如今，我更加理解了父親。

而如今，父親的謊言被我一一戳穿。

三年級因為我的調皮他被班主任點名批評，說要不行就直接轉學，轉學！說什么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回家卻多我說，兒子，你班主任對我夸獎了你，說你的坐姿改進了不少，不過還要繼續加油奧！

六年級的時候，我被查出有良性腫瘤，父親一直隱瞞著說就是些小問題，說打打針，吃點藥就好了，可當我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對我說，男孩子13歲就是大人了，不哭奧！

九年級班主任不給我報考重點高中的資格，說是不讓我浪費這個機會，父親跑到人家家里，圍追堵截了好幾天，說這個孩子雖然笨，但是也是有潛力的，請班主任還高抬貴手，給孩子一個機會吧。

高一的時候我經常低血糖父親用VC的瓶子給我吃藥，說是小小男子漢了怎么還這么嬌弱，哭哭啼啼像什么話。

高二的時候我進了文科實驗班，他對我說

”你要以考倒數第一為光榮，你要拿出這樣的氣魄來聽見沒？！”

可背地里卻對著我媽對老師給我誤判分數耿耿于懷。

高三的時候開家長會，班主任對我爸說，你的孩子考560分就很好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別抱太大希望。

父親卻對多我說，兒子，這次有進步，你班主任說考600多沒有問題。

結果我真的考了600多分。

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父親說過的那些謊言，對，那是謊言，可是，那些謊言卻從來都是善意的鼓勵，他想用自己的身軀，來支撐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讓兒子有一個寬容，平和的環境去生活去學習。

他真的做到了，以至于做的一絲不漏而讓生活了20多年的兒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我下意識緊緊抱住父親，那個曾經用肩膀擔起所有責任的父親，父親沒有說什么，也緊緊抱住我，也早已淚流滿面。

高考結束后的一天。

入夜，我跟父親倒了杯白酒，磕著花生米，暢聊著這十多年的血雨腥風。

那時候我知道了，你會認為這個孩子可能從小就命不好，成長的道路上有太多的辛酸，你寧可讓自己多受點委屈也不愿意讓孩子再多受罪吧。

我的話匣子也慢慢打開了。

爸，你這個人不行呀，老騙你兒子。

你說你領導明目張膽欺負起你從來不對我說。

我們不伺候了行嗎?

你說你聽說我半夜發燒那個批命三郎的勁頭，半夜跟我媽就來了，我媽說跟了你這么多年，從來沒看到你這么急。

你知道我愛吃貓耳朵，麥麗素，沙琪瑪，還有杯子里里要加滿歐德堡牛奶，牛排要七分熟，有時候還喜歡喝老家自己釀的葡萄酒

對，真是好酒。

還有我喜歡穿韓國流行的青年衛衣，裝個年輕要招搖撞騙，有時候還會去搶妹妹的小洋人。

可我呢？

忘記了你多大的鞋碼。

記不住你的生日，還有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攢錢要給你們買一個手機你卻多我說非要等我手機退役你說還可以繼續用。

你還跟我說--

你這個大騙子！

你這個大騙子！

夜里，我已經喝的爛醉，父親只是呷一口小酒，卻并未說什么。

可眼眶卻已濕潤。

“哎，爸，你這是咋了”模模糊糊的我問道。

“沒事，被煙給熏得！”

“你是我的什么

你不是我的優樂美

不是我的益達

你是我的大理石

我是你的米開朗基羅

你有先天裂痕

我有琢石執念

修修補補

直到雕琢出我的大衛”

后記：19年的謊言，也許在父母眼里謊言是一種愛，因為只要是對于孩子成長有利的話，父母都會“欺騙我們”，這種謊言也許直到父母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懂得了機會的來之不易，就要更加珍惜大學的美好時光。

愿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幸福，也祝愿我的老爹永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