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天羽羽斬
“父親這怎么可能？”電話這頭的丹妮倒吸一口涼氣，“天羽羽斬堅不可摧又怎么可能自己碎成碎片？”
“我也找不出原因，也許這要問風間流云才能得出一個結果。”昂杰斯說，“根據報告阿切爾幾天前就已經抵達了中國境內，他好像停留在貴州的一個小地方里，中國是有這么一個地方吧？”
“是的，它距離成都不是很遠。”丹妮握緊手機，她能聽到打國際長途電話時候時常出現的沙沙聲，還有她父親無奈地嘆息。
“如果再過幾天都沒見到阿切爾的話，那么他一定是因為迷戀貴州而留在了那里，阿切爾一直喜歡活在群山之中，他說遵義或者是貴陽幾乎成了他心中的圣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來我們和他的通訊中斷了想必他那里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所以我想說必要情況下你們可以去貴州找找他，說真的阿切爾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以后的事你要隨機應變，總部這邊面臨卡杰娜的威脅正在籌備一場對卡杰娜的征伐，如果有一天我像你奧洛斯叔叔一樣先上天堂了你也不要太悲傷，身為人類的戰士我們應當有這樣的覺悟。”
“最后我想說，中國年快樂孩子！”昂杰斯說完這話不等丹妮回答就掛斷了電話，然后他望一眼車窗外的天空是渾濁的，好像是上帝把墨水倒進了云層里，太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烏云層層疊疊堆積的天空里沒有一只飛鳥飛過。
昂杰斯忽然覺得一場大戰即將來臨，也許會給他一些時間去做準備，也許又會來不及，不管怎么說，那場大戰這是再所難免。
大球的另一邊丹妮也放下手機，為父親忽然打來的電話感到不知所措，倒不全是因為奧洛斯叔叔去世了，而是因為被風間流云視為生命的一把戰刀就這樣損壞了。
這就好像獵鷹失去了雙爪。
風間流云坐在天臺上，他換來的風輕輕撫摸著每個人的肌膚，這風里夾雜著春天的氣息，再過一段時候春天就要來了吧。
當丹妮從別墅客廳走上天臺的時候，大家都向她投來疑問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最終把剛才父親說過的事重復了一遍。說到奧洛斯叔叔去世的時候，上杉琉璃的身體明顯一震，而風間流云則捏碎了他手中的高腳酒杯。
無人說話。
大家都為這樣的事感到憤慨不已，卻又無能為力。
但丹妮隱瞞了天羽羽斬的事，她始終不敢把天羽羽斬斷毀的事情說出口，再怎么說她都不想給風間流云造成新的傷害，那就像雪上加霜。
她醞釀著這件事需要等一個恰當的機會才能公開。
晚上兩人睡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風間流云靠著枕頭在讀一本尼采的書，從他恬靜的臉上丹妮心里猜想出他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些，于是想提起關于天羽羽斬的話題。
“說起來我已經幾年沒有和天羽羽斬碰面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樣了！”風間流云推了推眼鏡，很平淡地說出他對愛刀的思戀。
“應該還好吧！”局促中，丹妮只能這樣回應。
“嗯。”
見風間流云不再搭話，丹妮又重新鼓起勇氣想要將所有事和盤托出，
“云，我不得不告訴你一件事，當初你把天羽羽扎交給我父親保管之后，父親一直把它放在‘北辰星’的儲物室里面，可是最近將軍卡杰娜突然興起了對總部的進攻，奧洛斯叔叔在急迫中找出了天羽羽斬，父親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緣故，天羽羽斬拒絕被奧洛斯叔叔使用。”丹妮停頓了一下，“后來它就自己斷裂了！”
“所以，奧洛斯是因為手中的兵器意外折損才去世的對嗎？”風間流云問。
丹妮低下了頭，她不敢去看風間流云的表情，于是很小聲地說出：“嗯。”
風間流與合上書，摘下眼鏡不急不緩地揉眼框：“我就說呢，為什么最近總有這樣的預感，我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已經發生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原來它已經自己斷裂了啊。”
“云？”丹妮抬起頭來望著他。
“我并沒有因為昂杰斯的失誤而生氣。其實當初我把天羽羽斬給你父親保管就是希望他能利用天羽羽斬殺掉更多的敵人，并不是要他跟供奉神靈一般藏在為人所不知道的地方。”流云說，“既然是兵器，那就注定會有被毀壞的一天，連人都會有意外失去的時候，何況是作為被人驅使的兵器呢！”
“云，這樣的你讓人感到很擔憂！”
“嗯？”流云側著身子，專注地望著丹妮的眼睛，他的神情沒有改變，溫柔地像是春天里寧靜的湖水。
“因為現在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看得很淡然，你不會過度地生氣也不會因為生活中的改變而讓心緒更好一些，無論是什么事你都一概接受，既不抵抗也不要求。而且……你總能把它們跟生死聯系在一起，好像死亡是所有事情的終點一樣。”
“丹妮，死亡是我們每個人的歸宿，無論人都多么不情愿我們最終都被化為腐朽退出生命的舞臺。你必須明白這個道理。”
“我知道死亡是我們的歸宿，但我不覺得我們應該悲觀地過活著。活在死去的人們的陰影下，為過去所發生的事情一遍遍悲傷不已，我不認為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義！”丹妮的臉都漲紅了，“我覺得你應該理性一點，理性地處理過去的事情，理性地更加努力地好好生活。”
風間流云隨即大笑：“丹妮你知道嗎，尼采認為這個世界分成了兩部分：理性和瘋狂。太陽神阿波羅代表理性，酒神狄奧尼修斯代表瘋狂。理性可以讓人寂寞到死，而瘋狂則會讓人痛苦不已。”
他觸摸丹妮的臉頰：“那么你不認為我是理性的而是瘋狂的嗎？”
“差不多吧！”丹妮垂下眼眸，下一秒她就感覺得到風間流云柔軟的唇印在她的嘴唇之上，一雙溫柔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半響，丹妮才想起她父親說起的另一件事。
“聽父親說阿切爾已經來到中國好幾天了，他帶著天羽羽斬的碎片前來加入我們，如果他真的在貴州停下了腳步我們就不得不親自趕到貴州和他匯合，他該不會真的出什么事了吧？”丹妮憂心忡忡地說。
流云輕吻她的眉間，說：“明天我們就趕往貴州，我想去見見在嵐城的朋友。”
“嵐城？”丹妮睜大了眼睛，她可從來沒有聽風間流云提起過這個地方，不僅如此，關于這兩年里風間流云在中國的生活她也無從知曉，他這兩年是怎樣度過的，之后有沒有再喜歡上別的女孩……這些事情流云沒有主動向她提及，丹妮也就不好開口過問了。
“這兩年里我一直都住在嵐城。說真的，那個地方很安寧，沒有戰爭沒有廝殺，也沒有讓人感到不安的一切事情。”風間流云露出微笑，“在嵐城那里我是一家小飯館的服務生，飯館里顧客不是很多，自然每天都不會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我和另一個人共事，無聊的時候我看書她看電視，忙的時候我們大汗淋漓卻不會埋怨。那樣安寧的生活讓我很向往。”
“我也是。”丹妮抱住流云，“等和將軍的戰斗結束了，我們也能過那樣平靜的生活。”
流云撫摸她的后背。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人類和將軍的戰斗持續了千年之久，又怎么會在這一朝一夕之間就結束呢？
很多時候人類都需要給自己一個希望，即使這個希望看起來無限渺茫，但有了這虛無縹緲的燈光，人類才能得以在黑暗中根據希望所散發出的微弱光芒找到自己的方向，從而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人生的征途。
“我想把克蘭西和上杉琉璃留在這里，這里畢竟是死魂靈聚集的地方，需要有人留下主持大局，上杉琉璃經歷過不少戰斗我想他經驗還是有的，況且丹妮是總部直接派出的專員，可以命令這一片區的‘北辰星’成員，而克蘭西留下來更是幫了上杉琉璃不少忙，也許現在上杉琉璃離開了克蘭西都會感到很不習慣。云，你覺得這么做怎么樣？”過了一會兒，丹妮說。
“嗯。”風間流云的臉觸到丹妮的頭發里，洗發香水味灌滿他的嗅覺。
中國貴州，西南方向的一條省道上。
身材高大的金發男孩在一輛白色大眾車前抽煙，銀白的車燈照亮了好長一段里面，但更長的路面被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遠方黑乎乎的山脈只能看得到一個輪廓，而他就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中。
這是阿切爾最喜歡的地方。
阿切爾出生在美國中央大平原的一個城市里，從小就沒有看到過高山的他總是向往居住在內華達山脈附近，即使是長大了這個愿望也沒有降溫多少，只是人越長大，需要考慮的事情也隨之增加了，阿切爾不可能放棄生活中的很多東西搬到群山之中像中國的仙人一般過活著，從加入“北辰星”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不可能被實現的，
但大山對他的呼喚毫不減弱。
他把煙蒂丟掉腳下，左腳用力，重重地踩滅小紅點，地上已經有不下十支煙的煙蒂了。
不是阿切爾喜歡傷春悲秋喜歡在群山之中感傷自己的夢想已被湮滅，而是因為由于他自己的疏忽忘記給大眾加滿油了，以至于油箱中空空如也車跑不動了他才想起早先應該加滿油的。
此時的他在心里萬分期望著有人會開車到這個地方來，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向別人請求幫助逃離這個讓他無奈的半山腰了。
抽完第十二支煙之后，阿切爾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望著遠方的山脈，那個地方并沒有滿足他的希望——沒有車燈閃動，這個世界已經被黑夜占領了。
看來只有在車里將就一晚了，等到明天天亮了自然會有車輛經過這里。
阿切爾記得很清楚，這是遵義通完另一個小城市的省道，所以應該車流不會很少吧！
他轉身打開后座的車門，找出一件厚重的風衣披在身上，他把暖氣和車燈打開，打開暖氣是為了不讓自己凍死，打開車燈是為了讓經過的人注意到這里有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阿切爾縮著身子躺在車后座上，他忽然想起了美國街頭常見的乞丐，每到冬天來臨的時候他們就會把破爛的衣服甚至舊報紙蓋在身上，他們瑟縮在冰冷的墻角里，以單薄的身體對抗更加寒冷的冬天和更加冰冷的世界。
“但我不是乞丐，乞丐才用不起暖氣呢！”阿切爾自我安慰道。
剛剛他試著打開收音機，但很可惜的是一個頻道都搜不到，在這半山腰他沒有溫暖的被窩沒有可以供他逃出去的汽油，甚至連音樂都沒有，于是，這個漫長的夜晚他只能跟自己度過了。
阿切爾打了個哈欠，忽然聽到有人敲了幾下車窗玻璃，原本滿滿的困意瞬間消除，他激動地打開車窗，看到車道旁邊聽著一輛白色斯巴魯，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阿切爾揉了揉眼睛，他沒有看錯，這個女人是真正存在的，而旁邊的斯巴魯汽車是更加真實的存在。
“我……我是來自美國的朋友，因為不細心的緣故所以忘了……忘記了給車加滿油，請問……請問你可以給予我幫助嗎？”阿切爾實在是太激動了，以至于他說話斷斷續續的像一個結巴。
在總部接受了長達兩年的語言訓練，無論是英語還是中文日語意大利語俄語法語阿切爾都運用自如。
女人很和善地點點頭，同時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指了指斯巴魯車內，很小聲地說：“我女兒已經睡覺了，請不要吵醒她好嗎？”
阿切爾又吃了一驚，他眼前的這個女子無論怎么看都不過二十歲左右，她居然已經有孩子了，難道中國人都流行早孕嗎？
不過那畢竟是別人的事他自然是不好多問。
女人很爽快地借給她汽油，在給車加油的時候阿切爾問女人這么晚了還駕車是要去哪里。
“要去四川呢！”女人站在車門前回答說，
“真巧啊我也是。”阿切爾說，“這么說來的話我們同路欸。”
“那么這一路上就請多多關照了！”女人說著就朝阿切爾鞠躬。
阿切爾終于明白過來了，這女人是個日本人，從這個女人的身上阿切爾察覺出了不少疑點：首先是一個日本女人帶著她的女兒在中國山區的公路上，其次是從這個女人的言談舉止上他感覺得出她是一個受過軍事訓練的人，無論做什么她的動作都很干凈毫不拖泥帶水，這一點跟平常的女人很不像，最后就是這個女人望了他大眾車的底部好幾眼。
來到中國之前阿切爾就做了充分準備，除了一把**放在駕駛座旁邊，其余從總部帶來的新裝備全都放在后備箱里了，而風間流云的斷刀則被阿切爾放在車的底盤處。
阿切爾這也是擔心遇上死魂靈甚至是大天使什么的，新裝備被奪走了乃至他自己的生命不在了都無所謂，可要是天羽羽斬被敵人搶去，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女人第三次望向車底的時候，阿切爾大感不妙，他在心里猜想道：萬一這是個跟死魂靈有不少淵源的人類還好說，就怕她是高級別的死魂靈，最糟糕的是她就是個大天使。
阿切爾正在緊張的時候，對方斯巴魯汽車里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女人趕緊去哄被吵醒的孩子。
阿切爾松了一口氣。看來的確是他把事情想復雜了。
他朝前方走幾步，看到女人正抱著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光線暗淡的車廂里。
“看來如果繼續開下去的話，孩子一定會睡不著的。”女人朝阿切爾微微欠身。
“所以你是要留在這里？”阿切爾環視一眼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放低了聲音。
“那倒不是，再往前去會有一個小城鎮，我想暫時就在那里停下來。”女人把孩子放在后座上，“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請您同我們一同前往，你知道的這個時候有個男人在身邊總是比較好的，”
阿切爾點點頭，剛剛他就在想：為了報答女人的恩情應該護送他們一段路程的。
女人開車走在前面，阿切爾緊隨其后。他們逃出讓阿切爾深感難堪的半山腰，在省道上行駛了將近三十分鐘后，一座小城鎮的模樣出現了阿切爾的眼中。
看來女人對這一帶很了解啊，她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
女人在小鎮里轉了一圈，最終她選擇了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旅店。他陪同女人辦好了旅店入住的手續，等女人抱孩子上床睡覺后才提出告別。
“怎么？先生您不停下來休息一下要趕夜路嗎？”女人站在旅店門口，詢問急得只能抓后腦勺的阿切爾。
“嗯，因為有一件急事需要我去做，所以不得不日夜兼程。”
“是這樣啊！那么，祝您一路順風。”旅店慘白的燈光下，女人朝阿切爾鞠九十度的躬。
局促不安的阿切爾連忙回禮。
“說起來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如果以后有緣還能再次遇見有什么需要你盡管提，我阿切爾不是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女人掩嘴發出輕微的笑聲：“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
當晚旅館的另一個房間里，兩個女人躺在床上玩著手機，旅店的空調提供的暖氣讓原本冰冷的房間變得宛如春天的原野。
年齡較小的一個在玩一個叫做“消滅星星”的游戲，她的姐姐在微信和人聊著她不知道的話題。
“姐姐，為什么我們不能在四川過新年非要感到貴州去啊？”妹妹問。
“因為貴州有你要等的人，我們要急著去找他。”
“什么人？”
“不知道，反正父親讓你到貴州去就是了，后面的事他會再交代。”
“既然是很急的一件事，干嘛不讓家族派一家直升機送我們去？”
“不能做得太張揚了，你要見到的人不喜歡張揚的你！”姐姐終于放下手機，她活動了一下手指，突然很嚴肅地望著她的妹妹，“你要記住，這個人也許會對你很好也許他會對你很溫柔，但你一定不能夠愛上他，愛上了他只會害了你自己。他就是一件兵器，你可以使用他但你絕對不能對他產生任何感情。”
妹妹呆呆地望著她，忘記了繼續消滅星星。
“總之就是不能喜歡上他，你聽明白了嗎？”姐姐急躁地吼道。
“知道了。”
“作為南宮家的二小姐，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你做的一切都要以家族的利益為重。你要有這樣的覺悟知道嗎？”姐姐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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