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還是那個總部。忙碌之余仍舊透著壓力帶來的沉重與壓抑。但是,能坐在這里并認真地履行自己職責的人,我認為都是偉大的、值得尊敬的。
威爾帶著我們三個去見哈迪因,進到辦公室的時候,哈迪因正來回踱步,可看上去并沒有不安或焦慮的感覺。
“哦,快請坐,快請坐。赫頓小姐,你好啊,又見面了。”哈迪因同菲莉握手,熱切地說道。
威爾不知不覺已然退出門去。我們則與哈迪因面對面坐下。
“我還不太適應這里。埃文肯定能理解,我是個不適合在辦公室里工作的人。”看看我和伊文斯,又看了看菲莉,哈迪因苦笑了一下又清清嗓子繼續說。“看來赫頓小姐已經認識兩位先生了是嗎?那再好不過。”他轉向我和伊文斯道:“赫頓小姐只為我工作,而她是你們的聯絡人,所以,你們也只為我工作。我雖然剛剛被授權接管這里,但不用每天都到辦公室來‘辦公’,我會回我的宅邸去,你們也要一起,托德,伊文斯。”哈迪因說到這兒站起身,可是談話應該還沒結束,也許是他喜歡被人仰視的感覺?“那也意味著,你們將要遠離家人,并且時常與危險共舞,沒有第二種選擇,這或許有點殘酷,但為了詹妮弗?希爾茨,更為了給這里創造過輝煌的漢瑞?埃文皮爾,我想再殘酷也都不算什么了,好,請你們盡快到位吧。”
恒石旅館。
好熟悉的名字。威爾向我和伊文斯介紹哈迪因的宅邸名稱時,我不禁聯想到了埃文曾經的住處,同樣的名稱,卻是不同的地方,住著不同的主人。哈迪因為了紀念他的妹妹才這樣命名自己的宅邸么?我們被引領著穿過長長的走廊,而威爾此時像個博物館講解員似的邊走邊說。我和伊文斯的行李在正門之外就被一一檢查,而后由專門負責運送及安防行李的傭人送往宅邸中我們各自的房間內。餐廳在一樓,寬敞明亮,懸在長方形餐桌上方頗具古典風格的水晶吊燈靜靜地守候在那里,桌旗擺放的相當整齊,同樣古色古香的刺繡花紋與豪華的紅木桌椅相得益彰。“每天三餐的時間分別是7:00、12:00、18:00,請務必準時到,因為埃文皮爾先生不喜歡用餐的人遲到。”威爾說。“如果實在脫不開身,沒辦法按時到餐廳來用餐,那么只能等待傭人將飯菜送至房間。”“這算是一種癖好嗎?”我笑著說。伊文斯看看我也不禁笑了一下。傭人的房間全在二樓右翼,左翼是哈迪因的書房。“埃文皮爾先生的書房從不讓任何人進入,只有他自己有鑰匙,現在那里又換上了掌紋鎖,所以……”威爾聳了聳肩,又說:“別打它的主意就是了。”上了三樓,木地板居然沒有一點兒吱吱呀呀的聲響,這種從外表看上去飽經風霜的古老建筑內部竟能修繕得如此精致,絕對不多見。威爾又引領我和伊文斯來到我們各自的房間看了看,說這是客房,但裝潢相對奢華了些。說是為了滿足個人“癖好”而布置出來準備某天心血來潮住進去“享受”一下,可哈迪因的房間也同在這一層,而且應該更加高級且舒適,所以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我和伊文斯受到了十分熱情及良好的招待。“臥室的床頭柜側面會有一個紅色小按鈕,如果需要傭人來直接按下去就好了。還有,這里使用局域網,因為保護隱私安全的緣故而設定了內部監控裝置,所以我建議最好不要使用網絡,手機也一樣,如果非要用,那就別太頻繁。好了,請準備一下,跟我去餐廳就餐。哦,這兒的廚師都是埃文皮爾先生親自請來的,就我的經驗來說……”威爾說著豎起大拇指,又眨了一下右眼笑著先離開了。
哈迪因作為主人招待的非常周到細致,但作為上司我想他還欠缺那么一點點。不是說以前被女上司領導“慣了”的緣故,哈迪因不知怎么看上去只能同政治與經濟掛鉤,而國安局特工處重要事務負責人這種頭銜安到他頭上則顯得勉勉強強。
晚飯后,我與伊文斯圍著這棟三層的花園式別墅轉了一圈,伊文斯說他要回去看會兒書,然后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我便獨自一人在后院的涼亭里坐了下來。天氣晴好,一陣微風吹過使得空氣中布滿了春天的味道,偶爾還夾雜著一絲夏季匆忙趕來準備替換春季那溫暖的感覺。遠處有一個騎馬場,據說是當年這房子的主人要求建造的。但這夜晚除了背對著的別墅外圍有點點燈光以外,其余視野中全都是黑色。我從上衣口袋掏出錢夾,為了能把伊莎貝爾和朱麗安的照片放在里面以便在我想家的時候看上一眼特意買的。借著背后的亮光我看到了伊莎貝爾和朱麗安的笑臉,這是在人魚島上一次島民為了感謝大海的恩賜而舉辦的大會上我親自為他們拍攝的,相片背面還有伊莎貝爾手把手教給朱麗安寫下的稚嫩的字體,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這其中的快樂和喜悅。我輕輕地隔著裝相片的那層硬塑料防水膜閉上眼睛回憶起人魚島上我們一家三口過往的點點滴滴。
“我也有個兒子。”哈迪因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立馬睜開雙眼,看著他嘆了口氣坐到我旁邊,又說:“不過他現在和他母親一起生活。我們離婚了,只是我已經習慣戴著婚戒的感覺。”說著,他晃了一下戴著戒指的手。
“哦,抱歉。”
哈迪因苦笑著轉頭去看遠方的一片黑色,突然又冒出一句:“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恒石旅館’么?”
“我只知道埃文曾經的住處也叫這個名字。”我暫時不想把比較個人的想法與這個新上司分享,盡管他救了我和伊文斯一命,還已經擺出一副把下屬當朋友的姿態。邊拾起錢夾我邊說道。
“嗯。你可能覺得我這是為了紀念她,但如果你真這么想,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只對了一半。”飯桌上哈迪因喝了幾杯,雖說看上去是好酒,但現在酒勁兒或許已經發力。所以他很像個失戀的大男孩,準備跟好友大吐苦水。“埃文被我父親收養的時候我們差不了幾歲,所以相比我的哥哥們,我更愿意跟這個新妹妹在一起玩兒。直到我放棄繼承權離家后,一切都變了。但我對埃文來繼承我父親的事業沒有任何異議。你能相信嗎?這棟別墅是我的祖父留給我的,在我的印象中我幾乎只見過他兩面。即使在我宣布放棄繼承權后,我的父親仍舊為我保留著這幢房子,于是我才能在回來時有個安身之處。經過一番修繕,你可能也看出來了,這里才完全像我想要的樣子。我去過埃文的恒石旅館兩次,她也會偶爾來我這里算是放松一下心情。我們說好了獨處時不談工作,就還像小時候一樣,只有安靜和快樂。但是,我發覺自己再也回不去那個時代了,因為比失去童心更可怕的事發生了,我愛上了這么多年被稱作妹妹的人。我實在憎惡這個稱呼,她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在名義上是我最親近的人之一。我試著克制、壓抑這種情感,去找所謂的女朋友來分散注意,不過最終我買好了戒指準備對埃文表白,只可惜,這一切都晚了……”這個男人說道悲傷之處雖難掩淚光,但痛得深沉、哀得委婉。他的喉結動了幾下,又眨了眨雙眼,隨后繼續說:“我跟格蕾絲結婚是為了逃避失去埃文的痛苦,但是,所有的旁觀者好像都知道我對埃文的感情,只有我傻傻的想著如何維持剛剛建立的家庭以及這段名不副實的婚姻。”
“你現在解脫了。”
“是啊。”哈迪因點點頭道,“解脫了……”
“愛一個人如果像你這么自私,那你一輩子都別想解脫。”
哈迪因愕然地看著我,驚異中摻雜著迷惑與不解,隨即卻哈哈大笑起來,眼角盡是淚水。“果然是這樣,托德?瑞奇。”哈迪因整理了下情緒,用在總部辦公室那種語氣說,“我與埃文獨處時相約不談公事,但她三句話里有兩句都在說你,連她那位遠房表弟伊文斯?戈約爾都在其次。先放下咱們各自的身世不說,我真羨慕你,托德。”
哈迪因以埃文的哥哥和暗戀者的身份與我進行這次對話,酒精固然讓他的意識變得不清晰,可最終他還是找回了他自己,而我卻重新認識了漢瑞?埃文皮爾。她不是艾莎?莫迪奇,不是秘密調查部的頭兒,不是從雀集嶺把我救出生天的恩人,不是為了保護伊文斯不惜犧牲生命的好姐姐,不是哈迪因?埃文皮爾的妹妹,不是威爾?費納斯等人仰慕的女神,也不是某人的暗戀對象……她的身份有許多,可唯獨與我相對時她只有一面,最真實的一面,也是伊文斯的那個問題我無法回答的最主要原因。
無眠的一夜。于是凌晨我忽然想起還可以拜訪一個熟人,來徹底打消哈迪因的話在我腦中所起的連鎖反應。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