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誓言之美

　　只要人活著，悲傷就會逐漸堆積。而故事也就像細小的塵埃，在歲月里不知不覺越積越厚。

　　在電話里頭，國寶聽完伊麗這段往事，透過窗口望向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發出這樣的感嘆。

　　聊了好久才不舍的掛上電話，伊麗吧手機握在胸口，望著月光下照耀的房間，想起曾經絕望地坐在這里的自己。而原來灰姑娘一直都在，從未遠去。

　　要是國寶在身邊就好了。伊麗側過身子，有點小幽怨。

　　只要人活著，悲傷就會逐漸堆積。想起國寶的這句話，忽然有些心痛。想起自己對國寶幾乎還是一無所知。不知何時起伊麗莫名的有點小小悲傷。

　　而另一邊火車毫無預兆的一頭轉入隧道，而電話也因此出現了短暫的沉默。良久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道失落的聲線“那好，自己記得注意身體，過年就吃些好的，別省著.....記得注意身體，別著涼了.....衣服不夠就買.......”

　　嗯嗯，知道了媽就這樣吧，我要睡了，掛了，拜拜。

　　電話里頭永遠說不完的再見，無數個心酸樸素的日夜用上心頭，讓國寶差點落下淚來。

　　凌晨兩點，火車到達廣州站。人影稀疏，出租車拉客的比坐車的要多，國寶一路走來一路拒絕，出道火車站時，寒意已入體，特地買了瓶冰冷的礦泉水，大口大口的喝著，身體的溫度又低了幾分。

　　“姐？你怎么來了....”

　　“誰叫你訂這鬼時間的車票。”說著間她一手搶過我的行李箱。

　　“不是讓你不用來嗎？”本來想說出口的，不過還是吧話吞了回去，就想那感動一樣，藏在心底。

　　“鴣哥呢？”

　　“他有些發燒我叫他先回去了。”她說著，眉宇間有些悲傷。

　　我姐二十五歲，到了結婚卻沒結婚。她是有男朋友，就是鴣哥。他們大學開始戀愛到現在六年。感情一直很好，有個牽手就有結果的浪漫故事，不料卻在雙方父母都反對的殘酷現實。我家嫌鴣哥窮，而鴣哥家嫌我姐克夫命，多么簡單而可笑理由，吧雙方六年，兩千多個日夜的感情全盤否定。

　　“姐，你真打算明天結婚？”

　　平儀看似豪不在意，哈哈笑了聲：“對，明天領證后晚上約上幾個朋友一起好好地吃一頓！”

　　國寶停下腳步，說：“姐，這樣單調真的好嗎，那說不定人生中只有一次可，就這么簡單，雙方父母都不在....你才二十五歲，還年輕......再努力幾年說不定......”

　　平儀打斷了國寶繼續說下去，月光剛好照在她臉上，皮膚白皙，幾乎是透明。她笑過，說：“我的人生像我名字一樣，平凡的都能爛大街。這次我想任性一回，而且，正因為年輕才無所謂不是嗎？”平儀說到這停頓了下，像做了場夢，爾后她目光有些溫和，她說：“你知道嗎，我們每一次約會都要精打細算，選最劃算的自助餐，看最便宜的電影。那時候我看著室友里的男朋友送給他們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于是我纏著讓他給我買條裙子，一百多.....他看了看價格嚇了一條，我頓時氣不過來跟他鬧別扭說別人往自己女朋友身上砸一堆又一堆的錢，你往我身上投入過什么？！他再次看了看價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我知道我傷了他自尊心......我生日那時他去賣血，送給我第一條裙。他說，我在你身上投入了我最大的愛！那時候我幾乎感動昏天暗地，而那時候我也認定了他便是我生命中的男人。”

　　國寶看著平儀沉醉在回憶里的神情，他能確定那一刻姐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國寶說：“在火車上，媽給我打電話，叫我回去，還問起我你過的還好吧......我沒說你要結婚，就說你過的還行。大概大過年的，我們都不回家爸媽寂寞吧。”

　　“當初我帶鴣哥回去的時候，他倆高興的不得了，一聽說他家里沒錢，私底下跟我說了好多大義凜然的，到頭來還不是嫌棄他沒錢。他們反對，就不要管我死活.....”說到這，她發現了她語氣有點過激，接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為我好，其實我也想過回老家隨便找個，隨便過。可是這么多年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我想要是我真的隨便找個，那么后半生我真的會在后悔中度過......”她轉過頭，月光下的她極其像白雪公主，凄凌而美麗，嫣然一笑，說：“弟弟，家族這么多個人親人中，就你能讓我說心底話，這次別阻止我，就讓你姐任性一回，好嗎？”

　　婚禮的場面真的很小，在酒吧里開個房。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這姐他們的結婚證。

　　那幾個人國寶不認識，都是姐大學的朋友，他們都從中國的各個角落，攜帶一份祝福，輾轉千山萬水為只為平儀而聚。情誼的力量竟如此強大，國寶不經感嘆道。

　　房間里響起鴣哥放的華爾茲的圓舞曲。在我們的起哄下，鴣哥紳士的向平儀伸出一只手，他說“美麗的妻子，我給不了你最盛大的婚禮，但我會給你最動人的溫暖。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平儀就這樣一直望著鴣哥，眼中閃爍著光芒，笑容無比動人。兩人就這樣在我們的歡呼聲中輕輕的跳了一曲舞。跳完鴣哥拿出戒指為平儀帶上，輕吻她的嘴唇，平儀閉上眼睛，幸福涌動的淚水從眼角落下，她覺得虛榮，金錢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你愛的人剛好如此的愛你，還有什么比這更重要的呢？

　　國寶坐在逆光處，看著他們相吻，背影如此合襯，好像童話故事中的海枯石爛，一生的風雨都分不開的身影。

　　國寶走出酒吧，腦子一熱撥通伊麗的電話，電話剛接通，他說：“伊麗，我愛你。”

　　他想，誓言之美，不在于它能否海枯石爛，天荒地老，而在于，今生此刻，那么一瞬間，我們愿意用一生的感動去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