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靜

　　大學的第一個假期在那個醉醺醺的夜之后戛然而止，我們東倒西歪地散布在地下室的各個角落，我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之所以我確定是我的手機，是因為我們幾個只有我還很懷舊就地用陳奕迅的《十年》做鈴聲。

　　我摸索著手機很不情愿地放在耳邊懶懶地“喂”了一聲。之后聽見的就是老媽劈頭蓋臉的質問：“程翔，你千萬別跟我說你上學忘了帶行李，說，你小子在哪滾混呢，你今天開學不知道嗎，我告訴你，無論你現在在哪，都趕緊來給我滾回學校去，不然你這個大學也別上了?！?/p>

　　老媽的一番話如同一桶冷水給我全身澆了個遍，不光身體是涼的，心里也涼哇哇的。我本是迷糊著的，現在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放下電話就開始滿地找光子，邊找邊罵：“潘小光，你這個不靠譜的，你趕緊給我死過來，明明昨天是你自告奮勇地說今天一定第一個起來，就算拖也要早早地把拖到學校，我要是第二，就沒人敢第一，你個沒良心的，要不是我媽，明天早上我還在這跟你扯這天亮說晚安呢?！?/p>

　　我這一折騰把大家都弄醒了，他們邊抱怨著，邊掙扎著從睡窩里爬起來，然后不約而同地醒悟過來，異口同聲地說：“靠，老子今天還得上課去呢。”弄了半天，結果只有光子這個殺千刀地不用上學，想到昨晚就是他苦口婆心地讓我們喝，他說沒事，喝大了，有哥在呢。而現在當我們大家都混亂地不可開交的時候，他確實在呢，他在冰箱旁的沙發椅上睡得不亦樂乎。

　　在光子的幫助下，我趕上了第一節課的最后五分鐘，為此光子是付出了很多的代價的，比如在來的路上，闖了兩個紅燈，壓了三條人行線，在拐彎的時候差點和一大眾親吻，當然這都是有驚無險的，在下車之前，我對著光子一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睛說：“你下午去我家取行李的時候，順便讓我老媽把罰款的錢給你?！?/p>

　　光子不屑地上切了解一聲說：“你媽要知道我拉著你闖紅燈，別說罰款，連我都得讓她卸吧了拌豆腐吃了。你小子想早點看我死吧。”

　　我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那我的行李箱就拜托你了，晚上我請你喝酒啊?！?/p>

　　“酒還是免了吧。”光子嫩膚說著往我這邊湊了湊說：“有妞嗎？”我想都沒想就推開了車門，扔下去一句“老齷齪”給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奔走在校園的路上，我突然心生出兩種感慨。

　　大學校園的好處是因為它大，有兩個操場，就足夠我們在那里奔跑，有三個食堂，足夠我們這吃得飽飽，有很多條小路，足夠戀人們約會的好好，又有那么多的人行路，可以讓我們行走的有說有笑，也不必擔心和別人碰撞。換句話來說，大學的大是因為它可以讓原本湊起來很擁擠的人群看起來不那么擁擠，也可以讓很多落單的人看起來不那么落寞。雖然我不是個太愛湊熱鬧的人，但這兩點都讓我覺得大學是個很美好的地方。

　　有好就有壞，大學校園的壞處是因為它大，這讓宿舍與教學樓的距離變的好長，也讓校門口與教學樓的距離變得好長，還有食堂與它的，圖書館與它的，體育館與它的，總之各種與它的距離都變得好長，所以這讓遲到在路上的孩子產生種莫名的挫敗感，怎么這么努力走，那教學樓卻只能可望而不可及呢？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就更加反應出了大學校園大的壞處，它沒給人以希望，卻在無形中給以壓力，壓力越大的就是越愛遲到的孩子。

　　對于我這個兩手空空，只有一個電量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手機的人來說，此刻什么都是浮云，我要做的的并且只唯一能做的就是沖到教學樓里，找我的教室，盡量在下課鈴響之前推門而入，聽學姐們說這不算曠課，只算遲到。我心想，但愿吧，但愿那個老師也是奉行這條白癡的準則的。

　　我氣喘吁吁地看準了門牌，上面寫著“11級漢語言文學班“，于是我盡量屏住呼吸，準備接受我人生中不知是第百次而在大學卻是第一次遲到的洗禮，當我的手觸碰到門把手的同時，我像觸電似的喊了句：“報告，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然后我忽然發覺教室里的空氣比教室外的晴朗了很多，這間教室很幸運的面朝陽光，藍色窗簾半掩著伸進來的陽光，把整個教室都包裹的暖洋洋的，人們的臉上也是暖洋洋的，他們抬頭面向著我，那一刻我覺得我成了他們的太陽，而他們是每時每刻都圍著我轉的向日葵，他們沒讓我覺得慌亂，相反他們卻讓我變得很舒服。站在講臺上正寫著字的老師，也成了向日葵，她是年長的，卻也是最寬容的，她笑著并帶了點驚喜地說：“呦，你就是程翔，沒想到還是一帥哥呢?！?/p>

　　我心想老師肯定是點名了，就我一人沒來，我也不能說什么只得點點頭。誰知老師又笑著說一句：“看來我沒選錯人啊，雖然這節課要結束了，但我的科代表的還是在恰當的時候配合了我一下，大家說是不是？”

　　“是······”大家比我更配合地回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都各自配合著什么。

　　我更是懵，怎么遲到有獎啊，什么科代表，這上的毛課，我都不知道。

　　“行了，程翔，你回去坐吧。”老師說。

　　我“哦”了一聲，剛轉身又覺得不對，想再轉身問老師科代表的事，刺耳的下課鈴灌進了我的耳朵，隨后老師就抱著書消失在門外，我無奈地罵句：“大爺的?！?/p>

　　課下沸騰的熱鬧迅速淹沒了我的無奈，我先巡視了教室一圈，然后往教室的最后面走，我看見她正趴在窗臺邊的桌子上，我能一眼認出她來，是因為她頭發上翹起來了的那一撮頭發，陽光下，泛著老照片似的黃，遠遠的，像在跟我招手。她旁邊的桌子空著，我多情地以為她已等我多時。正當我要走過去的時候，我忽被坐在第二排的大嗲小嗲攔住，他們不約而同地叫我：“翔哥，翔哥，你夠幸運的哦，遲到就能當上高數科代表，早知道老師是這個套路的話，我也不那么早地來占坐了，我倆還特意選在最前面呢，可運氣就真不如你了。”

　　我覺得他倆在這墨跡了半天全是廢話，我只著重問了他倆一問題：”什么科代表？“

　　“高數啊?！?/p>

　　“什么？”

　　“高數!”

　　天，我真想罵娘，我的數學從初中就沒過過60，高中后就沒過過30，也就高考那會踩了狗屎運破天荒地考了60，我對數學已經到了有它沒我有我沒它的地步，雖然事實上是沒我可以但必須有它，但在我心里我早已經把它拒之門外了，高考之后我把我所有有關數學的東西全送給了收書的大姨，她見我這么慷慨還不要錢，最后執意要再送我一本書，說這是她閨女上大學時候用的書，給我以后用，我接過來一看，竟然是小學奧數解法大全，我忙推辭著說，大姨，你還是給我錢吧。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大姨的閨女是數學老師，說實在的，我打心眼里就羨慕那些搞數學的人，可惜我沒那么高的智商，我對那些人只終止于羨慕的層面上，絕對沒有嫉妒和恨。可如今我歪打正著地被安上了高數科代表的職務，很意外地的我就把羨慕嫉妒恨這三種情感糾結的纏繞到一塊兒去了。

　　羨慕別人沒承擔上這么悲催的職務，嫉妒別人怎么沒遲到，恨自己怎么這么幸運。我也沒顧得上和大嗲小嗲他倆寒暄，畢竟小長假過后多少都該好好地問候一下，我只顧得自己倒霉了，雖然作為一個男子漢，我覺得這是一種很娘們兒的表現，或許這是我大學里悲哀的開始吧。

　　我也是在那天晚上時才知道，原來高數老師選科代表時沒人愿意舉手，于是她就說那就讓最后一個來的人當吧。小嗲說，如果我再早到五分鐘的話，那科代表的就不會是我了，因為倒數第二來的那個人只比我早到三分鐘。

　　“那個人是誰？”我有點不甘心。

　　“就是那個酷女王啊，呵呵，她真是很酷呢?！贝筻切ξ?，明明他很想當科代表的。

　　我一聽，原本不甘的心竟稍微平靜了，我突然想起上午的司法課，我坐在她旁邊，等著她醒來跟她打招呼的，可是她就一直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臉對著窗外，呼吸的很安靜。她的短發一跳一跳的，似乎做著很愉快的夢。我假裝聽著課，不時地觀察她的動靜，但一直到上午的課結束，她還在沉睡。

　　當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我輕拍了她一下肩膀，叫她：“同學，下課了，該吃飯了。”

　　她似乎有所察覺地點了下頭，但沒打算起來，這時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個人說：“哎呀，人家在睡覺啦，你就像不要打擾她啦，她昨晚的睡得很不好呢?！?/p>

　　我順著聲音望去，哦，那個女生我有點印象，是跟她在一起長得又白又有氣質的那個，但看去好像不那么平易近人，不像正在沉睡中的她，安靜又很隨和。同樣是我這不明確的身份切斷了我再叫醒她的權利，既然她的同伴在，我不得不走開，那女生見我走了，連忙叫住了我說：你叫程翔是吧，我叫方靜，大家都是同學了，互留個電話唄。”

　　換作以前，說這種話的機會我永遠都不會讓給女生的，尤其是長得漂亮又很又氣質的女生，就算那女生不給我電話號，我都千方百計地弄到手，然后平均五分鐘一次的撥給她，再掛掉，直到煩到那女生受不了給我撥回來為止，我會死不要臉地對她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請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好嗎?！?/p>

　　雖然這種行為曾被光子無數次地鄙夷過，但他也效仿過我，并且說這招真的很賤。我看著那個叫方靜的女生，她那涂著睫毛膏的大眼睛也一閃一閃地盯著我，果然是很好看的女生，但我什么都時候對這種女生有抵抗力了呢，我后來說出的那句話，直到現在我還在質疑自己當時是不是短路了。

　　我說：“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的號?！痹谖宜ι辖淌议T的那一刻，我竟天真地以為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如果有錄像的話，我相信那一鏡頭是最瀟灑的也是最上鏡的。

　　當我把這事很自豪地講給光子聽的時候，光子邊撮了口扎啤，邊搖頭說：“可惜了。”我同意他的說法：“是不是覺得我不當個演員可惜了，至少我是個演技派的?！罢l知光子白了我一眼說：“你別在那自作多情了，我是說可惜了那妹子怎么遇到你這個不開竅的了，如果他遇上的是我······”

　　我請趕緊打住他的話說：“放心，絕對沒有如果，你都已經是一大老爺們了，就別在給自己安排這么小清新的童話了啊，我看你還是去《非誠勿擾》溜達溜達吧，那現實，比較適合你?！?/p>

　　“唉，小翔，我發現你大學沒上幾天，就開始跟我倆從這裝清高，開始瞧不上你哥我了，是不是，我跟你講，你這樣可沒小時候可愛了啊。”

　　“呦，你還知道我小時候可愛呢，是呀，跟你這過度早熟的人來說，我是很可愛的，但，哥，我可沒有要埋汰你的意思啊，我說的是真事，你看你都二十好幾了，社會經驗也倍豐富，要車有車，要房有房，要事業有事業的，你說你想找個小姑娘找什么樣的找不著，你至于還跟我們這樣的小學生較勁嗎你，最起碼你是個有身份證的人，你對待生活認真一點行不行啊你？”

　　光子邊聽著邊笑著又邊喝著酒，然后點點頭說：“小子，說這話可一點都不給大學生跌份兒啊你，那成，哥哥我聽你的，但該作我還是作，當然，在我找到我喜歡的姑娘之前。”

　　說完使勁兒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臭小子，敢教育我了，是吧，你那行李還想不想要了。“

　　我也在他說完之后才想起來光子是給我送行李來了，可不是來跟我插科打諢的。

　　和光子別過后，在拖著行李箱回宿舍的路上我還想，光子以后會跟什么樣的女生結婚呢，這個可真不是一般的想象。估計在這世上能收服光子的人還沒出生呢吧。路過女生宿舍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她，那個睡了一上午的她，不知現在我在哪個開著燈的窗戶里安靜著，也或許去了自習室吧，像她這么喜歡安靜的人，一定很喜歡往安靜的地方湊。最后我又想到了我自己，和從今往后的高數科代表的標簽，顯然這兩者我很難聯系到一起，是現實給了能讓我們聯系到一起的機會，反正我甩也甩不掉了，所以只好這樣吧。

　　我恢復到了大男子主義的凜然，當聽說到比我早到三分鐘的人是她的時候，我又覺得我這樣接受是理所當然，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啊，就算當了高數科代表以后，我依然很帥，我依然可以沒心沒肺，該干嘛干嘛，畢竟大學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想想以后的日子，我還是有點小激動的。

　　就以這樣的心理打開了電腦，剛要進入準備游戲的狀態，QQ突然冒出了一條消息，是大魚發過來的，雖然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但讓本來該無憂的心，突然又提了起來。

　　大魚說，小黑跟月亮分手了。

　　我趕緊回，黑兒沒事吧？

　　雖然我們都是爺們兒，談個戀愛分個手啥的就跟下毛毛雨似的，頂多濕個皮毛，但淋不了心，對于小黑來說，我也算過來人，想當初我跟楊倩分手那會，我就找光子去喝酒唱歌，喝的走路都撞墻了，但唱的歌一點都沒跑調，我后來聽光子告訴我的時候，我特開心，我說這才是真正具有藝術細菌的人，再后來我就去杭州轉了一圈，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跟從前一刀兩斷了，起碼我也是有大學錄取通知書的人了，我還跟那過去扯什么啊，不就一初戀嗎，只要老子沒真愛過，我就永遠沒有初戀。

　　我本打算告訴大魚讓她好好勸勸小黑的時候，大魚突然發過來一條消息，月亮跟我說，她喜歡你。

　　我很慶幸此刻的沒有把剛擰開的可樂放到嘴邊，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被嗆死，命喪于這四人間的小宿舍里。但天地可鑒，我跟那個叫月亮女生一點瓜葛都沒有。但如果黑兒分手真是像大魚說的那樣的話，估計這事跟我的關系可就大了去了。若此刻再用QQ聊的話，就顯得我特不地道了，我趕緊抽出手機，用迅雷的速度給大魚撥了過去，我希望在第一個嘟聲后那邊就有人接聽，這樣至少能提醒我這事是有多嚴重，好讓我不掉以輕心。但事實上我一個嘟聲都沒聽到，因為對方用的是彩鈴，是林俊杰和蔡卓妍的《小酒窩》，如果我足夠那么沒心沒肺的話，我想我可以跟著哼出聲來。

　　“喂，小翔，你有事？”大魚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不會是睡了吧，轉念一想不可能啊，剛不還在線跟我聊正經事呢嗎。

　　我說：“你能不能別跟我裝了，都什么時候了，就節約一個玩笑吧，趕緊跟我說說黑兒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我說你有病啊你，什么黑兒的事，他好好的又怎么啦，大哥，今天不是愚人節，我明天還有課，我得趕緊睡了。”

　　大魚在那邊跟我嚷道，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我也沒有跟她開玩笑啊。

　　“魚兒，你等等，不是你剛在QQ上跟我說黑跟那個月亮分手了，還說那姑娘喜歡我來著，我這不就給你打過來了，你就告訴我究竟怎么回事?。俊?/p>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是想找女朋友想瘋了吧你，有句話說什么來著，叫朋友妻，不可欺，警告你管好你的腦子啊，再說我這早就斷網了，我拿什么跟你聊QQ，你也知道我平時都不怎么上QQ的，拜托能不能找個好點的時間來整我?！?/p>

　　“不對，魚兒，我這電腦可開著呢，你不信明天給你看咱倆的聊天記錄，明明就是你發過來的?！?/p>

　　我用手指著電腦屏幕，只見聊天窗口里又過來一行字：“你怎么不說話了？”

　　我有點驚訝地望著電腦，我覺得大魚不會這么無聊，然后問了句：“魚兒，真不是你發的？”

　　“不是，不是，我發誓成嗎？你到底怎么了？”

　　“那我問你，你的QQ號除了你自己誰還知道密碼？”

　　“月亮啊，她經常用我的號斗地主，因為我的歡樂豆比較多?！?/p>

　　“昂，那好了，沒你事了，睡吧，晚安?！?/p>

　　“唉，你還沒跟說清楚呢?！?/p>

　　“有時間聊，掛了?！?/p>

　　我終于知道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的意義了，原來真的是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這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到網絡是把雙刃劍，耍不好的話，就會分分鐘要了自己的小命。丟命不說，還很丟面，竟然是讓一小姑娘給耍死的，如果傳出去的話，我在地下也覺得臉紅。

　　不過還好我懸崖勒馬，在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我還是從容了不少，但現在的心情跟在游戲里被大神絕殺時一樣操蛋。我覺得有必要回饋一下那姑娘，于是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躍，一行字氣憤地冒在屏幕上：“魚兒，你告訴那姑娘，她喜歡我我一點都不稀奇，你也知道喜歡我的女生還都排著隊呢，關鍵是我得先看上她們不是？”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的女孩呢？”

　　“除了學體育的，其他的我都可以考慮下?！?/p>

　　這句話發出去之后，我以為好戲才剛剛開始吧，可等了半天那姑娘都沒動靜，過了一會兒，她的頭像是竟然滅了，我想笑又覺得這事一點都不好笑，我突然就替小黑屋感到悲哀了，第一次談戀愛就出師不利，就算現在他們沒有分手，想必那一天也是近在眼前了吧。

　　被這事一鬧我也沒了游戲的興致，也不知現在幾點了，小楊在圖書館里還沒有回來，大嗲和小嗲正湊在一起看《海賊王》，這也許是我見過他們最陽剛的一面了。我順勢翻下床，想跟他們湊湊熱鬧，但轉眼就被窗外的大月亮給吸引住了，它放著金黃的光，是夜晚的校園里最慷慨的路燈，我想到那個叫月亮的姑娘，正如范偉說的那句話了：“同樣叫月亮，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我挪到陽臺把身子探出了窗外，也不覺吃了一驚，原來現在的校園才是最安靜的，在我們宿舍后面不遠處的操場是安靜的，里面只有零星跑步的人，我似乎能感覺到他們急促的呼吸。操場外邊的路也是安靜的，幾對戀人散落在前前后后，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親密的很安靜，對此，我沒有任何感覺。這種事情我早就司空見慣了，再說我一大老爺們，也沒矯情到不好意思那一說。我理直氣壯地繼續環視這安靜的校園，不得不說我們宿舍是個適合觀賞的好地方，無論操場，食堂，人行路，都能一覽無余，怪只怪我這個粗心的大老爺們，一直把陽臺當成晾衣服的搖籃，每天都把它弄得濕淋淋的，還嫌它不夠寬敞。殊不知它還有助人觀賞這一用途。

　　我笑呵呵地不停切換著視線，忽一陣小風吹過，頓感些許的涼意，在我看來這是秋天來臨的預兆，從這以后，半袖短褲將要離我遠去。本打算回頭扯件衣服，沒等我動，宿舍下的路燈里就照出里面一個熟悉的輪廓，竟然是她。

　　她那瘦長的影子更烘托出了她的短發，依舊不乏那撮跳起來的頭發，微風中，那個紅色的大背包依偎在她的背后，月光下，像趴在她身上熟睡的娃娃，但她漫不經心的步伐實在很難跟一位母親聯系在一起，至多他們是朋友吧。但這么晚了，她一個人在這里閑逛什么，是貪圖這里的安靜嗎，還是她從來就只在夜晚里生長，我想起白天呼呼沉睡中的她，好像這世界一切都與她無關，那是靜態的安靜，而現在是動態的安靜，或許對別人來說這并沒有什么天壤之別，但我感覺這對她而言卻是截然不同的生存狀態。

　　我不打算直接沖下樓跟她搭訕，而是安靜地望著她的安靜，她低著頭沒有任何情緒的姿態，似乎是她的驕傲，然后我看見她悠地蹲下去撿起了路邊枯斷的樹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