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期待與母愛

　　一位同事曾向我講述過他自己的這樣一件事：十多年前，他在外地工作。到了臘月底，他因單位有事脫不開身，準備春節不回家了，當然信也早早發回老家了。可是除夕那天，辦完事的他心急得實在受不了了，就提個包急急忙忙乘車往家里跑。車到村外時，家家門上已經貼好了春聯，戶戶放起了鞭炮，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濃了。當他在村口下車，竟發現母親在村口的田埂上跪坐著等他。母親一見他就高興地說：“別人說你不回家了，可我知道你會回來的。”其實，她老人家又怎么能知道兒子一定會回來呢？只不過是一種無望的期待罷了。他心里萬般難受。第二年，他費盡周折調回了本縣縣城，并破費買了一輛摩托車，常常回家，以讓年老的母親能夠看見自己的兒子，讓兩鬢斑白的老人不再在寒風里等待。母愛讓他回到了家鄉。

　　當時，剛參加工作的我，沒有仔細體味老同事的故事里所蘊含的深厚感情。在又一個寒冬的季節里，母親生病，我回家探望。母親責怪我中秋節不回家看看，我只推說單位工作忙。過了一會兒，母親顫巍巍地從她的箱子里拿出一個包來，交給我。我打開來一看，原來是炒熟的豌豆，放到口里一吃，全霉了。我一問，母親說是二月二炒的。天啊，快一年了，怎么能吃啊！后來，妹妹告訴我，二月二那天，母親天一亮就去村口張望，不知道來來回回跑了多少趟，但終究沒把我等回家，直到夜里十點，她還出去在大門口站了很久。吃炒豌豆是家鄉過二月二的一種鄉俗，炒成豌豆每人一份，以示全年五谷豐登的意思。這份豌豆是母親給我留下來的，一直為我存放著。過了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八月十五，母親都沒舍得讓弟妹們吃，直到我回家才拿出來。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似的，生痛。也不知道親愛的母親在這么長的日子里，在這么多的節日里，又是如何在村口來來回回地等待，又是怎樣擺不脫思念之苦而煎熬過來的，可做兒子的，對這些卻渾然不覺。到此時，我才明白老同事給我講那件事時為什么那么神情專注、話語激動，這里面包含著一份同樣深沉的母愛啊!

　　一曲《常回家看看》一出臺就傳遍了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是由于其真正道出了母親的心聲：“老人不圖兒女為家作多大貢獻，一輩子不容易圖個平平安安。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春日里，秋風里，酷暑下，寒風中，母親一年四季在期待，期待遠方的兒女們回家來，讓自己好好看看，是啊，做兒子的難道連常回家看看也做不到嗎？是詰問，是責備，更是深愛與關懷。現在情曲泛濫，可真正能唱進老百姓心坎里的卻不多。這首歌唱的是母親們的期待時常說的話，這是游子思家時常唱的歌。這是永恒的情，永恒的愛。千萬個母親有千萬種期待兒女回家的做法，但每一位母親的情懷都是一樣的，她們總希望兒女們能過得平平安安，更希望他們能常回家看看。母親們的心永遠處在期待之中。1999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