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牛郎織女

　　（一）

　　郁可走的那晚我告訴了顧華。在郁可喝醉的橋邊。

　　顧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抽著煙，一言不發。抽完一支又一支，眼眶在渾濁的寒風中瞬間吹的發紅。

　　伊麗凝視著他的背影像凝視了一整個韓劇的離別。傷感而憂愁。顧華抖了抖煙盒發現已經沒煙了，苦笑一下煙頭仍在地上，踩滅，聲線有些沙啞，他說，過年你會老家吧？我要結婚了.....末了他又覺得不對補充上.....家里人天天催我結婚。

　　伊麗點點頭算是答應。她不是郁可，也恨不起顧華，就像郁可所說，青春的鬧劇上分不清誰對誰錯，只能說誰傻，誰更傻。

　　她想，愛和欲望都是同一模樣。

　　望著伊麗背影消失在大街盡頭，顧華鉆進一輛出租車來到郁可的家。又那么熟練的拿出鑰匙打開門。

　　顧華并沒開燈，疲憊的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就好像聽見空蕩蕩的房子里郁可的笑聲。掙開眼卻基友月光依稀的照下幾縷，顧華失落的笑了笑，猛的灌下一口烈酒。酒從嘴角流下一點，他失神了好久，一頭扎進回憶的片段。

　　那時也一樣喝酒不小心嗆到，也一樣從嘴角流出一點。他還沒伸手郁可就幫他擦去。那是他們的開始。

　　顧華笑的更加苦澀，伸出手，卻已沒有郁可的溫度。

　　他酒量不好，烈酒灌下倒頭就醉。這一醉讓他睡了整整一天。而且竟然夢見她一整天。那些連續不斷片段亂七八糟的穿插在心里。

　　解酒消愁，愁更愁。

　　（二）

　　“來，同學。火車上只能請你吃這個了。”伊父拿過3個盒飯，遞給國寶一個和藹的說。

　　國寶倒是大方的接過。咧開嘴清爽的笑了笑，謝謝叔叔。

　　伊麗看著國寶賊笑賊笑的樣子，紅了臉，狠狠的踢了踢國寶。她母親生忌在春節前十天。而國寶剛好也去南方他爸媽那所以就打算陪伊麗拜祭她媽媽。

　　伊麗去躺衛生間，伊父望著窗外，目光變得滄桑起來，對著國寶說：“同學，我和伊麗始終有條溝，無論怎樣都翻不過去。希望你能好好，好好的和伊麗相處。我這做父親的不稱職......對不起她。”說道這伊父停頓了下，嘆了口氣。仿佛在自言自語的說，對不起她，對不起她啊！

　　時間像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轉眼便到深夜。伊父早早的睡去。時不時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國寶和伊麗緊挨的坐在一起拿出平板電腦看電影。此時伊麗打開QQ，點開唯一那欄，飛快的在屏幕上敲下“我爸跟你說了什么嗎？”然后點擊發送。

　　國寶看到消息，壞壞地一笑。伊麗紅著臉不敢看國寶。很快手機震動了一下，寫著“你爸說，很喜歡我，要吧你許配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你~”

　　“你！”伊麗剛說完，下一秒國寶摟過伊麗，鋪天蓋地的吻向她。伊麗的臉沸騰般的燒了起來。心跳快的過分。

　　當伊麗他們來到湖北的時，天空陰霾刮著呼呼的風，刺骨，寒心。

　　半年時間讓伊母的墳前長了些雜草，凌亂了許多。風呼嘯而過，劃過伊父沒有表情的臉。伊父沉默了望了下墓碑，爾后脫下手套，徒手拔去雜草，整理了下靈位。一翻功夫下來，手凍僵磨出水泡。隨后點燃了寫紙錢，紙房，紙車等。火光應風偶爾跳動著，打在伊父慘白的臉蛋上。他拿起根樹枝一邊翻動著火堆里的紙錢，一邊低頭絮絮叨叨：“......阿華，我來看你了，那邊過的還好嗎？麗麗......也長大了。過的很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和麗麗。這些天我時常在想......”說著說著，伊父竟然掉下淚來。伊父也沒擦去，頹廢的跪在墳前，再也說不出什么。

　　寂靜仿佛在紙錢火堆里燃燒著，偶爾迸出一絲火星。最后燃燒灰燼，剩下一堆黑灰。

　　伊父撕開嗓子，沙啞的哀求到：“麗麗，給你媽上柱香拜拜你媽吧，畢竟...畢竟她也是你媽啊...”

　　伊麗倔強的別過頭，眼淚含在眼里，就是不愿意落下。她還恨，她想她憑什么不恨，憑什么自己要吧這十年來的傷痛依然釋然。

　　日光如此寒冷。

　　麗麗這稱呼，這番話為什么十年前不說？為什么到現在才擺出一副父親的姿勢？！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伊麗越說越激動，牽著國寶的手越來越用力，最后指甲插進肉里，流出鮮紅的血。

　　一腔怨恨像一塊生鐵一樣的扔過來，冰冷而鐵腥，砸得人頭破血流，毫無抒情的余地。

　　伊父接不上話，嘴唇發白，沉默跪著，繼續盯著墓碑。沒多久淚就泛紅眼眶，落下幾滴。這是國寶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落淚。

　　其實伊麗怨父親，卻怨不起來。因為他是這世上伊麗唯一的親人。而這份濃烈的恨意像一把把尖銳的雙刃刀，分毫不減的插在伊父的心臟，也刺傷了伊麗的手。

　　國寶看著心痛，走過去，擁抱伊麗。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后腦。“伊麗，拿著多累，放下吧。”

　　伊麗吧臉埋在國寶的胸膛，再也忍不住，淚像斷線的珠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國寶心房來回碰撞。

　　伊麗沉默的上完香，什么都沒說。閉上疲憊的眼睛。說：“爸，走吧......”

　　對，該走了。被困太久該走出去了。

　　伊父回去后依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不知是陷入回憶，還是夢境。

　　時光停頓了下，然后再次啟動引擎，依舊行駛繼續。只留下耳邊的空鳴聲和無法長大的少年。

　　（三）

　　伊麗的房間在閣樓里，國寶伸了個懶腰，慵懶的躺在地板上。有個天窗，躺下剛好可以看到夜空。

　　伊麗躺在國寶胸膛，安靜的聽著心跳聲。：“小時候，遇到不開心的事我都會躺在這里看著夜空......國寶我好害怕，我一無所有。什么都給不了你。什么都......我一直都在陰霾中走過，感覺是條隧道根本沒有出口。出口是一堵墻早就被封死......”

　　伊麗說著說著眼底發潮，中間到底省略了多少個心酸曲折，不說國寶也知道。心揪起般疼痛。

　　國寶扶起伊麗，親吻她的淚痕。“伊麗，你已經給了我一個世界了。這還不夠嗎？”說著國寶向口袋抹去拿出一個戒指。單膝跪地。像那些婚禮儀式那樣說：

　　我以我愛的名義，鄭重發誓：從今日起，不論禍福，富貴，貧窮，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會愛你，珍惜你，死亡也分不開我們。我下輩子繼續愛你。伊麗小姐你愿意嫁我嗎？

　　伊麗驚訝的望著國寶，接過戒指，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耳邊仿佛響徐徐響起幸福編奏的樂曲。

　　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傻丫頭，別露出這表情，多沒出息。這戒指便宜的很，一百都不到。等我將來有錢，賣個鑲滿磚石，金光閃閃的戒子給你！”

　　伊麗丟了個白眼給國寶，沒理會他繼續沉浸在幸福之中。

　　國寶，你不知道，再名貴再稀有的磚戒我都不稀罕。因為他們都比不上這個戒指的分量。

　　在伊麗的帶領下，國寶爬上屋頂。望向天空的那一瞬間，星空美的不可言語。

　　“怎樣，漂亮吧，這是我能給你的全部了。”

　　傻丫頭。國寶笑過。調皮地刮了刮伊麗的鼻子。

　　“呢，國寶，你知道七夕節嗎？”

　　“牛郎織女見面的那一天？”

　　“嗯，我在想要是每年七夕那天一直都在下雨，牛郎和織女那么會連一年一次的見面的權利都被帶走，一直處于無法相見的狀況，那故事會怎樣？”

　　“為什么要問這個？”國寶望著伊麗略帶點憂傷的面孔有點不知所錯。

　　伊麗沒有理會國寶，繼續說下去“他們還會一直思念彼此嗎？當確認彼此存在的唯一機會都被時間不斷剝奪，那雙反對彼此的思念又保持到什么時候？感情會更深刻...還是說故事有了新的開始以作為結局？”

　　伊麗沉默了一下，對著繁星點綴的星空伸手在眼前做出取景框“時間比任何事物都殘酷，即使是兩人海誓山盟的愛，也會被泯滅在歲月的洪流之中。而它卻又理所當然的溫柔，它能讓所以的傷痛在往后的歲月的慢慢得到治愈。逐漸淡忘。”

　　“我覺得他們肯定不會忘記彼此？他們肯定會背著我們偷偷見面。”

　　“為什么這么說？他們可是隔著一條銀河，怎么見面？”

　　“你想呀，我們相愛才那么幾天，我看你卻看上了癮，半天不見你聽不到你聲音渾身不舒服何況相愛了幾千年的他們.....怎么見面？現在什么時代了，我猜他們肯定偷偷視屏見面。”國寶打了個響指，一副理所當然，大義凜然的樣子，十分欠揍。

　　伊麗被國寶的回答雷住，回過神來，紅了臉，粉拳在國寶胸膛打了幾下：“丑不要臉。哼不理你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紅了臉。

　　幸福在此刻逐漸蔓延開來，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