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猴子的名字

　　本來，每天，悟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現在，他多了一份開壇說書的副業。

　　“死猴子起來了…開工了…吃桃子了！”悟空已經不能那么隨性了。

　　噼里啪啦！

　　有時候，叫不動，桃花就點上一串雙響炮丟過去，她喜歡看猴子炸毛。小孩么，跟你混熟了就不會心存懷疑。

　　“爹給俺趕狼用的二踢腳結果全使你身上了，下回覺性再這么大，俺還不得劈山炸石來叫醒你。”桃花很懂得甩記耳雷子再給個甜棗吃的處事方式，邊挖苦邊掏出兩個又大又圓的粉桃遞了過去，一看成色就知道甜蜜無比。

　　悟空倒騰著凌亂的雜毛，瞅著嫩桃早把些許怒氣扔下山了，嘟囔著“那俺感恩不盡，趕緊救老孫出山才是。”

　　桃花仰望天空，比量著五指山的高度。別說這里，她呆過的所有地方都無法望到山頂，“這石頭山有多高呀！？”

　　“對了！”桃花如夢方醒，“你到底叫啥名兒，俺不能總小猴子石猴子死猴子地叫你。”小姑娘的氣勢像在追求真理。

　　“你老是糾結這些虛的干嘛。”悟空一個水蜜桃已下了肚。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表，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然誰知道誰是誰！”桃花對自報家門一向莫名執著

　　“嘿嘿，我們的協議是你每天問我個問題，用桃子來交換。看來，你今天就想知道我到底姓字名誰。好說呀~俺老孫的名字稱號一大堆，倒也省事了，我叫——”悟空剛張嘴，就被桃花捂了個結結實實。

　　“等等，算你狠，算你贏了還不行！死猴子挺會算計，張三李四木頭六誰不會瞎咋呼幾個，想白騙我的桃桃。哼！”桃花看了眼腳邊的兩枚桃核，吁了口氣，差點就被猴子撿了個便宜，還好懸崖勒馬。

　　“小鬼頭，名字只是叫喚使得，我的每個稱呼都代表著一段過去，你沒有參與過我的過去，告訴你也是跟叫‘喂’沒啥區別。等你聽完了我的故事，最后叫什么，你來決定好了。”悟空掰開孩子的手，第一次正兒八經。名字名稱什么的，是猴子以前最在乎的事，現在最無所謂的東西。

　　“不過，如果你真這么好奇，告訴你無妨，就當是故事的贈品…”悟空剛想說下去，又被桃花捂住了嘴。

　　“噓！”桃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眉眼一笑，“那你就叫小猴子石猴子死猴子，俺沒有參與你的過去，但參與了你的現在。十年二十年以后，現在就變成了過去，小猴子石猴子死猴子也變成了眾多稱號中的一個，故事的一部分。”

　　桃花是個有趣的人類，雖然悟空認識的人類不多，但他依舊這么認為。

　　“不過說起石頭，跟我的淵源還不止一般深。”石猴子的稱謂讓他無盡感觸。

　　“很久很久以前，有塊幸運的石頭，吸收了日月星河的精華，經歷了無窮無盡的歲月…”

　　啪！悟空捏碎了手中的石塊。

　　“碎成渣了？”桃花滾動手中的碎石，試著捏了捏，驚奇這猴子的手勁這么大。

　　“不，是出生，一只石猴子出世。”悟空皺皺眉，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蹦”這個詞。

　　“石猴子是你？石頭里出生的精靈。”桃花睜大了雙目，她回憶不起娘有說過這種出生的方式。

　　“石頭是你的母親？”桃花不相信石頭還有生命，朝小石子喊了好幾句你好。

　　“不，石頭孕育了生命，它自己本身沒有生命。”

　　“那…那這座石頭山跟那塊石頭有什么關系？它…它不是想收你進去…收了一半？”桃花小心翼翼地問著，她覺得這種解釋太恐怖了，難道，難道她還會收回娘胎？！

　　“哈哈哈~當然沒什么關系~”悟空失聲一笑，拍了下桃花的小腦門，這小孩子的想象力啊，怎么合計出來的。不過悟空以前從來沒有聯想過這種巧合，真是成也石頭，敗也石頭！想著無奈地晃晃猴頭。

　　“然后了，發生了什么？”桃花放心了重回娘胎的可能性，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嗯，發生了很多事情。”悟空想，這么復雜的問題，讓我怎么概括。

　　“那他想要干什么？”桃花想要知道的更多。

　　“他想成為世間最自由的存在…”悟空對于這一點，無比自豪。

　　“可你現在不是徹底失去了自由？”桃花看著半身被壓在石山下的悟空有些為難。

　　“那你認為的自由是什么？”悟空面對質疑面露惱怒。

　　他瞟了一眼比小孩身體更顯眼的柴火挑，輕蔑地問道：“你認為的自由就是每天天還沒起來，你卻起來上山撿柴火？打豬草？忙農活？”

　　“是幫父母照顧弟妹，收拾家當？是到了出閣年齡成親生子繁衍后人？是跟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白頭偕老了此一生？”

　　“哼哼，生為凡人，你的人生軌跡早有了唯一的路徑，又怎會明白自由的非凡意義！”悟空扯下掉落在桃花肩膀上的一根長發，飄向了天空。

　　“我就是為了真正的自由才被困于此，雖然身體受限，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無法動彈。但至少，這里…”悟空指了指胸口，“心，是自由的！”

　　悟空充滿了不屑和瞧不起的說教讓桃花很生氣，但她又說不出哪里生氣，因為她聽不懂他話的意義。上山撿柴火怎么了？打豬草還打錯了？村里長輩都夸俺乖，都說俺爹娘生了個好女兒。桃花覺得委屈，癟癟嘴，忍住了打圈的小眼淚。

　　悟空也覺得自己失態，跟個人類小孩，我還較上真了，至于么。

　　為緩和一下氣氛，猴子干咳幾聲回到了話題，“兩塊石頭之間發生的故事，就是你想知道的事。”悟空暗罵自己，在小屁孩面前，還要緩和氣氛。

　　沉默…

　　沉…默…

　　桃花投來的復雜眼神，同情中帶著催促，“喂，你到是給我繼續啊！”

　　“突然之間，情緒很低落…今天就這樣了唄。”猴子撣了撣地上的碎石，等她炸毛。

　　“什么啊！過分！才勉強開了個頭好嗎！這速度還不講到猴年馬月狗日啊!”

　　“你這個騙子！猴渣！把桃子吐出來！”

　　“騙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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