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馬小二雖眼嘴不好,但耳朵卻是出了名的靈敏,每有人打碎盤碗,難怕環境多么嘈雜,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他聽得聲響,跑到布止身旁,不多說話,只將布止扯到東南角落的客人面前,當著客人的面,重重地抽了布止一計耳光,并向客人賠禮道:“客官莫怪,這是剛來的小二,不懂事,您稍等,我們再給您另做一份?”布止心有不服辯解道:“不是我,主要是這湯太燙了。”
馬小二又是一聲怒氣道:“你說得都是他娘的廢話,湯不熱給誰喝?”說著又舉起手掌,又欲抽向布止,只是被在坐的客人伸手攔下,布止才逃過一劫。那客人身穿一身白色大褂,身材魁梧,面容清秀,只目光稍顯無神,臉上少有笑容。客人道:“不必了,我已吃好。湯就不要了,你結賬吧。”
馬小二當下為難,便叫來馬五,小聲與馬五說了情況:“這客官,點完菜了,被咱的伙計碎了,要退。”馬五不想酒樓平白少了收入,便勸客人道:“客官您別,我是這家酒樓的管家,您沖我面子,稍等片刻,我們再給您重新做過,很快就好。”
客人并不認識馬五,自然也不買他賬,甚至并不用正眼相待,說道:“下次吧。再給我打二兩百家酒來。”說完將隨身攜帶的一個葫蘆仍給馬五,并將數好的銅板仍在桌上。
馬五見這人出手小氣,本就有幾分瞧不起,又見其并不賣自己面子,心中大為不悅,只將葫蘆遞給馬小二,吩咐道:“你去幫客人把酒安排了。”說完也不與客人招呼,只叫布止隨他而去。
馬五將布止帶出酒樓,一臉鐵青,責備道:“客人退菜了,這筆賬難免要算在你的頭上。按照咱們舉頭萊的規矩要在你工錢里扣。此事也怪不得我,誰叫你毛手毛腳,我若不扣你的錢,吳老爺那邊我也沒法交代。”
布止聽后心中疑惑,想道:“你們不是說不給我工錢了嗎?怎么又要扣,是你忘了,還是讓我欠賬?反正我是一分錢沒有,愛咋扣咋扣吧。”
馬五見布止臉上全無沮喪,反倒漏出幾分得意,琢磨下方才想布止工錢已支付了王聰聰的房費,于是對布止道:“我記得你本也沒有工錢,那就免不了要扣你和你妹妹的伙食了。”
布止聽后大怒,說道:“憑什么?我告訴你,我是你的員工,做錯事了,你可以罰我,雖然不合理,但我可以忍。但是你憑什么扣我妹妹的飯?我妹妹可算是花錢住在你們客棧的,是你們的顧客,也就是你們的上帝。”
馬五聽不懂布止言語深意,只聽出話中是在責備他,當下心煩,怒道:“你說些什么?在這舉頭萊,我說怎的,就怎的。”
布止心覺馬五此話不假,于是服軟,哄道:“馬管家,我錯了還不行?您通融通融。”馬五見布止央求,心里得意,樂道:“算了,無非幾個窩頭。就只扣你自己那一份吧。”
布止冷笑,心道:“瞧把你大方的,你這語氣,我還以為就不罰了呢。”馬五又道:“扣與不扣其實無用。別忘了,咱們這可是酒樓,若說咱們這沒吃的,恐怕沒人能信。到時候你多吃些菜便是。”
布止聽出馬五嘴中說的菜是客人的剩菜,布止心中嫌棄。對于布止而言粗茶淡飯尚可強咽,但要讓他去吃別人的剩菜,斷是萬萬為難。布止玩笑道:“剩菜還是留給豬吃吧,一會我只領王聰聰的那三個窩頭就好。”馬五嘲笑道:“你別看那都是剩菜,里面可有不少名貴的菜色,有些菜我保管你見都沒見過。有時候我都要去吃上幾口。再說了,來這吃喝的人,哪個不比你精貴,你還嫌棄他們不成?誰家的豬又有這福分。”布止道:“算了吧,我就不去和它們搶了。”馬五會錯意思,還道布止是不想與其他小二爭搶剩菜,便道:“無礙,菜多得很,不差你一人。咱這天天都會剩下很多的菜,伙計們吃完了,還要賞給街頭的乞丐吃些。”布止道:“我更愛吃些人吃的東西,我還是只領三個窩頭就好。”
馬五這才聽出布止言語中的諷刺含義,又一陣譏笑道:“年輕人不要這般輕狂,對你沒什么好處。你可知為何馬瘸子可以在這舉頭萊如此吃香?”布止笑道:“這個外號起的貼切——馬瘸子。”又不屑道:“還不是因為馬瘸子是你大侄。他人大輩分小。”馬五搖頭道:“呸,他哪有這樣的福氣。他認識我之前本是姓張的,他跟我姓馬無非就是懂得做人。”布止苦笑道:“這叫會做人?自己的姓說改就改,這么做還是人嗎?”馬五道:“你以為你們還是什么精貴嗎?需當明白這些為人之道,方能過得平穩日子。年輕人你若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別說在這舉頭萊里沒人敢招惹你,就是在這京城之中混出個樣子,也并不是難事。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布止笑道:“我閱讀理解不好,你剛才跟我廢了那么多話,是不是就是想暗示我要多拍你的馬屁?”馬五道:“這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悟了。”說完,大笑回了酒樓,亦令布止也回崗位干活。
布止見馬五賣弄自己權勢,背后嘀咕道:“這人也太不要個臉。你這只是個酒樓的管家,就能裝成這個樣子,這要是讓你有了權勢,還得了。估計整個大清朝都得你給禍害了。”
飯點過后,眾伙計方才開飯。馬五果然安排廚房只給布止分三個玉米面窩頭。布止拿著窩頭心里想著如何勸說王聰聰將此粗糧吃了。再看眼前其他小二,圍著剩菜而坐,各個精神十足,遇有魚肉,還會先驚呼幾聲,然后一搶而光。布止只覺眼前之景,像極了他在鄉下見過的一群圍在槽子旁搶食的豬,心中暗笑片刻,就拿著三個窩頭去找王聰聰。
王聰聰因不愿意在狹窄、氣悶悶的女寢呆著,也不愿意聽那些無事的老媽子嘴里絮叨不停,于是早早地就跑到街道上,打聽到興隆鏢局,去到劉全,呆了一會。此時劉全已順利地通過了鏢局的考核,得以留在興隆中做個預備鏢師。劉全平日工作一是常習武藝,二則要做些雜工,吃住可全在鏢局。劉全向鏢局預支了自己第一個月的薪資,以制備日用,剩余處,全給王聰聰買了糕點。王聰聰本羞澀接受,但奈不過劉全強求,才連吃帶拿,將糕點帶回客棧。
到了下午,王聰聰回到寢處,不久卻見馬五過來。馬五將屋中的老媽子趕走,找到坐處,安穩坐下便訊問王聰聰個人情況。王聰聰先前還有些好臉,但聽馬五喋喋不休,便知馬五其實心有輕薄之意,就果斷出言逐客。但見馬五卻厚顏不動,王聰聰便打算將馬五獨自留在屋中,自己出門躲避。卻不想馬五居然擋在門口,不讓王聰聰離房,只叫王聰聰在屋中陪她說話。
兩人正在遲滯間,聽得布止正哼唱小曲而來。王聰聰一見布止就傾訴道:“你可來了,你快看看這個人,特別討厭,趕都趕不走。”布止見馬五正站在門口,擋著門道,一臉寫著有恃無恐。又聽馬五微笑道:“我只是怕對小姐招待不周,特來……”
布止實在難氣怒,斷道:“特來什么,特來調戲?這把你狂的,連人都不背著。你痛快離開這里,并且再也別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王聰聰聽布止這句話說得力勁十足,心中舒服一些,嘴角輕揚,暗贊布止。又面向馬五,全聽馬五解釋。
不想馬五并無絲毫慚愧,義正言辭道:“你說話可得給我注意些,莫要毀了我與小姐的清譽。你可以問問,我有沒有對小姐做什么無禮之事,我仰慕小姐美貌,意欲娶之,即便告到官府我也有話可說。”
布止怒道:“什么可說不可說的,你就是個無賴。”說著,一時沖動起來,沖著馬五就要動手。王聰聰見馬五個頭要高出布止一頭多,怕布止吃虧,便出手阻擋,但此時布止已是怒氣中生,哪還有人勸攔得住。
馬五見布止有動手之意,恐嚇道:“我可是舉頭萊的管家,今天的窩頭吃得舒服了?”布止不管他言,一個直拳便打在馬五臉上。
馬五挨了打,也被激怒,他也伸出了拳頭,重重地向布止臉上打去。之后兩人便亂打一通。布止與馬五比起來顯得弱小得多,打斗中吃的虧多些。馬五見布止并打不過自己,囂張道:“你個小兔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你還給我蹬鼻子上臉了。”說著再舉起重拳,又要向布止臉上打去,
王聰聰見狀況緊張,心里擔心布止,情急下,快走幾步,到了馬五身邊,用劉全教她的招式去化解馬五的拳頭。只見王聰聰看清馬五拳頭軌跡,用掌狠狠去打馬五手腕,逼迫著馬五只能將自己拳頭甩在旁側。王聰聰順便又用所學套路,兩只繡拳兩番打向馬五胸膛,而后立即又將拳化成掌,用力將馬五推到在地。
馬五被一個柔弱女子擊倒,覺得丟臉,連忙雙手拄地,想即可站起。王聰聰仍按拳法變化,跟上前去,一個掃腿踢向馬五雙手。馬五身子失去支點,重重摔倒在地,仰面朝天。馬五尾骨劇痛,還欲站起。但王聰聰還有招式,伸出右掌向斜下用力,打在馬五頭部,馬五又未得起身。
馬五又次重摔,已有些懼怕,不敢再動。王聰聰不想自己的武功已可以與一名大漢對打,心中歡喜,也有自信,于是讓馬五起身和她再來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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