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感受陽光

　　小二層鴛鴦樓處在高高的家屬樓的背面，相距不過10多米。樓東西向橫著，陽光卻是從南向北照著，因此，住在這樓里的“鴛鴦”們，除了邊上的兩戶人家以外，大多數(shù)是整天見不到陽光的。我的兩間房子就是屬于絕對見不到陽光的這種。

　　為了歡度元旦，我把放在辦公室里養(yǎng)得最好兩盆花搬進了我的屋子。這兩盆花立即引來了鄰居們的贊譽。一盆一品紅，葉子繁茂，花紅如染。一盆虎刺，精神抖擻，色綠如墨。這兩盆綠色生命的到來，為居室增添了特有的喜慶，我們也每每以擁有這份綠色而深深感動。可好景不長，時間過了兩周，虎刺的葉子由綠變黃，一片片下墜；一品紅花骨朵未見有多大的發(fā)展，相反也是葉子低垂，一天天枯萎了。追究起來，肥是不缺的，水也不少，沒有陽光是這花如此落魄的最根本原因。我一邊念叨這沒有陽光的屋子的諸般不好，一邊也不得不把這兩盆花趕緊搬回辦公室。可在這沒有陽光的屋子里的生活，已給花留下了陰影，兩盆花的葉子全部落了個精光。整天看著一品紅的枝條像旗桿一樣光溜溜地在那里豎著，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成了那種十分盼望陽光照臨我屋子的居民，尤其是每個節(jié)假日或者星期天。可每次的盼望只能是一個泡影。在房子里，我是真切地沒有見到一絲陽光的影子。又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閑翻著一本報告文學(xué)，一篇關(guān)于反映貧困大學(xué)生生活的作品吸引住了我。在神圣的學(xué)術(shù)殿堂里，總有那么一些學(xué)子，因為學(xué)費和生活費昂貴而無法完成學(xué)業(yè)，想讀書而不得不為一日三餐而憂心。思索、拼搏、奮斗，有的打零工，有的推銷小百貨，有的還擺起攤子修鞋……這使我也想起在異鄉(xiāng)求學(xué)6年的艱難拮據(jù)來。我不斷地沉吟和思索，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兩三個小時。坐得困了，便轉(zhuǎn)身起來活動。一抬頭，我看見對面白色的墻壁上一條鮮明的光帶，光潔如練，亮麗非常，耀人眼目。原來，傍晚的陽光從樓縫里照過來，透過玻璃窗，硬是擠進了我的房子。這一發(fā)現(xiàn)讓我激動不已。我靜靜地觀察，不停地欣賞，甚至動手去摸它到底是什么模樣。盡管它只有兩厘米寬，一米五長，但它畢竟說明陽光曾造訪過這里，照耀這屬于這間房子的那么一綹墻壁；畢竟就在此時，我可以坐在房子里欣賞這陽光，這來自不易的光啊!

　　一位哲人說過：失去了才覺得珍貴。在農(nóng)村，我是從來不注意陽光的，因為太陽自東山升起，每天都會把屬于我的那間小屋照得明亮透徹，溫暖舒暢。而今，在城里的樓房里，我卻深深感到陽光的珍貴，那怕這么狹窄的一塊陽光地帶。我也不禁問自己：人真是這么隨機地確定貴賤和價值標準的嗎？非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感嘆珍貴!我卻每每從自己身上發(fā)現(xiàn)這就是“真理”——不是嗎？現(xiàn)在可掙點錢維持生計了，也不再為一本自己喜愛非常的書定價之“昂貴”而煞費苦心了，而現(xiàn)實的自己卻越來越不愛讀書了。也許人真是適應(yīng)性太強的動物，可我也不該慵懶得忘了本吧。把握今天，開拓明天，重要的還是今天。是啊，我真該好好分享這綹屬于自己的陽光。再一次遇到它，不知又會是何時。19990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