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fēng)肆無忌憚的撕扯著一切他所能觸及到的物體,就連那無形的人的靈魂也不可避免,失掉了往日的容顏歡聲,轉(zhuǎn)而變得扭曲可怕。周家豪哆哆嗦嗦地跟在周家富的身后,穿過蕭條的大街,朝公交站走去。
早上老李來電話說,昨晚黃師給他打電話,晚上有一車立白會到貨,讓大家今天早點(diǎn)下來卸貨。
“你不吃早餐嗎?”周家豪沖著走在前面的周家富喊道。
周家富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放慢腳步,就只是淡淡地說:“就一車貨,我卸完再吃,你要吃就自己去吃吧。”
我沒錢,周家豪想這么告訴他,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這么說,拍了拍肚子道:“哦,那好吧,我也卸完貨再吃。”
周家富似乎對他記著仇了,始終不肯主動與他拉話。他將雙手放到嘴邊哈了口氣,一陣白茫茫的氣息就宛如是煤爐中的煙絲,在狂風(fēng)中搖擺不定,卻又瞬間消失在了空氣中。隨后他將那雙攜帶著一絲溫暖的雙手緊緊捂在了耳朵上,雙腳也開始不停地起舞,在原地跺來跺去。
他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家富,就只是穿著一件舊夾克,卻面不改色,在寒風(fēng)中紋絲不動,大有一股“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的氣魄。
“你不冷嗎?”他問道。
“冷!”周家富頭也沒回的說。
“那你為什么不動一動呢?”
“不想!”
“為什么?”
“還是冷!”
“最起碼可以緩解一下下。”
“那不還是冷嗎?”
“好吧,”周家豪撅起嘴巴笑唱道:“你就是黃繼光,你就是董存瑞!”
不料周家富卻來了興趣,轉(zhuǎn)頭說:“我是黃繼光?我是董存瑞?”
周家豪略顯無聊地回道:“是啊!”
完了眼珠子一轉(zhuǎn),又戲謔道:“何止啊!照目前這個(gè)趨勢發(fā)展,過不了幾年你就是...”
“邱少云!”周家富點(diǎn)上一根煙,插話道。
周家豪樂了,笑道:“你還挺了解自己的呀,呵呵。”
周家富癟了一眼他,噴出一陣煙霧,輕蔑的說:“不是了解我自己,是對你這種人,了解的太深!”
周家豪聽出了周家富的意思,不樂意道:“我是那種人?再說了,我這種人怎么了?”
周家富將煙頭彈到地上,又用腳使勁的踩了踩,認(rèn)真地說:“小子,烈士就是烈士,英雄就是英雄,是讓人們拿來裝在心里崇敬的,而不是像你們這些九零后腦殘一般拿來隨便戲謔和踐踏的!”
周家豪爭辯道:“誰說我們九零后就是腦殘了?再說你不就是個(gè)八零后的尾巴嘛。憑什么說這樣的話!”
“憑什么?”周家富笑了笑,而后又一下子收起笑容道:“就憑不懂得敬畏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
“代價(jià)?可笑,我不就是...”
“車來了,走吧!”
周家豪看著緩緩駛來的二路公交車,說:“不去!”
不料周家富看都沒有看他,就上車了。
周家豪見狀,瞬間委屈的跟個(gè)小媳婦一樣,喊道:“真不管我了啊!”
而后一個(gè)箭步就跟了上去,指著周家富手中的公交卡,嬉皮笑臉的說:“哥,呵呵,這個(gè)好使不?”
“好使!”
他搓了搓手,擠眉弄眼的說:“好使,你也借我使使唄!”
“憑啥?”
“就憑我是...”
“你們倆還坐不坐了!不坐就別擋道!”一旁的司機(jī)看著被堵在門口的乘客,毫不客氣的說。
周家豪笑著沖司機(jī)喊道:“坐,坐,不好意思啊!”
“不坐!什么態(tài)度,走!”周家富臉一黑,毫不猶豫的下了車。
周家豪看著周家富的舉動,嘆息道:“這尼瑪那是人啊,是人他干不出這事啊!這簡直就是神!”
而后他指著司機(jī)罵了一句:“什么態(tài)度嘛!”
罵完,就下了車。
周家富在下面看著他,樂的合不攏嘴,等他一下車,就沖他笑道:“你自己惹得禍,還真敢罵人家司機(jī)啊,你小子臉皮也太厚了一點(diǎn)吧!”
周家豪瀟灑的一甩額前的流海,說:“臉皮不厚,怎么做九零后!”
而后又豎起兩個(gè)手指頭,吼道:“歐耶!”
“傻逼!”周家富拋來一個(gè)不屑的眼神。
周家豪傻傻的撓了撓頭,說:“車走了,下一步怎么辦啊?我看二路的間隔時(shí)間挺長的嘛。”
“大傻逼!”周家富顯得毫不客氣。
“喂喂,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卡就有了一切,感覺很了不起,隨便罵人!”周家豪挺起胸膛,說:“我告訴你,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完了還沖著周家富舉起中指做了一個(gè)挑釁污蔑的手勢。
周家富嘴角掠過一絲戲謔的笑意,淡淡的說:“說這句話的人就是個(gè)純傻逼!而且還是個(gè)心里變態(tài)。你拿什么讓我高攀不起?”
“我...我....”周家豪言語堵塞了。
“我什么我,別人都對你愛答不理的了,你還嚇唬誰呢?”周家富轉(zhuǎn)身朝綠化帶里吐了一口痰,繼續(xù)說:“要想讓別人高攀不起,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找方法做出來的。就像二路公交走了,我們還可以做一零二路。走吧!”
一零二路因?yàn)闆]有暖氣,所以有好些座位都空著,而且是雙層的。
“我靠,雙層公交咦!”周家豪有點(diǎn)驚喜,又有點(diǎn)好奇的說道。
周家富眼睛瞪得偌大,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別告訴我,你沒見過雙層公交車。”
“我去,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沒吃過豬肉,還沒...”
話說到一半,周家富突然捂住他的嘴巴,并硬生生將他拖上了二層。
他也沒有反抗,就只是像個(gè)受了驚嚇的孩子一般,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周家富,眼神中充斥著疑惑和不解。
二層空空的,除了座椅就是一些垃圾,周家富將他扔進(jìn)了車頭左邊靠近窗戶的座椅里,而后喘著粗氣坐在了旁邊,緊緊盯著他,眼神中似乎攜帶著一股僥幸、亦或者是劫后余生的意味,這讓周家豪更加不可理解。
他正要開口時(shí),周家富罵道:“這尼瑪,不想活了是吧?你要是不想活了,早一點(diǎn)告訴老子,別他媽拉我跟你一起淌水,老子還有老婆孩子呢!”
“啊?”周家豪一頭的霧水。
“啊你媽!”
周家豪笑道:“我媽不就是你媽?你說得對,使勁罵,反正我不疼!”
周家富在他后腦勺上給了他一巴掌,說:“你剛剛瞎說什么啊!”
“沒有啊,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我媽就是你媽,再說了本來就是嘛!”周家豪解釋道。
“不是這一句,我是說在一層。”
他揉了揉后腦勺,說:“在一層啊,在一層,哦,我想起來了,我不就是說沒吃過豬肉,還沒...”
“啪!”周家富又是一巴掌,說:“你他奶奶的還敢說!”
周家豪急了,罵道:“老子咋了嘛!”
“你眼睛瞎了還是怎么了?你沒看到那下面坐的都是回民啊!”
周家豪茅塞頓開,瞬間沒了剛剛的銳氣,擠出笑臉,道:“呵呵,那你不早說,早說不就不用打我了!”
周家富黑著臉說:“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是相互的尊敬。我早上剛跟你說過,不懂得敬畏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二路公交車給你上的一課還不夠深刻是吧?”
他嬉皮笑臉的沖周家富說:“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疼死老子了,你他媽還真是下得去手。”
“不下手狠一點(diǎn),你記不住!”周家富輕描淡寫地說。
周家豪癟了一眼,說:“我靠,明明就是公報(bào)私仇,占我便宜好不好,還他媽裝什么清高!清高清高,清了不高,高了不清!”
“啪!”周家富又是一巴掌,理直氣壯的沖著他說:“老子就是公報(bào)私仇了,你能怎么著!”
“我!”周家豪憤怒地舉起拳頭,而后又迅速將拳頭收到腦后,笑道:“只能撓撓頭,嘿嘿。”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禁會心地笑了起來,開始天馬行空的亂扯,比如一會兒八卦村里哪家姑娘長得水靈,跟哪個(gè)男人亂搞過,一會兒又互相八卦對方的情事,總之兩個(gè)男人所能想到的,都胡扯了一通。
車突然停在了康西路口,周家豪驚訝的喊道:“我靠,我靠,我靠,九十秒!這尼瑪,我眼睛是出問題了吧!”
“你那狗眼怎么可能出錯!九十秒很正常,我見過有一百二十秒的紅燈。”
“你別總是看人那么低好不?一百二十秒算個(gè)屁,我都見過三百六十秒的!”
“我看人低嗎?”
“你別侮辱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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