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釁

有些話不是不想說，有很多話想要說，只是與說出口相比，放在心里更安全……

是夜，人們已經進入夢鄉的時候，季蘭君最后巡視了一圈病房，確定沒有情況后，才慢慢走回值班室。

途經護士站，被張薇甄叫住:“小季，還沒走呢？”

“今天跟著高老師值夜，反正睡不著，就轉轉看看。”

“不困的話，陪姐說說話吧，我可是無聊的緊。”張薇甄打著哈欠，滿臉倦容，醫院規定，護士值夜晚上一點之前不能睡覺，她眼看著就40好幾了，可比不過那些年輕的小娃娃。

季蘭君停下腳步，從兜里摸出包咖啡，“張姐，喝嗎？”

“你小子還真會享受，我就喜歡這個味兒。”張薇甄笑瞇瞇地接過，“姐就不客氣了。”

“我原就不愛喝這個，志偉不是整天熬夜寫論文嗎？順便給了我幾包……”。

張薇甄邊聞邊享受般小酌一口，“那小子整的這些個東西，全是人家小姑娘送的，今個兒送這個，明個兒送那個，他倒也好意思……”。

季蘭君嘿嘿笑了兩聲，也不搭話，郎有情，妹有意，這事兒誰都管不著。

“哎，我說小季，你交女朋友了沒？”

女朋友？冷不丁聽她這么問，他眼眸微暗，皺著眉頭略一沉思，搖了搖頭，“不急。”言下之意就是沒有唄。

張薇甄頗顯八卦地說:“要不要姐給你介紹一個，那個頭，那模樣，絕對算得上一頂一……”

他有些緊張地擺手:“張姐，不用不用了……”。

“真的，你答應的話，我就去和人家小姑娘說說，人家對你很滿意哦……”說完眼神怪異的看著他，就好像兩人真的能成的樣子。

“張姐，那個，那個……我有女朋友了！”一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有些后悔。

“有照片嗎？讓姐看看！”

知道躲不過，他掏出手機遞給她看，“嗯，長得挺秀氣的，皮膚也好，看著性格也不錯，你小子眼光不錯。”張薇甄贊不絕口，放下手機，略微失落地說:“咱們醫院里的那些個小花癡可要傷心了！”

季蘭君笑笑，“姐，以后還得拜托你呢？我這小女朋友是個愛吃醋的……”。

“好，好！”張薇甄盯著手腕上的表，“哎呀，困死了，你也趕緊洗洗睡吧，希望這一夜安寧！”

“愛吃醋的小女朋友”，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季蘭君不自覺的笑，低聲呢喃……

今晚的談話并非隨性而起，是張薇甄早就計劃好的，小季在這個醫院學習三年，他的為人如何，她心中有數，眼看著他也到了戀愛結婚的年紀，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私心里她當然想把他留給自家人，她那心高氣傲的外甥女也該找戶好人家了，只是她沒料到小季竟然不聲不響就交了女朋友……

果然，凡事兒都得趁早下手，自己，還是晚了……

初夏的早晨，小鳥在窗外嘰嘰喳喳，木易摟著抱枕翻了個身，睜開迷離的雙眼，今天，又是一個艷陽天。

近來，她越發懶了，每每日上竿頭才從床上爬起來，家里空蕩蕩的，又剩下她一個人。桌子上是媽媽出門留下的小紙條，“飯菜都在電飯煲里溫著，別忘了吃！”

看一眼墻上的時鐘，突然想起來今天和沐屏的約定，稍微整理了下，就匆匆出了門，如果說，知道會遇到那個人，她一定不會如此這般。

沐屏畢業后就進了外企工作，為人認真細心，性格開朗大方，工作兩年就給自己打下了穩定的基礎，這次是隨著她們經理一起上調，臨行前幾個好朋友準備慶祝一下。

進入“青年主題餐廳”，那里已經聚了幾個人，說實話，她認識的人還真不太多。

客套的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對不起來晚了。”

最外面坐著的男生起身騰了個位子，給她倒了杯水:“小師妹說得什么話，咱們都是剛到。”其他人也跟著付應“就是，就是。”這人她還有印象，學習不錯，好像叫黃平。

沐屏攬著她，頗為自豪地介紹:“木易，我閨蜜，最好最好的，你們兩個說話可給我老實些”。

看她說話那口氣，和他們好像是很熟的樣子，她一一給木易介紹，“這兩位是我最要好的同事，這個是劉超，外號劉大頭”，她輕輕附在木易耳邊說:“別看他肥頭大耳，老實巴交的樣子，其實心里花著呢！”

“喂喂，不要說我壞話啊，有什么樂的，說出來一起樂！”劉超沖著沐屏嚷嚷，“不要壞了哥哥在妹妹心中的形象啊！”

沐屏止住笑，指著旁邊一位斯斯文文書生模樣的人，“這位，號稱諸葛，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康梁毅。”那人對著她淡淡一笑，微微點頭，“你好！”溫文爾雅的氣質，木易不覺對他添了幾分好感。

“你好！”她禮貌地回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認識了，以后就是朋友了。”于沐屏無論何時，都是很活躍的，有她在，總有說不盡的話題。

“這邊”，大家聊的正開心，劉超對遠處揮了下手。大家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木易咬著筷子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雖然天氣還沒很熱，但那人卻穿著短裙，腳踩一雙足有10公分的高跟鞋，黑色絲襪包裹下的美腿，正上演著場“初夏的誘惑”，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那高跟鞋的聲音一步步敲在木易心上，“姚麗麗？”

于沐屏有些不悅的對劉超說:“你叫來的？”看他點頭，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姚麗麗走近，挑撥了下長長的大波浪，和大家打完招呼，像突然發現新大陸似的，“呦，這不是木易嗎？”

“阿嚏，阿嚏……”，被一股濃郁的脂粉和香水嗆得，她實在沒有忍住。

康梁毅體貼的遞來紙巾，木易有些尷尬，“對不起啊，最近有些感冒。”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劉超出來圓場，“麗麗說，你們認識，所以……”。

“麗麗？劉大頭，叫的挺親密。”沐屏頗沒好氣，木易輕輕拉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弄的太僵。說來，姚麗麗和沐屏也沒多大過節，她只是在替自己抱不平。

有些人，無論什么場合，無論與什么人都能聊的火熱，姚麗麗就是這樣的人。不大功夫她就和別人熟絡起來，什么吃的，玩的，時下最流行的，她張口就來，木易對這些沒興趣，和康梁毅倒是很投機，三人有說有笑的聊著考古。

“秦兵馬俑去看過沒？”

木易搖頭，“我都是在書上看的，還沒親眼看過。”

“有時間我帶你去”。康梁毅推了推眼鏡，“順便給你當導游。”

“真的？”木易有些激動地拉著他，然后轉頭對沐屏說:“你也要騰出時間。”

“沒問題，我也沒去過呢！”

姚麗麗看著三人，然后和劉大頭換了下座位，挨著沐屏坐下，“好久不見，咱們姐們兒好好聊聊唄！”

沐屏翻著白眼，“我還沒有和你好到這種程度吧。”見過臉皮厚的，沒有見過這么厚的，簡直趕超城墻。

姚麗麗也不在意，和木易說:“哎，木易你最近干什么呢？”

“沒干什么，閑逛唄！”畢業后她當了一段時間小學老師，之后就什么都沒干，賦閑在家。

“你還沒找到工作啊！”她吃驚地問，眼神里帶著蔑視，“咱們班聽說混的都挺不錯的，對了，你們家夏洛……怎么沒來？”語氣里帶著詢問。

原來重點在這兒，“他負責掙錢養家，木易只需負責貌美如花就行，是不，哦？”沐屏對木易挑了挑眉，“我說姚麗麗，別凈打聽人家家事，還有，今天主角是我，不要搞錯了。”

姚麗麗點頭，依舊面不改色，笑顏如花，“好了，人家不問了就是了。”然后端起酒杯，“自罰三杯。”

三杯酒就這樣下肚，那豪爽勁兒確實讓人佩服，眾人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紛紛舉起酒杯，木易端著橙汁的手就顯得有些心虛。

“木易，不要這樣小氣，大家喝酒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不是？再說，你和沐屏這關系，也不能不喝呀？”姚麗麗好像從開始就是來找事的，是了，她想為一個人出口氣。

這些年，沐屏對她的好，木易心里清楚，她舉起酒杯，“沐屏，真心祝福你，還有，謝謝！”一杯入肚，滿口苦澀。這個世界，除了父母，原沒有人必須對你好，有些情誼不在嘴上，而在心里。

臨近散場時，木易有些醉了，只記得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著，隱隱聽到有人提到季蘭君，她努力聽，卻怎么也聽不清楚，眼前漸漸變得模糊。

醒來時，自己正躺在沐屏床上，看她醒了，沐屏忙遞給她一杯水，“沒本事就不要喝那么多，木阿姨怕又要罵我了，你趕緊給家里打個電話吧。”

木易打電話并沒有提喝酒的事，只說和沐屏一起，木媽媽也沒有多說什么。

看相安無事，沐屏一個勁兒的抱怨劉超:“這個劉大頭，真是太不靠譜了，沒事找那個賤人一起來，今天可真是郁悶！”

“對了，看樣子，她不知道你和夏洛的關系，哼，氣死她，死妖精。”

看著氣嘟嘟的沐屏，木易也附和:“對，氣死她，死妖精……”

兩個人相視而笑。

幸福是什么，就是有個人可以永遠站在你這一邊，陪你笑，陪你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