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游山

　　揚州的瘦西湖早已聞名遐邇，可惜長到十八年的我還未曾光臨這個美麗的城市。下了車，我茫然地環(huán)視候車室，這里和其他我去過的每一個車站一樣，車多人雜。只是旅客的穿著打扮引起了我的興趣。已是重陽，還有不少人穿著裙子。我不安地拉拉身上的外套，如果脫了我應(yīng)該會感覺冷，大概我是畏冷型的吧。去觀音山，好嗎？

　　啊，不去看西湖？我看著木木。木木個子不算太高，骨骼清瘦，眉目清秀，只是皮膚稍黃，大概是營養(yǎng)不良的緣故。

　　老班不是吩咐游山的？你喜歡瘦西湖？嗯。那去觀音山，那里老人應(yīng)該很多。

　　時間還未到？木木看看車票，在候車室凳子坐下來。

　　我放下背包，打開拉鏈，取出牛奶和蛋糕，遞給木木。木木漲紅著臉，你的恩，我會還的。

　　沒······沒有啦。我有些不自然。說實在的，我真的是心甘情愿想幫幫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平時我其實很小氣。

　　木木接過我手中的牛奶，一連吸了幾口，說：你對我的好跟我姐一樣好。

　　你姐？

　　······她失蹤了。木木垂下頭。

　　那咱們打的吧。求觀音菩薩保佑你的姐姐早日回來。

　　太破費不好。你爸媽會埋怨的。

　　不要緊。他們很疼我。我說完這話很快就后悔了。因為聽說木木父母已逝。

　　沒事。木木安慰我。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們在我很小時就走了。

　　夏杏同學，你們怎么在這里？我正嚼著面包，聽到聲音連忙抬起頭，是高天逸老師，他是我們學校的高一語文老師，中等個兒，圓胖的臉。此時他正一臉微笑看著我。我連忙站起來，我們?nèi)ビ^音山。老師去······

　　我出差。今天回不去了，否則可以同行，我家就在揚州。

　　去觀音山得要帶香呦，多拜拜菩薩，他會保佑你們考上好大學的。高老師笑瞇瞇地說完，便離開了。

　　唔，唔。我好不容易噎下嘴里的面包，真糟糕！居然被老師看到了，雖然他不是我現(xiàn)任班主任，但是單獨和男生在一起，總不太好。

　　其實我家也在揚州。不過在鄉(xiāng)下。一直沉默的木木開口了。

　　真的。那瘦西湖美嗎？我的興致來了。

　　我······我也沒去過。木木不好意思地說，放心，我一定陪你去。

　　看，上車的時間到了。

　　到了觀音山，我完全被震住了。觀音山不愧為揚州第一靈山。山上古樹蔽日，紅墻高聳，樓殿參差，山與廟儼然一體。據(jù)說，觀音山起源于明代，興旺與清代。每年的農(nóng)歷六月初九是觀音菩薩得道之日，這天的香火最旺盛。今天是九月初九，山上往來的香客依然濟濟。我們買好香，從山前道路上山。山路由磚石鋪成，曲折逶迤，蜿蜒而陡峭，，我爬著爬著，就氣喘了。如果木木姐姐知道數(shù)十年前，我曾不辭辛苦地攀登到頂，求菩薩保佑她與弟弟回來團聚，不知作何感想？只可惜等她真的從天而降，木木已經(jīng)歷經(jīng)千辛萬苦，長大成人，不需要姐姐的照顧了。而且，他在養(yǎng)著我的同時，還要養(yǎng)著和我一樣沒有經(jīng)濟收入的姐姐，與她的小女兒。

　　木木朝我伸出手，他現(xiàn)在跟我已經(jīng)相處自如了，也許他本身不是愛沉默的。我不好意思地抓緊木木的手，借助他的力道一步一步爬山。他的手很有力，僅憑一只手，我的體重仿佛有三分之一跑到了他身上。

　　觀音山的佛像很有特色。這里不同于一般寺院以“釋迦牟尼”為主像，其他佛像皆眾星捧月。此處以菩薩為主題，同時供奉四大佛教名山菩薩。有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地藏王菩薩，觀音菩薩。其中在四大菩薩中突出觀音菩薩。主殿圓通寶殿中供奉著觀世音菩薩巨型坐像。對著端莊美麗的菩薩，我虔誠地默念：姐姐，回來吧。別讓陳木受苦了。

　　一只貓趴到我脖子上，摩挲著我的臉，它伸出前爪打打我的鼻子，摸摸我的嘴唇。該起來了。我睜開眼，見太陽已投射出強烈的光線，趕緊坐起來。熊貓玩具從我懷里掉下來，我看著它啞然失笑。剛才夢見小貓，原來是這家伙搞的鬼。以前這時是我最忙碌的時候，我像個保姆一樣周旋于貓咪家族中。現(xiàn)在沒了它們，日子真有些單調(diào)。不過，也該起床了。小眉好像叫我接倩倩。

　　放學時，學校門口人流永遠是高峰期。基本是幼兒園有幾位小孩，外面就有幾位成年人。也就是一千個孩子的家長在放學前半個小時左右，如城堡一般滯留在學校附近，這個時候大街上來往的車輛即使鳴響得嗓子冒煙，也無可奈何地停下身軀，耐心地等園里的小花朵一字兒排隊走出校門，奶聲奶氣地尋找到親人，坐上自行車，電動車，小汽車回家。再緩緩開動。我因為很少來接小孩，混在人堆里東張西望，只記得倩倩是在小七班，隱約記得小眉說孩子隊伍停在南大門，也看到了一堆一堆隊伍逶迤而出。

　　我搜索著老師舉在前面的班級牌子，看到小七班的，便盯著一，個個小腦袋瓜兒尋找倩倩。咳，沒有。我急忙問老師。老師是個小巧玲瓏的年輕女子，長著一張娃娃臉。陳倩倩呀，她鬧肚子。還在李老師那，她媽媽的電話打不通，我們正著急呢。你是她的？舅母。不好意思，我可以進去看看嗎？行，你到廁所看看。

　　廁所里，倩倩正站在水池旁，苦著臉。倩倩。倩倩仰起頭，看到我嘴一撇，眼淚就出來了。哭啥呢？李老師呢？我要媽媽。媽媽去賺票票了，舅母帶你回去。我彎下腰拉她的手，孩子不肯走。倩倩褲褲臟，老師要媽媽來。我皺皺眉頭，回去。舅母幫你洗澡。見孩子衣衫單薄，未免惱火。該死的臭妖精！也不幫孩子多穿點。教室門口，一個胖胖的女人在叫：你是倩倩的家長嗎，孩子病了。知道了。謝謝你。我笑笑。那是李老師嗎？我低頭問倩倩。倩倩點點頭，李老師畫的畫可好看啦。只是，她不喜歡我。倩倩噘著嘴。你要聽話。聽話老師就喜歡你了。真的嗎？倩倩抬起頭。當然真的，要做一個不說謊的孩子。明白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