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到底咋回事,你說清楚點,我對你說的什么都不知道!”周家富驚訝的說到。
“我就知道,你還什么都不知道,因為那幾年家里根本就跟你聯系不上,而你倒好,一個星期換一個手機號碼,如果當初老爺子真要是回不來了,你現在就是把腸子哭出來都沒有用。”
周家富焦急的喊道:“哎呀,你說重點嘛!沒讓你說這些廢話。”
周家豪停頓了幾秒,說:“好,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兩千一零年,正月初八晚上,老爺子一時高興就在家喝了點酒,酒這個東西你知道,喝多了就老想往廁所跑,況且是老爺子,他有糖尿病,這個你知道。我見他出去上廁所好久都沒有回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當時我們還住在上面,就是老爺子那年從西寧下來后,在隔壁村買的那所房子,廁所在外面。我一出房子,就聽見像是嘔吐的聲音,還以為是老爺子在吐,便也就回去了,跟媽媽說咱爸喝多了,一直在吐。就這樣,又過了差不多一刻,我感覺情況不對,拿著手電出去一看,咱們老爺子正趴在地上呻吟,我把他的呻吟聲錯誤的判斷成了他在嘔吐。自打那兒開始,對于我沒有親自見過的東西,我從來不敢輕易下結論了。我把他抱進去后,便問他怎么了,但他只是抱著自己的頭,一個勁兒的喊頭疼。媽媽給他吃了兩包頭疼粉,我因為長期在學校養成的習慣,很快就感到困倦,媽媽見我實在是困得不行了,便讓我去睡。第二天早晨大概凌晨五點左右,媽媽突然闖進了我的房間,一把把我從炕上拽下來說,你爸爸快不行了!我仿佛被扔進了河水里一般,瞬間就清醒了,跑過去一看,老爺子已經不動了,我害怕的將手伸到了他的鼻孔下方,發現還有氣息,知道他是疼痛難忍,昏了過去。我們就這樣一直熬到了早上七點多鐘,媽媽去喊人了,希望他們可以幫幫忙,但是一個問題就來了,咱們家窮,縣醫院里,我們付不起那么昂貴的醫藥費,何況當時我還在上高中,姐姐又在山東上技校。村里的周老三,看我們家這情況,便說我們大家每人湊一湊,救人要緊。說著就組織大伙開始湊錢,這時,老爺子醒了過來,他依舊抱著頭,汗水宛如一條小河,淹沒了他的整個瘦小的身軀,我當時看著他的樣子,這心里啊...心里...它...它”
周家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周家豪用手抹了一把淚水,接著說道:“老爺子忍著劇痛,讓媽媽把鄰居們都打發走,鄰居們見老爺子如此堅持和倔強,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和做什么,就對媽媽說要是有事就叫他們,然后都走了。人一走,父親脾氣就上來了,他趴在炕上,緊緊地抱著頭,咬著牙沖媽媽罵道,你怎么越活越糊涂了,欠了人家的賬,你去還啊?咱們可不敢再欠債了,家里的銀行存折你知道在哪兒,不要送我去醫院,家豪還要上學,如果欠了錢,我又走了,那就虧了我的家豪!”
周家豪淚水四溢,抽泣著繼續說道:“我當時一聽到這話,整個人當場就軟了,跪在了他的面前。許久,才說,爸爸,我不上這個學了,無論如何,咱們先把你的病治好,就算我去打工,也要給你治病。老爺子沒有再說話,可是我看到他的淚水流的跟我一樣多,他眼睛底下的褥子濕茵茵的,在火炕的燒烤下,我甚至能看到它散發著白色的氣體。我沒有辦法,就偷偷去給小爸和二爸打電話,我跟他們說,我爸爸快不行了,希望他們能夠來幫幫我和我媽媽,可他們都只是說了一句他們不在家,正在外面上工呢。我就跟他們說,難道我爸爸,你們的親大哥的一條命比不上你們眼前的那幾個錢嗎?他們沒有回答,就掛了。”
周家豪突然笑了笑,說:“現在想想,掛的好,省去了我很多以后不必要的麻煩和顧慮。等到第四天的時候,老爺子居然奇跡般的從炕上爬了起來,他把我叫到身邊,說,家豪,爸爸想通了,為了你,無論如何,爸爸也要活下去。外面下著大雪,你也知道家里那個三輪摩托我本來就不敢動,又何況是下著雪,老爺子一聽我要開著三輪車把他送到鄉鎮衛生院,便對我說,他可以,讓我相信他。我忍著淚水將車交給了他,他一手扶著頭,一手開著車,時不時地把車停下來,抱著頭趴在方向盤上,我和媽媽當時心里就好像有一萬把刀割一般,我們想替他受罪,但是老天爺卻偏偏不給我們這個機會,媽媽當時不止一次的對我說,要是你大哥在就好了。”
周家富情不自禁的就抱著頭哭了起來。
“我們,就這樣,早上去,晚上回,老爺子依舊一手扶著頭,一手開著車,中途時不時的停下車抱著頭,北風呼呼刮得我心里冰涼冰涼的。正月十三就開學了,我不想去,我想等著老爺子完全好了之后再作打算。他罵我,勸我,我都無動于衷,最后他跟我說,如果你不去上學,從明天起,我就不再去醫院了,飯也不吃了,如果你不去上學,考不上大學,跟我一樣當個農民,一輩子在這被上面遺忘了的窮山溝溝里混日子,那我還活下去干甚!我了解他的脾氣,犟不過他,只能去上學。”
“在學校,高三要補課,所以我回不了家,就只能給家里打電話。剛下去那幾天,我幾乎每天都給家里打電話,問老爺子的情況,但是媽媽卻跟我說,不要讓我每天都打電話,讓我懂點事,省著點錢花。所以我熬了整整一個星期后,就往家里打電話,電話一接通我就喊媽媽,沒想到電話那頭卻傳來老爺子喜悅且正常的一句兒子!我當時就哭了,問他怎么回事?他就跟我說,五叔(周家豪母親的五弟,懂中醫)來拜年,了解了情況后,非得逼著他與他喝酒,他不好意思拒絕就跟他一人喝了一斤,沒想到第二天一覺醒來,頭就不疼了,整個人也跟以前一樣,沒事了。后來,媽媽跟老爺子吵架,無意之間告訴了老爺子我給叔叔們打電話的事,我沒有辦法,只有和盤托出了,從那時起,老爺子就對小爸和二爸徹底失望了。”
“原來是這樣,”周家富感嘆道。
“還不僅僅是這樣,這后面還有一段事。”
“還有事?”周家富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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