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思

夕陽西下，微風(fēng)吹過面頰，看窗外的風(fēng)景，明天定也是這樣的一個艷陽天。

季蘭君端起咖啡慢慢喝一口，微微皺起眉，這樣苦澀，怎么就有人那么喜歡？猶記得那年，看著他苦皺的一張臉，她帶著狡詐，帶著天真的笑……

他不自覺的笑，嘴角微起，笑意卻未達眼底，后來，我們怎么就此疏離了呢？想起她飄忽的眼神，季蘭君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蘭君，蘭君……”，張志偉喊了幾聲不見他回應(yīng)，輕輕拍著他的背，“想什么呢？想的這樣出神？”

蘭君越顯尷尬，轉(zhuǎn)身放下杯子，“沒什么，有事兒嗎？”

“不是說好了嗎？”志偉擠眉弄眼，眼神飄向門邊的那一抹倩影，姚麗麗一襲紫色小外套，搭配著一條嫩黃齊膝裙，一頭大波浪搭在肩上，嫵媚中帶著點少女的甜美，只一眼，就讓他沉醉。

踩著七公分的小高跟，姚麗麗一如既往的自信：“嗨，季大帥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對待女生，季蘭君的態(tài)度永遠是有禮周到，不是親密也不疏離，且他與姚麗麗的關(guān)系也并非普通朋友。

三個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廳，點了幾個家常菜聊家常。志偉追求姚麗麗很長時間了，但女方既不答應(yīng)也不否定，這種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著實讓人著急，這不，他等不及，所以請出季蘭君這位大神。

“麗麗，多吃點！”席間，志偉不斷獻著殷勤，又頗感興趣的對蘭君說，“看不出，你們竟還是表兄妹關(guān)系？”

“早些年家里人沒怎么聯(lián)系，所以不太清楚，后來我爺爺去世，悼念會上無意間看到，才知道我竟有一個這么優(yōu)秀的遠方表哥。”姚麗麗猶自說著，爾后低頭一笑，“高中時，我們倆一個學(xué)校，有時遇上了給他送點兒東西，他總推辭，卻也拗不過我，每每看著提著東西發(fā)呆的他，就覺得好笑。”

志偉也笑，他能夠想象得出蘭君當(dāng)時左右為難的表情，就算是現(xiàn)在，小女生送給他的東西，他還會原封不動送還回去，那個時候，他應(yīng)該沒少做這樣的事情，若唯獨收下她的，怕會招來很多議論，況且就算他說她只是妹妹，可“妹妹”這詞又有幾人相信？

人與人的區(qū)別怎么就這么大呢？他那時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如今既然知道了，這妹妹以后就靠你照顧，你若欺負(fù)她，我定不輕饒。”蘭君舉起酒杯，志偉也端起，兩人一飲而盡，像是男人間做了承諾。

“你們說什么呢？”姚麗麗低著頭小聲說，她甚少露出這種小女人的姿態(tài)。

臨走，志偉跑去結(jié)賬，麗麗輕聲問蘭君：“這些年，你沒回去過A市？”

他認(rèn)真思索了下，“不，一年前回去過，于老的60大壽。”那天，他糾結(jié)了很長時間，最后終下定決心，去！可是，她沒有來，同去的同學(xué)有人談起她，他側(cè)耳傾聽，聽見那人說：“她呀，窩在小學(xué)當(dāng)老師呢？上回還聽她嚷嚷30 歲之前不嫁人呢！這是她QQ和電話，都記好了啊。”他暗暗記在心里。

“和她，也沒聯(lián)系。”

季蘭君看著窗外，搖了搖頭，“她過得很好。”如今，全家都搬來C市，他也沒有理由回去了。

和誰？夏洛嗎？姚麗麗沒有問下去，那樣自信的一個人也會有這樣落寞的表情？果然，紅顏多禍水……

志偉送麗麗回去時小聲說，“我說，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以你這英氣逼人的外表，沒道理沒有女人不撲上來？兄弟，我勸你……”。

蘭君沒等他說完，就關(guān)上車門，招呼司機開車，看著他不斷張合的嘴，他笑，“這下，世界安靜了。”

看世事繁華，與他，又有多少關(guān)系？

木家今天似乎熱鬧不少。

“媽，這是你的，爸，你的。”木家長女木汐笑盈盈的把禮物分給大家，“小不點兒，你的！”木易拿著姐姐給的一雙襪子，撇著嘴可憐巴巴地看著桌上的那個盒子，又看看姐姐，委屈道：“沒了？”

“不想要？”

“要”，木易很沒骨氣的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這骨頭實在硬不起來。

“媽，你看我新買的相機，性能可好了……”

木易最后瞥一眼，悶悶不樂，“我睡覺去了。”

“看你，怎么又逗她。”木媽媽點著女兒的額頭，嗔怪道，“快去看看。”

木汐推開門，看木易一個人趴在床上，拿著筆不知道寫些什么，覺察到有人進來，木易把本子壓在枕頭下，坐起身看著姐姐。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竟不和我搶上一搶，怎么，轉(zhuǎn)性了？”木汐把相機藏在身后，彎著腰看木易表情。

“搶了你就會給我嗎？”

木汐搖頭，看她垮掉的小臉，“送你了”，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東西，木易高興的站起來，“真的？給我？”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怎么有人像你這樣易喜易悲的。”

“因為我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子呀！”

“傻丫頭……”

晚上，兩人擠在一起，半醒半睡時，聽得木易說：“姐，以前，有很多男生追過你吧！”漂亮，聰明，連她都羨慕的女生，一定有很多人喜歡。

“嗯，怎么想起問這些，有人追求你嗎？”木汐翻過身，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沒有啦！突然很好奇而已。”

“僅僅只是好奇？”

“以前，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和夏洛是一對兒，哪兒會有人敢追我。”木易想起夏洛那會兒像母雞護著雞崽的樣子，不禁笑出聲。

“那現(xiàn)在呢？”

“什么現(xiàn)在？”

“現(xiàn)在大家知道嗎？”木汐打著哈欠問。

“應(yīng)該知道吧！”木易聳聳肩，那時候只當(dāng)是好玩，況且有夏洛這樣的帥哥當(dāng)“護花使者”，完全滿足了她小女孩的“虛榮心”，可是時間一長，沒有人問，她也就沒再解釋過。

“哦……對了，下周復(fù)診，需要我陪著一起嗎？”木汐擔(dān)心地問。

“不用了，我現(xiàn)在健康地很。”看家里人緊張的樣子，她就很愧疚。

“那我就不請假陪你了。”

“我都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木易佯裝生氣道。

“好，好，大孩子，睡吧！”木汐關(guān)上臺燈，摟著她。

木易盯著天花板，她很幸福，有那么多人關(guān)心自己，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讓所有人放心，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快樂的，她是幸福的，輕輕拉著姐姐的手，木易安心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沒了木汐的身影，木易揉著眼睛下樓，“媽，姐姐呢？”

“小汐說有事，你姐夫一早就把她接走了。”

“哦”，這樣的事情時有發(fā)生，木易轉(zhuǎn)身上樓，又很意外的問道：“媽，你今天不上班嗎？”

木媽媽停下手邊的活，臉色頗為輕松，“從今天開始，媽媽正式退休了。”然后又催促她：“小易，趕快洗洗吃飯吧！”

她就那樣站在那里，以前她無數(shù)次期盼過這一天，可是盼著盼著，失望了，也就不盼了，如今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卻有些茫然，老媽退休了，已經(jīng)55歲了，她竟從來不覺，歲月已經(jīng)在老媽臉上留下了痕跡，焗油掩藏起的根根銀絲，讓人忽視了她的年齡，本該享樂的……

木媽媽回頭，看見仍發(fā)呆的木易：“沒睡醒，還迷糊呢？怎么站著，快換了衣服下來吃飯。”

她鼻子酸酸的，忙轉(zhuǎn)身回房。

對媽媽，木易曾那樣怨恨過。小時候，媽媽把她寄放在姥姥家，她曾經(jīng)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開口喊過媽媽，后來，又多與小姨親近，雖然她沒有說過，但心里卻是滿滿的委屈。

“二多……”那個時候，有調(diào)皮的男生這樣喊。

她沒哭，只憤怒的打了不少架，為此，夏洛替她挨了不少罵，那些年少無知的日子，夏洛成了生活中滿滿的陽光。

每每夜晚來臨，她喜歡看著星空，一個人感受孤獨。想象著媽媽爸爸還有姐姐，是怎樣親密的相處……

“我曾那么那么的羨慕過……”

木汐說過羨慕她，她總以為姐姐這是在安慰自己，以她的角度，姐姐才是那個讓人羨慕的主角，可以隨時隨地享受到父母的愛，她渴望的，姐姐觸手可得，不羨慕嗎？

“你不在時，媽媽總是叨念，小易這時候干嘛呢？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每次看完你回來，她又會叨念，小易長高了，也胖了……”。

木易想起來，是了，那個時候，小伙伴羨慕的眼神，也是那時，姚麗麗不怎么喜歡自己。

她一味的怨恨，卻忘了媽媽對自己的好，一一想來，她無時無刻不關(guān)心自己，只是她躲在自己狹窄的黑暗角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原諒。自己可以相信一個陌生人，可以原諒一個無關(guān)重要的人，卻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原諒那個最親近，也最關(guān)心自己的人……

但愿，一切，還不晚……

飯后，木易同媽媽一起洗碗，流水劃過指尖，兩顆心一同溫暖……

心思就在那里，等著你去發(fā)現(xiàn)，那些深沉，說不出口的Love……